替身皇后她不想争宠

替身皇后她不想争宠 > 寒夏(1)

寒夏(1)

    仲夏晚夜,红墙金瓦沉入浓重的暮色。

    烟熏般厚重的雾水,萦绕着整座皇城。泥土的湿润,青草的涩香,混杂在雾气里,腐烂与新生融在一处,顿时不可分辨。

    一抹微弱的火光,正从承乾宫的侧门里急急出来。

    桂嬷嬷望着小主子的背影,紧着叮嘱:“娘娘,您可慢着点儿。”

    “知道了,嬷嬷。”

    小主子应声的时候,头也没回。

    桂嬷嬷记得,还在江南的时候,小主子便是这般性子,真想定了要做的事儿,旁人是劝不住的…那吴妃娘娘昨日方被贬入了冷宫,小主子这时候去探望,若让陛下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受到牵连。

    桂嬷嬷只好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邢姑姑:“可有劳您了,得看好了娘娘。”

    邢倩接来那灰黑色的披风,方忙跟去的了主子身后。

    不远处,那抹身影窈窕修长,特地挑选的深蓝色的衣裙,与夜幕融为一色。

    刑倩喊了一声“娘娘”,方见那抹身影顿足微微回眸过来。

    刑倩十二岁入宫,曾侍奉过先皇的元惠皇后。那时的元惠皇后便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而眼前的皇后更有甚之,那双眸子摄人心魄,不经意的一眼,便能让人心中升起喜乐。

    在宫中挨过了这些年,刑倩自问是有些眼界的。可这从江南回来的姑娘,身上带着一股子生气。与京城里那些大小闺秀不同,像满园野生的蔷薇,蔓藤地攀爬,凝为一抹艳煞的生灵。

    “邢姑姑,快走吧。”

    刑倩忙跟了上去,将披风捂上主子肩头,“夜里雾水重,虽是夏日,也不能疏忽。”

    “邢姑姑有心。”星檀抿了抿唇,方由得坤仪宫总管安小海引着路,往疏影阁去。

    疏影阁里种满了梅花,每每隆冬,梅花盛开,却是整个皇宫里最清冷的地方。先皇下葬的时候,从这里清理走了一批太妃太嫔,先皇子嗣凋零,这些太妃太嫔大多未曾生育,即便与先皇陪葬,也只能葬在陵墓山门之外。

    新皇登基之后,吴妃还是头一个入来这处的妃子。

    安小海宫中混得通达。与那守门的两个小太监塞了些银钱。人家便也行了个便利。

    今年早春,新皇大婚,同封四妃。吴妃便是那时候与星檀一起入宫的。皇帝显然并未对后宫妃嫔上多少心思,除了首辅长孙家的女儿被封了裕贵妃,剩下的三位妃子尚未赐予封号,至今也只能依着姓氏区分。

    星檀年幼还在京城的时候,与吴家这位姐姐一起上过私学,一起逃过课,一起钻过狗洞去西街上寻小食、打牙祭…

    然而年少的情分,入宫之后多少有些变了味道。

    身为皇后,星檀在赏赐的众妃的时候,总会与吴妃额外一些小礼物。让内侍去西街上买回来的炸豆腐、赤金国进贡来的小机关把戏儿,御厨从东洋学来新作的生鱼…装在精致的盒子里,不叫别人看见。

    可惜这些女儿家的小把戏,于吴妃而言似并非什么重要的情分。有一回,吴妃来谢礼,却道。“娘娘赏赐的这些,太过昂贵,可惜在这深宫里不能用上…”

    星檀这才少许察觉,那个与她一同钻地洞、一同打牙祭的吴姐姐,恐怕已经不在了。

    那日吴妃临行前,笑着打趣着道,“娘娘恩宠万千,若真念着情分…”吴妃的话没说完,眼中却有几分希冀在流转,星檀听得出来其中想要承宠之意。

    次日,星檀刻意称病,让吴妃去养心殿中与皇帝送参茶。却听闻得养心殿里的人来传话,皇帝让内侍将人从养心殿里赶了出来…

    后来,朝堂上出了事儿,吴家一夜之间被皇帝抄家了,吴妃的父兄都落了狱。吴妃不管不顾,跑去养心殿外磕头,与父兄求情。皇帝连丝毫的怜惜都没有给,直将人贬来了疏影阁。

    冰凉的大殿,带着几丝水汽,发霉的味道弥散在空中。星檀入来的时候,却只见吴妃将自己蜷在了白色帷纱后的墙角里。面容憔悴发丝林乱,已然不似以往光鲜模样。

    邢姑姑取来食盒子里的饭食,星檀接了过来,舀着一勺饭食,送去吴妃眼前,“吴姐姐,吃些东西吧!”她记得,吴妃喜欢吃黄金鸡,今日晚膳便特地让安公公去御膳房打了招呼。

    原本平静的吴妃见得来人却似着了魔,将送到眼前的食物,连同筷子一道儿甩去了地上。

    刑倩忙去扶着主子,“娘娘手上还有伤,还是奴婢来吧。”

    星檀摆了摆手,“不必。”

    吴妃已经跪在了她面前,响头一个接着一个地叩着,“娘娘帮我父兄求情吧。我一辈子在这儿没关系,可若父兄被陛下斩了,吴家便就什么希望也没了。”

    安小海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人,听不得别人拿自家主子的软处,忙提点着:“吴妃娘娘,您可清醒些。”

    “万岁爷为了什么拿吴家开刀,您父兄心中都是有数的。如若不然,也不会送您入宫来了。怪得怪您自个儿没本事,可莫拖累我家娘娘落水…”

    一年前先皇驾崩,当今皇帝的嫡亲长兄,先太子殿下,被朝臣诬陷以谋反之罪,绞杀于城外。

    新帝登基之后一直记恨到如今。这两年,与当年那场罪案有关的朝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吴家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安小海的话,吴妃只当做听不见,却在星檀脚下哭得泣不成声。“皇后娘娘,这皇城里可只有您能讨得陛下欢心了。求您!”

    然而与先太子之案有关的,又岂止吴家。当今的太后,星檀的姑母,信国公的亲妹妹,现如今还被皇帝软禁在宫中,不得被外人探视,不得出寿和宫一步。帝王的仇怨,又岂是她能劝得灭的?

    星檀伸手碰了碰吴妃的肩头:“吴姐姐,我与你是一样的啊…”

    “我是来劝你,保住自己的身子。若是二位吴大人不测,姐姐你便是吴家最后的希望了。”

    “不会有了…”

    “不会有了…”

    吴妃疯狂摇着头,“我跪了他整整三天,他一眼都没看过我…”

    吴妃笑了,松开拉扯着星檀衣袖的手来:

    “希望?”那声音阴森森的,与大殿中带着雾气的凉风融为一体。

    “陆星檀,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我们吴家人有罪,我不能承宠。”

    “你能承宠又怎样?你也不过是那位手上的一件儿玩物。他心爱的人,还在外头呢…”

    从疏影阁里出来的时候,雾色更浓重了几分。

    许是见得星檀面色不好,邢姑姑一旁劝了两声。“那位娘娘受了刺激,精神不好。那都是气话。娘娘莫要介怀。”

    星檀勾了勾嘴角,“我介怀什么呢?”

    皇帝是天下的,又不是她的。

    她心口沉,不过是因为如今的吴妃。吴家变了天,信国公府何尝不是摇摇欲坠。而那些儿时的小情分,她终是护不住的…

    父亲虽未参与谋害太子之事,可却许过幺妹与翊王的婚事。当时若翊王登基,父亲便为国丈。可惜那位仁慈善良、受人爱戴的四殿下最终并没能登上帝位。

    三皇子宣王带着三千骑兵从北疆杀回,将正要登基的翊王从龙椅前生生逼退了下来…

    没多久,那些谋害太子的武臣首级被宣王悬挂于城楼之上,在血肉模糊的头颅面前,文官们沉了声儿,默许了这位新皇的诞生。

    承乾宫偏门前。

    桂嬷嬷迎了过来,“娘娘的手都凉了。快回寝殿吧,里头备着热姜茶了。”

    那黑灰色的披风已经沾满了雾水,方进寝殿的门,便被桂嬷嬷取走了。

    婢子丘禾端来姜茶,银絮拧了把温水泡过的帕子也送了过来。

    星檀的身子恢复了几分温热。

    桂嬷嬷伺候着褪去那一身深蓝的外裙,方显露出里头粉色的襦裙来。为了夜里出行,她方不得已着那般深重的颜色。

    此刻襦裙薄袖轻纱,覆于雪白的肌肤上,在灯火下微微泛着缎光。星檀斜斜靠在妆台前,任由得嬷嬷解开了她的发髻,青丝如瀑顿时垂落到腰间。

    桂嬷嬷手中的玉梳,顺着那缕缕柔顺的发丝滑落。小主子的发色仿佛是为了衬着那对眸子而生的。那双瞳孔像极了年少时的国公大人,浓墨般的颜色,不觉见便能让人深陷…

    星檀是睡不惯承乾宫的。

    她原先的坤仪宫要更幽僻一些,这里离皇帝的养心殿近,又离裕贵妃的惠安宫近。她便总觉着人多车杂,不够安静…

    “去另外取本话本子来吧。”她吩咐丘禾,昨日的那本已经看完了。

    丘禾与银絮都是她从江南带回来的丫鬟,自打小儿便伺候在身边的,贴心。

    丘禾抱着话本子回来的时候,不慎碰倒了床榻旁的小木方桌,抽屉里杂样儿的图纸稀稀散散落了一地。丘禾弯腰下去捡,却是头回见那上头的图案,脸上一阵阵泛着红。

    星檀被那声响惊动,看了过来,方见得丘禾从地上捡起一份儿避火图,颤颤巍巍,顶着烧红的脸蛋儿送来她眼前,“娘、娘娘,这是什么?”

    星檀勾了勾嘴角,接过那避火图,“是嫁妆。”

    是呀,嫁妆。

    这避火图,回到京城要入宫之前,母亲与她了几卷。

    远在江南的时候,祖母也与她备了一些。

    江南夜色柔美,秋日桂花香气甜美,窗外夜莺啾啾鸣唱。

    她依偎在祖母怀里,静静听着祖母当年是如何抢了新科状元做夫婿,而祖父那时石头一颗的心,又是怎么被祖母捂暖的…

    那时的她,对新婚与夫君还满怀着希望…

    **

    清晨,大雾散去,阳光丝丝缕缕,已开始透着午时将来的**。

    星檀将将用过早膳,桂嬷嬷便领了施太医进来。

    施太医让带来的小药官送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又与星檀禀道,“娘娘,这坐胎药还得趁热喝下。”

    “有劳施太医日日费心。这药放下吧,本宫一会儿喝。”

    这是太后姑母与她搭桥牵线的太医,调理着她的身子。

    姑母得罪了皇帝,国公府也得罪了皇帝,陆家的女儿入了宫,早为陛下诞下皇嗣,方好借着新生的骨血,平息帝王的怒火…

    等桂嬷嬷送走了施太医。星檀却起了身,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汤,去了后院。

    院子一角,小小的桂花苗儿被风吹得不停地抖动着枝叶,单薄得可怜。星檀将那黑乎乎的汤药,灌溉去了桂花儿苗儿脚下的泥土里。

    这些药材大补,小桂花苗刚刚经历一场大劫,险些没了命。多多浇灌,才能快快长大。

    “娘娘…”桂嬷嬷不知何时立在了身后,“您怎又来看这颗苗儿了?”

    自从早几日坤仪宫大火之后,桂嬷嬷便觉着这颗小苗儿不大吉利。主子那日分明已经从大火中走出来了,却还要回去救这颗小苗儿,手上方烙了块儿烫伤。虽说这桂花苗儿是从江南带回来的,可哪儿能有主子的命重要?

    星檀知道桂嬷嬷又犯了嘀咕。

    可桂嬷嬷怕是不曾察觉,于这深宫之中,念想比人命重要,那虚弱又缥缈的小东西,需要最柔软细腻的呵护…

    桂嬷嬷见得主子手中的药碗,还有小桂苗儿脚下湿润的泥土,这才明白主子方做了什么?

    “娘娘,那坐胎药?”

    星檀伸手过来,等桂嬷嬷扶起来她的手臂,方缓缓往殿内走回去:

    “嬷嬷,我怕是要让姑母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拉,求个收藏。

    下本写这个:《长公主和离之后》在专栏可以收藏啦。

    【文案:】乐辰是喜欢过陆北乔的,从小便喜欢。

    十六岁及笄这年,父皇替她指婚,乐辰终于得偿所愿,嫁入首辅陆家。可也是新婚之夜方才得知,原一直以来,陆北乔心中只有表妹宋萱。

    自那时起,公主驸马,人前举案齐眉,人后相敬如宾。

    一朝宫变,嫡长兄太子被废,流放淮南为王。

    二皇兄病弱无能,三皇弟成了权宦的傀儡,虚坐帝位。

    新皇登基,清理太子余党,陆家上下唯恐被身为太子胞妹的公主牵连。乐辰备受冷眼,无处可去之时,想起了那位掌着兵权,却因嗜血如命人人避之的镇北将军。

    深夜,乐辰挑灯入将军府拜访。

    昏黄的烛火下,那人颀长的身子,斜斜靠在软塌:“听他们说,公主来是与我做交易的?”

    乐辰献上一双玉腕,“本宫愿以鲜血,俸养将军此生。换那些阉党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那人勾起惨白的唇角,修长的指尖缓缓伸向她来,“若我要的,不止是公主的血呢?”

    **

    霍庭川年幼出征在外,临阵敌军身中奇毒。

    每每毒发,血寒如冰,只能饮人血为解。

    经年累月,毒入骨髓,情致渐冻,心脉冰冷至极。

    嗜血如命,冷血无情,外头那些传言分毫不假。

    唯有那个女人,暖着他的血,暖着他的身。

    让他愿为邪魔,与她垫脚作石。

    以至高无上的王冠为礼,护她此生无人敢欺。

    而他,早已为腐烂的黑泥,落入阿鼻地狱,在所不惜。

    【疯批美人 x 病娇将军】

    【1vs1,公主和前夫不曾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