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会问这个问题吗?
玉齐松从心中问了问自己,但很快他就又颓废了起来。
当年父亲被牵连贪墨案时,自己正是意气风发圣前红人之际,当时他也不是没有去求过今上,可今上却是不信他。
不仅不信他,还把他一家子都贬为庶民,十年内不准科考不准入朝。
紧接着就是父亲冤死在狱中,母亲被京中的各路风声逼得上吊殉情,临死前留下一封信,让他回乡好好生活,等十年后再让轩哥儿成哥儿科考。
这对当时的玉齐松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可他不能倒,只能带着一家人回到玉家村。
兜兜转转十年过去了,父亲的案子翻了,二儿子也夺得了状元,他们玉家一门的荣耀又回来了。
可要问玉齐松还要不要入朝?
玉齐松愣了足足快一刻钟,方才回过神来,声音近乎嘶哑地拒绝道:“不了,我老了,以后这朝堂上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旁的为父也不多求了。”
案子平反了,他这颗曾经被家族寄予厚望的松树也倒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入朝呢?
若今上当真觉得愧对他们玉家,不如就好好地对待成儿!
想到这,玉齐松回头,一脸欣慰地看着玉子成,语气又恢复了和蔼,“为父知道子成你胸中有丘壑,既然如此,就好好地在朝堂上搏一搏吧,大不了我们再回玉家村,再回这小崖山下!”
“爹,您放心,我一定会带着玉家往更好的方向去的!”玉子成心底一阵震动,语气也笃定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地声音插了进来,“爹,你不能这么偏心的吧?老二能行,我就不行了吗?我可是长子!”
玉子轩吊儿郎当地在旁边打岔,一下子就把原本有些沉重肃穆的气氛打断。
惹得玉齐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哪都有你,你那个沉楼虽然发展的好,但到底不好说出来,你要是不抓紧找个明面上的营生,仔细你娘找你算账!”
虽然玉子轩这几年发展杀手组织的事情,从没有告知父母,但他也不曾刻意隐瞒,不仅玉齐松知道,就连李氏都隐隐猜到了。
只是玉子轩却不想父亲会点出来,一时不免有些悻悻然,“那您这都知道了呀……”
“所以你回京后抓紧同茵茵学学,最起码也得弄个店铺才是。”玉齐松看着长子那颇有几分痞气的面容,不由暗暗摇头。
这大儿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同家里人差距太大,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明明他和夫人都不是这样的性子。
虽然玉子轩的打岔,让他被父亲说了几句嘴,可父子三人之间的气氛却好极了。
另一边,玉茵茵和母亲姨母一起坐在树荫下,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父兄,随着午后的日头渐大越发的热燥起来,她却觉得心底自有一股宁静之意。
无论是大哥的腿,还是母亲的眼睛,又或者此时安稳坐在身旁的姨母。
这一切,都在告诉玉茵茵她所有的选择都没有错。
她上一辈子因错牵连的家人,这一世至少到目前为止,都还好好地陪在她身边,就连当时错过不曾谋面的姨母,此时也好好地在身旁。
这让玉茵茵十分的满足。
但满足的同时,她也知道是时候该清理一些东西了。
玉慕思不能再在府中呆下去了,无论是顺水推舟地把她送到沈辰宁身旁,还是让慕家把她接走。
这么一个祸端,一定要在自己出嫁前从府中清理出去。
想到这,玉茵茵双眸微垂,长长地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在眼睑处映出阴影,以至于谁也看不到她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玉慕思指使翠儿去村子里的事情,玉子轩刚回到家就知道了,然后紧接着玉茵茵也知道了。
对此,她倒是没什么反应,至少比玉子轩的反应要淡定许多。
怕被玉慕思察觉,玉子轩特地拉着玉子成趁着夜色偷偷来到了玉茵茵的房内,等把白茱白萸都赶出去,只剩下白芷一个人坐在门口边绣手帕边望风。
玉子轩只觉得一阵牙痒痒,“慕家这丫头她到底想干什么啊?”
“谁知道呢。”玉茵茵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手中的杂书,语气懒散地仿佛只是听了个八卦一样。
玉子成默默地在旁边捧着茶杯喝茶,面色淡淡地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玉子轩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妹妹,确定只有自己最在意后,不由好笑又好气地瞪了二人一眼,“合着你们两个都不着急是吧?真不怕这丫头跟沈辰宁勾搭在一起,再把咱们家给坑了?”
听到他提及“沈辰宁”,玉茵茵总算是有了点反应,目光从书页上挪到了自家大哥的脸上,语气仍旧懒懒地,“大哥又知道她跟沈辰宁勾搭上了?”
“可不是,我也是刚才才知道,沈辰宁这家伙竟然跟着一起从京里过来了,下午还在小崖山那块儿和慕丫头好一番缠绵,听得我都恶心!”玉子轩脑海中闪过适才手下禀报二人的相处过程,不由一脸嫌恶。
那二人一个辰郎一个思思的,搞得好像多深情款款的一样,要不是他知道沈辰宁前不久还打过自家小妹的主意,险些就被沈辰宁那一副温柔深情的模样给骗过去了!
玉子轩是纯粹为二人的不要脸而恶心。
可玉茵茵却一下子想岔了,目光微微瞪大,看向自家大哥的神情都变了,“大哥,你是说他们两个竟然……”
“不是那个意思!”
玉子轩见小妹这副反应,顿时就意识到被误会了,当下涨的满脸通红,连语气都抖了抖,“你个小丫头,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他们两个什么也没干!只是搂搂抱抱的说些腻歪话,就已经很恶心了好不好!”
嘴上这么说着,可玉子轩却在心底开始狐疑起来。
自家小妹虽然在外面打理店铺,可平日里有暗卫跟着,也没听说哪个不干不净地敢凑上前去同小妹说这些东西。
好端端的,茵茵怎么就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