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小甜妻

通灵小甜妻 > 第306回 王爷的行踪

第306回 王爷的行踪

    天光微亮,蒙蒙薄暮中,一架乌蓬马车摇摇晃晃行至端门口。

    守门的侍卫刚值了一夜的岗,正是困乏难耐的时候,对赶车出门的小太监也颇为不耐烦:“这么早就出门,是有天大的事?”

    他刚抱怨完,便闻车内传来个尖细嘶哑的声音:“太后娘娘的事,算不算是天大的事?!”

    侍卫听得心惊,见车上的灰布车帘掀开半扇,露出半张布满褶子的脸,眼神中透着不善,看得侍卫心跳都漏了半拍,忙换上个谄媚神情,抱拳行礼道:“原来是季公公!这一大早儿的,您老人家怎么就要出门儿?”

    “杂家也知道一大早儿的,不该来打扰秦都尉。”季公公措辞恭谦,语调却讽刺,“可咱们太后娘娘就惦记西市张家的羊汤胡饼,杂家可不就得给她老人家买去?”

    “那是那是!”秦都尉忙不迭赔笑,“咱们太后娘娘本就是胡人,可不就好这口儿……”他话未说完,便被季公公一记眼风飚来,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赶忙机智地一转,“可不就得烦劳季公公您了!话说这等跑腿的差事,您差个尚膳监的小太监就去办了,何必您老亲力亲为呢?”

    “那可是要入太后御口的膳食,交给那些猴崽子们,我岂能放心?”季公公颇有些不耐烦,“杂家赶时间,秦都尉快放行罢!”

    秦都尉自然不敢耽搁,点头哈腰地目送这位坤宁宫掌事太监远去。

    马车一路行至西市,至一处不起眼的饭庄前停驻,便有两个小太监伺候季公公下了车,便向店内喊道:“张掌柜!”

    便见个穿着油腻腻白布罩衣的中年男子跑出来,远远便向门口拱手道:“季公公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季公公对他的恭维全然不受用:“别跟杂家整那些没用的,昨日便交代你特制的羊汤胡饼,可都备好了?杂家等着回宫呢!”

    张掌柜作难道:“胡饼倒是打好了,只是那羊汤还欠些火候……”

    “混账东西!”季公公立时不悦,“进贡宫里的吃食,你也敢耽搁?脑袋想换换地方是不是?”

    张掌柜忙道:“季公公您莫急呀,听小人解释一句:我张家羊汤好吃就好吃在个鲜劲儿,向来是现杀现煮现吃。小人为了做好这锅进贡的汤,子时便起来宰羊,如今已熬了足足两个半时辰,再熬上半个时辰火候才是正好。若小人此时让公公把汤带回去,虽然能交差,但多少欠些味道,也怕宫中的贵人吃了不满意,再埋怨公公您不是?”

    季公公听了白他一眼:“汤熬得不利索,说辞倒一套一套的。”

    张掌柜见季公公态度有所缓和,赶忙上前热情邀请:“公公不妨先进小店里坐坐,喝完热汤暖暖身子,小人再给您切一盘刚出锅的焖羊肉,您尝个鲜儿!”

    “你这腌臜铺子……给杂家寻个干净地儿下脚!”季公公口中叨叨着,却抬脚往店里走,走了两步又向身后的一个小太监嘱咐道:“你去前面街上的紫烟阁,给杂家称上三两上好的鼻烟,记得给我细细挑拣,莫让那黑心的掌柜以次充好!”

    小太监忙答应一声,转身飞奔着去了。待他走远,季公公方与张掌柜对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人在何处?”

    “里间。”张掌柜答,引着季公公一路向内,行至最靠里的一间包厢,伸手将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扯了扯,便见原本并在一起的博古架骤然分开,现出一扇门来。

    季公公便吩咐另一个小太监在门外守着,自己理了理衣领,举步走了进去。

    门内是间不大的密室,正中是一张木桌,桌边坐着个黑衣男子,正低头吹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

    季公公望着眼前之人,一双浑浊的老眼眨了几眨,声音都颤抖得变了调儿:“莫不是我老眼昏花……可是王爷亲临么?”

    慕云松抬起头,目光柔和向季公公颔首道:“季伯,多年不见了。”

    季公公竟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昨日,他收到徒弟从宫外带来的消息,说见到了慕家的联络暗号,且是最高级别的那一种。

    季公公将徒弟抄来的暗号反复看了几遍,越看越是心惊:依据先帝遗诏,北靖王一脉非诏不得入京,否则便以谋逆大罪论处。然从这暗号的来看,不知是北靖王府的哪位爷微服来了西京。

    故而他一大早便寻了个由头出宫来,却不曾想,竟是北靖王爷慕云松亲临。

    季公公激动之余不免担忧:“王爷就这么往西京来,可是危险得很!”说罢又一凛,“可是北靖王府出了什么大事?!”

    “确是出了些事,但此时不便细说。”慕云松道,“季伯可知,皇帝不日前可曾将一个女子接进宫?”

    “女子……未曾听说皇帝最近又添了后妃啊。”季公公皱眉寻思,先前他身为坤宁宫的掌事太监,还算是耳聪目明,然近些日子太后与皇帝愈发不睦,甚至被皇帝软禁了不少时日,坤宁宫在后宫的地位有所动摇,他这个掌事太监也跟着贬低了几分。

    眼见王爷面露难色,季公公忙问道:“王爷要找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老奴心中有数,也好安排人去查。”

    慕云松却犹豫了一下:皇帝若真将苏柒藏在宫里,自然要掩人耳目,不让任何人知晓她的身份。此时若季伯去查,无异于打草惊蛇,可能暴露了他这个埋伏在宫中多年的线人。

    “你先不必去查。”慕云松将指尖在桌上敲了敲,斟酌一番方道:“季伯可有法子,安排本王进宫一趟?”

    季公公大惊失色,忙拱手道:“王爷三思!这法子万万不妥。近来宫闱禁制森严,连我这在宫中供事几十年的老奴,进出宫门都要对腰牌。王爷即便能混进宫去,万一被人发现,想出来可就难了!且北靖王一脉无诏不得进京,王爷不能因一时意气用事,赔上北靖王府一大家子的命啊!”

    慕云松是因太过担心苏柒的安危,一时情急才说出进宫的主意,此时被季公公奉劝,亦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便道:“罢了,是本王思虑不周全。此事季伯且不必管,先帮我去查另一个人……”

    二人交谈了一炷香的工夫,便闻墙上的银铃轻响,知是张掌柜在向他们传讯,那买鼻烟的小徒弟回来了。于是季公公与慕云松行礼别过出了密室,佯作不满地令小太监拿好装羊汤和胡饼的炭炉食盒,絮絮叨叨地上车回宫去了。

    徒留慕云松在密室之中,对着袅袅冒烟的一碗羊汤出神:

    皇帝慕云泽既然煞费苦心地将苏柒掳来,自然要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管着最为稳妥,故而苏柒十有**是被藏匿在宫里。但他自己背负广宁慕家几十口的性命,断不能在西京现身,而季公公这条线又轻易动不得……

    如今,能让谁入宫去探一探苏柒的下落呢?

    慕云松烦躁地起身,在密室里来回踱步,忽然很想知道,如今苏先生在做什么。

    自从那日在东风镇大打出手,他们二人便分道扬镳,即便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也是执着地各行其是,彼此都没有要合作的意思。

    想到苏先生,慕云松蓦地想起一个人。

    是夜,西京城中已进入宵禁时分,唯独一处地方,仍是歌舞升平、热闹熙攘。

    教坊司后门口,通红的灯笼下,一貌美女子正娇羞地轻扯着一名年轻男子的衣袖,嗔道:“三公子当真要走?可是嫌奴家伺候得不合心意?”

    夏恪心中有几分烦,却不忍对个娇滴滴的姑娘发怒,只道:“我家家规森严,子弟不得外宿,待我改日再来看你。”

    教坊司的姑娘素来伺候的都是京中的达官贵人,对于夏家这样的世家家规,倒也有所耳闻,便依依不舍地撒了手道:“三公子可要说话算话,奴家日日等着您。”

    夏恪口中喏喏连声,脚下步履却是匆匆,暗忖着这个时辰回去,是否会招老爷子的骂。

    孰料刚走到个背人的地方,便被旁边蓦地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嘴,一把拖进了暗巷里。

    “唔?!”夏恪虽惊讶,但好歹有些功夫在身,当即便抬手抓住偷袭者的胳膊,弓步弯腰便要给他来个过肩摔。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任凭他如何发力,身后的人却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夏恪情急之下,又一记鞭腿去攻偷袭者的下盘,却又被他轻松躲过,人亦绕到他面前,一把乌金匕首便毫无征兆地抵住了夏恪的喉咙。

    夏恪这下彻底没了辙,只得举起双手,故作淡定对面前的黑衣蒙面人道:“这位兄弟,有话好说,你若是缺银子,我腰里有荷包,怀里还有几张银票,你都拿去便是。”

    但黑衣蒙面人并未拿他的银子,而是伸手拽下自己脸上的面巾,一双深潭般的眼睛望他道:“夏三公子,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