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商枝意识到身后有些不对劲，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小妹的时候，恍然意识到她的脸色竟比小启子还要苍白。
难道是这蛇……
这丫头，怕还不知道进屋去。
商枝绷着身体，强忍住了要将她抱回屋里的冲动。
已经进行到这里了，他万万不可以前功尽弃。
拼命压下了将小人儿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的欲念，商枝冲身侧使了个眼色，“梨园，把公主带进去。”
梨园虽然早就知道公子吩咐自己往那箱子里准备的东西是什么，可真的瞧见十几条蛇在小启子身上吐着信子到处爬，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老天爷，可真吓人啊。
眼下听见公子让自己先带着公主躲开这里，他也禁不住暗暗松了口气。
“公主，奴带您到里面去……”
商喜一颗心早就被那盘曲的蛇给吓得提到了半空中，什么也没说便浑浑噩噩地跟着梨园进去了。
梨园将战战兢兢的小团子抱到了自家公子的榻上，用香喷喷的锦被裹了起来，又见她身子冰冷，打算去将手炉取出来给她捂着。
谁料刚一转身，手就被一小片冰凉拉住了。
“别，别走，”公主的眼睛眼下红得像只兔子，显得可怜巴巴的，“梨园，我害怕……”
这下他总算是知道为何自家公子总是为了公主的请求做出妥协了，没人拒绝得了这样的公主。
她用那湿漉漉的黑眸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就算是石头做的心都要被捂化了。
商喜见梨园不再走，语气弱弱地抱怨起来：“那些东西是谁找来的啊……好吓人呜……”
那些东西，自然就是箱子里跑出来的蛇了。
梨园这时候自然不敢说都是公子吩咐他找来的，便讪笑了两声，“公主别怕，那蛇都是拔了牙的，不会闹出人命来，不过是拿来吓唬吓唬那不要命的小启子罢了……”
商喜吸了吸鼻子，眼泪收了些。
哎？拔了牙的？
可是那玩意儿没牙也很吓人啊……
商喜一想到那扭曲着的东西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继续缩在梨园怀里哭唧唧。
谁还不能有怕的东西了啊……
在商喜眼里，那些蛇只怕是比当年一出生就要杀了她的暴君还要吓人一百倍。
梨园受宠若惊，赶忙将自己怀里软乎乎的小团子抱紧了些轻轻拍打着安抚。
往日来说，他哪有这种机会呢。
就在公主渐渐平复下来一些时，自家公子与小启子所在的外间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几乎快要把房顶掀翻了。
梨园一惊，赶忙捂住了公主的耳朵，却哈斯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轻颤了一下。
商喜咬着唇硬扛着心下的恐惧，越想越后悔自己怎么不提前问问三哥到底准备了什么严刑逼供的东西。
早知道是这玩意儿，打死她也不来看。
似乎过了很久，外头哀嚎声渐渐止住，而后没了动静。
梨园总算是等来了自家公子。
商枝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染着血，正一滴一滴往下落着，面色无常。
梨园最后抚了两下怀里小团子的后背，有些不舍地站起身来轻唤一声，“公，公子……”
商枝看着榻上轻颤着的小不点儿，忍不住放缓了声音道：“给我打些水来。”
他不希望自己手上沾染的脏东西吓到她。
“是。”
梨园应声去了，留下商喜在空空荡荡的榻上瑟缩在角落里。
那一箱子蛇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她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眼下没了梨园的怀抱作倚靠，她只好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抬眼往前看去。
竟恰好与进门不过片刻的三哥视线撞了个正着，他像是有些心虚，正迅速将两手背到了身后。
在高度紧张中商喜依旧能保持很好的注意力，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三哥手上那抹刺目的鲜红。
两人就这样尴尬地对视了片刻。
终究还是商枝先沉不住气，他进退两难，只好隔了老远开口道：“喜儿，我……”
一开口就能听出心虚来。
好在这时候有梨园进来救场了，“公子，水来了。”
商枝如释重负，背过身去净手。
他洗得很干净，手指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他用力搓到泛红，似乎生怕上面沾染的血腥味让她厌恶。
又或许，更厌恶这血腥气的是他自己。
商枝净手之后抬起来反复确认没有血迹残留，这才深吸一口气朝着小妹趴着的床榻靠近了些。
还没等他凑过去，商喜早已下意识地往远处一躲。
商枝愣住了。
他果然还是吓到她了吗……
一想到自己方才像是嗜血恶鬼一样狰狞可怖的模样，商枝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谁料就是这犹豫的空档，小丫头却怯生生地扬起脸来看着他。
“三哥，你身上……”她顿了顿，把脑袋往被子里缩去，只露着一对晶亮的眸子，“有蛇吗……”
原来比起他，她更怕的是蛇……
不知怎的，商枝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思及此处，商枝忙解开衣衫给她看，“没有，没有蛇，都已经叫人打发出去了，一条都不剩了……”
虽说这次小启子的一切反应都在他掌握之中，可商枝每每想起此事总是觉得后悔得要死。
早知道小妹怕蛇，他说什么也不会用这个法子逼迫他就范。
商喜定了定神，见三哥还是僵在远处不敢过来，联想到他审讯小启子时的陌生模样也了然了几分。
不管在外人面前是什么样子，他们才是她的家人。
“三哥，抱……”
软软糯糯的声音落在耳中宛如一道特赦令般，让商枝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他几乎是下意识冲上前去将床榻上的小人儿一把揽进了怀里，从未抱得这样紧过。
“是三哥不好，喜儿别怕，已经没事了……”
商喜抱着他纤细的腰肢吸了吸鼻子，猛地想起了正经事，“三哥，问出什么来了吗？”
商枝点了点头。
“小启子承认受人指使陷害大哥，那人面上一道疤痕，曾许他黄金千两，承诺他事成之后便放他出宫，带着兄长远离上安。”
疤痕……
商喜默默记下了这个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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