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湘打着哈欠下楼时，闻到空气里传来阵阵甜腻的香味，她望过去，外婆正端着一碗糖油粑粑从厨房出来。

    看到魏明湘，外婆笑了一下：“起来了啊，把这个碗给瑶瑶送过去，她好爱吃这个。”

    魏明湘走到红色圆桌旁坐下，桌子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木耳猪肉辣酱臊子，一碗猪肉珍珠粉，一小碟榨菜。

    魏明湘拿起一双筷子，把那碗水饺移了过来，很烫，她松了手，揉搓了下几个指腹，这才问：“瑶瑶，哪个瑶瑶？姓什么？”

    外婆把糖油粑粑放下了：“姓季啊，瑶瑶姓季。”

    心没来由得漏了一拍，有点疼。

    魏明湘抬了抬眼：“哪个纪呀？”

    外婆想了一下：“季节的季，对，瑶瑶叫季瑶瑶，你还记得她吗？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过，你还在人家脸上画王八呢。”

    “你高中时候，她和你一个学校，我还让她给你带过几次吃的，有印象吗？”

    说起瑶瑶，外婆不但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就连眼底都是笑意。

    魏明湘想起是谁了，这个活在外婆口中的瑶瑶，可是她从没见过，但她知道瑶瑶的爷爷奶奶住在哪里。

    想必是今早上外婆过去买粉和水饺，看到这个瑶瑶了，瑶瑶说想吃糖油粑粑，这不，她外婆就给做好了，还叫她这个亲孙女送过去。

    魏明湘心里有点吃味。

    外婆又在催了：“快去啊，等下瑶瑶吃别的了，哪里还有肚子吃这个。”

    魏明湘心不甘情不愿起身，她两只手捧着那碗糖油粑粑，焦黄色的色泽很诱人，加了白糖，红糖和蜂蜜，上面还洒了一层白芝麻粒。

    魏明湘听到自己酸溜溜的声音：“都在这里吗？没给我留吗？”

    外婆摆摆手：“给你留干什么，你又不爱吃这个，快去，送了就回来吃饺子，吃完后过去拿碗。”

    魏明湘咬了咬牙。

    外婆家离瑶瑶家不远，三分钟不到，魏明湘站在瑶瑶家的小吃店外面。

    店铺不大，里面摆放着四张方桌，总共坐了六个人在吃东西。

    纪奶奶看到她笑得和善：“湘湘来了啊。”

    她看到魏明湘手里的碗了：“你外婆怎么还真给做了，都说了不用，这太麻烦了。”

    魏明湘勾唇笑：“季奶奶，瑶瑶呢？”

    她四处看了一眼，没看到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人。

    纪奶奶指了指楼上：“瑶瑶在上面睡觉，你把碗放桌子上，你叫叫她。”

    两家关系一直很好，魏明湘来海城时经常来这里吃饺子，自是上楼玩过几次的，她点点头，捧着那个碗上楼梯。

    转角处拐弯后，有客人忍不住问：“这姑娘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纪奶奶回：“青莲的外孙女，她老三生的。”

    那人又问：“叫什么啊？”

    纪奶奶哪里知道，她只知道魏明湘叫湘湘，大家都是这样叫的，老三老公姓什么来着？

    姓魏。

    纪奶奶：“叫魏湘湘。”

    魏明湘走到二楼了，木房子的客厅很大，家具不是青竹所制，就是实木家具，涂了红漆，餐桌上摆放着一个花篮，里面是满满一篮子白色满天星。

    客厅的窗户过去是阳台，阳台上摆满了一盆一盆各种颜色的鲜花，花香四溢。

    魏明湘四处看了一眼，楼上就两间卧室，一间卧室的门紧闭着，一间卧室的门开着，里面应该是拉上了窗帘，光线昏暗。

    魏明湘把那碗糖油粑粑放在餐桌上，两只手交叉在一起走向那间没有关门的卧室。

    到门口了，魏明湘看到床上有一个人，她看了好几眼，才看清那是个女人。

    女人是趴着还是躺着睡觉，魏明湘看不清楚，她身体和脑袋都被白色的蚕丝被遮住了，只露出两条纤细雪白的小腿，在这样昏昏暗暗的房间里，白得发光。

    这应该就是她外婆喜欢得不得了，总是夸赞的瑶瑶了。

    魏明湘伸手，右手食指在红色木板门上戳了三下，这才缓缓开口：“瑶瑶，起来吃糖油粑粑了。”

    床上那人没有反应，魏明湘不知她有没有听到，她又戳了下门板后，床上的女人掀开蚕丝被。

    魏明湘看到一头长发，光线这么暗，她都能看出这女人头发很多，发质很好。

    女人把身上的蚕丝被全部掀开了，她下了床，没穿鞋子，而是光着脚站在床边，一双清凌凌的柳叶眼望向魏明湘。

    魏明湘眯了眯眼睛，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女人，即使她看不清这个女人的脸，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这个女人？

    她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她直视着对面的女人，声音越发柔和：“糖油粑粑我放餐桌上，你记得吃。”

    她还没转身，女人已是朝她走了过来，她走到门口时，离魏明湘大概有半米的距离，客厅里拥有的太阳光让魏明湘看清了她的脸。

    一张极其漂亮的美人脸，眼睛形状像桃花花瓣，眼角上翘，细长而又明亮，看人时候却很冷，减轻了勾人的媚态，有的只有冷漠，小巧秀气的鼻子下是红润的覆舟唇。

    魏明湘愣住。

    纪瑶光看着她，脸上无一丝表情。

    魏明湘终于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了，看向她的头发，一头浅金色的大卷发，长到腰间。

    她身上穿了一件红色长款吊带睡裙，精致的肩膀上是两根细细的红色肩带，红色衬人，让她看起来美艳张扬，肤白胜雪。

    一寸一寸锁骨十分诱人，再往下……

    魏明湘垂了垂眼，纤长的睫毛不停颤动，不敢再看了。

    她垂头了，对面的女人似乎笑了一下。

    她还没走，还在盯着魏明湘看，看得魏明湘头皮发麻，就好像小时候做了坏事，被老师带到办公室教育一样。

    纪瑶光终于开口了，她眉眼上挑，音色淡漠：“你是？”

    她用的是疑问句。

    魏明湘心底涌现出阵阵失落，心口处酸酸涨涨的，她不动声色压了下去，抬头时，已是笑得眼睛弯弯道：“我外婆叫唐青莲，她说你喜欢吃糖油粑粑，她今早上做好了让我送过来。”

    魏明湘伸手指了下餐桌的方向：“放那里了。”

    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纪瑶光叫住她：“等下。”

    魏明湘回头，她看到纪瑶光走了出来，客厅里的光线太亮了，她整个人都被魏明湘看得一清二楚。

    魏明湘张了张嘴，她又低头了，两抹红晕悄悄爬上白皙的脸颊。

    她咽了咽口水。

    今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喝水，难怪这么渴。

    纪瑶光已是去拿了一双筷子过来了，她在餐桌旁的竹椅上坐下，纤细修长的手指嫩得像是早晨沾了露水的青葱，夹着那双浅褐色筷子问魏明湘：“你要一起吃吗？”

    魏明湘摇了摇头：“不了，你吃吧。”

    她是应该走的，下楼回家，过半个小时过来拿碗，或者要外婆来拿碗。

    还有一种选择，让纪瑶光把这碗糖油粑粑倒在她自家碗里，她现在就拿着碗回家，这样就不需要再跑一趟。

    可魏明湘没走，她也没说话。

    她只是咽了好几次口水后，渐渐抬了抬眼皮，然后走到纪瑶光身后，她望了过去，倒吸一口凉气，比起刚才，魏明湘发现自己更加燥热不安了。

    这条吊带睡裙是露背的，有金色长卷发的遮挡，若隐若现的风景更加让人遐想无限，魏明湘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炙热的视线，她看窗外的鲜花。

    魏明湘在心底庆幸，还好上来的是她，不是别人。

    纪瑶光已是夹着一个糖油粑粑咬了一口，满嘴都是清甜的芝麻香，还有淡淡的荔枝香，外婆加的是荔枝蜜。

    一个糖油粑粑吃完，纪瑶光开始吃第二个，她吃的更慢了，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到了嘴里还要细嚼慢咽，第二个糖油粑粑她花了几分钟才吃完。

    魏明湘一直看窗外的鲜花，眼睛发直，过了很长时间才眨了一下眼睛。

    她站姿笔直，等纪瑶光说吃完了，魏明湘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纪瑶光起身，朝魏明湘走了过来。

    魏明湘低头，不敢看她。

    纪瑶光眯了眯眼睛。

    魏明湘十个手指头紧紧绞在一起，她舔了舔唇，喉咙干涩，说的话结结巴巴道：“那个，你睡觉的时候，关一下房门？”

    纪瑶光勾唇，她应该是很少笑，笑起来依旧好看，但眼睛没笑，挺冷傲的。

    她说：“这是我家。”

    言下之意就是我想怎么样都是我的自由。

    魏明湘沉默几秒，她又咽了下口水，这才艰难道：“要不你加件衣服？”

    一个长得漂亮，身材好的大美人穿成这样，就算她什么都不干，举手投足间已是勾得魏明湘脑袋晕乎乎的。

    “我有的你都有，难道你害怕？”纪瑶光双臂抱胸，她往后退了几步，那双柳叶眼里已是有了点笑意。

    不等魏明湘回答，她笑了下，说：“我是直女，你呢？难道你不是？”

    不知怎么的，魏明湘觉得自己在她这句话里听到了淡淡的揶揄。

    她抬起了头，静静地望着纪瑶光，四目相对时，一个比一个眼神冷。

    魏明湘盈盈一笑：“谁不是直女呢，我男朋友都谈了四个了。”

    她清楚看到纪瑶光的眼神冷得像是淬了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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