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我知道是你……”
商喜此话一出，女人彻底僵住了。
“上次去东禺的路上你跟我二哥说话，一见我就跑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她顿了顿，忽然把鼻尖凑过来嗅了嗅，“你身上的味道是安胎凝神的白芍，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记住了，还有，刚刚我碰到了你的肚子，没碰伤你吧？”
黑衣女人见她有理有据，俨然是已经断定了自己的身份，越发不敢出声狡辩什么。
商喜拧着身子在她身边撒娇，“若若……”
女人把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闷头不理，只是继续往山上走。
商喜从没见过这样沉默寡言的若若，记忆中那个聒噪的小活宝跟现在自己身边的，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商喜一边走一边问。
“一剑归杀了你什么重要的人吗？魏冉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叫你小五？你们认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黑衣女人头都大了，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的公主，你安静些吧。”
这句话的嗓音瞬间恢复了若若的语气，熟悉又亲切。
她总算是承认了。
两人上了山，摸索到了那群马盗的老巢，方才张旺他们应是倾巢出动去找一剑归报仇，这会儿老巢里空无一人。
商喜扶着若若坐下来，托着腮满脸关切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她又把视线落到了凸起的小腹上，犹豫着问，“他……没不舒服吧？”
看着少女关切的脸，若若忽然觉得一阵暖心，轻轻摇头。
“没有。”
商喜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若若，那是不是该轮到你讲给我听了，讲你的事情。”
一对上她那双明媚又纯粹的眼睛，若若只觉得自己就连沉默都是对她的辜负。
或许她真的不该继续瞒着她了。
“我……”若若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长叹一声，“我只是听闻一剑归连夜赶到此处，并不知他还带着你，更没想到常无寐会尾随我而来……这件事的确怪我。”
“常无寐？”商喜瞬间捕捉到了疑点，“他不是叫魏冉吗？”
若若瞬间意识到她并不知道这些事。
告诉她也好，让她自己多多留心，不要傻乎乎地随便相信别人。
“他是魏冉，也是永夜教的教主常无寐，你大哥当年围剿过他一阵子，后来不知怎么的，两人关系突然近起来了……”
“当年小丽妃陷害大公子，还有后来王上突然中毒，都与他有关……”
听若若细数着魏冉所做的事情，商喜忽然觉得一阵发冷。
说了一会儿，若若突然正色起来，嘱咐道：“无论他如何蛊惑你，都不要听信他的话，他从一开始就想利用你……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屠州城的瘟疫？”
屠州城……
商喜点点头。
她记得自己那时格外崇拜魏冉，觉得他是悬壶济世的神医，风光霁月，高风亮节。
她这些年一直都在追随着他的脚步。
若若轻轻垂下眼帘，有些不自然地坦白道：“当年常无寐派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借着探亲的假去屠州城投毒。”
虽然早已猜到屠州城的瘟疫是人为，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魏冉会是背后的罪魁祸首。
千万人的性命，尽数葬身在那片孤城里了。
商喜动了动唇瓣，觉得自己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艰难。
“为什么？”
他不是大夫吗，不是救死扶伤的神医吗，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违背医德的事情来。
有一瞬间，商喜忽然觉得自己记忆中的信仰在渐渐坍塌。
“他要找出对那种毒免疫之人，用来给自己炼药，没想到误打误撞让他注意到了你，”若若皱着眉头，像小时候那样使劲戳了戳她的脑门，“你那时真是个小傻子，干什么不计后果地逞英雄？”
商喜一愣，精准地捕捉到了话里的重点。
“炼药？炼什么药？”
若若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常无寐的暗室里有个冰棺，应该是要复活什么人。”
无论把人世间搅弄成什么样子，魏冉终究只是个凡人之躯，竟要妄图起死回生吗。
怎么可能啊……
商喜想了想，心底一阵发冷，“所以现在周围镇子上的瘟疫，难道也是……”
若若点头，示意她猜得没错。
“他大概是不敢动你，却又迫切想要找到可以炼药的人，这些年四处投毒，偏远些的地区人都要让他试光了……”
这根本不是她记忆中的魏冉。
不过经历了大哥这种翻天覆地的转变之后，她忽然觉得魏冉的事也并非不能接受。
商喜抿了抿唇，忽然格外认真地看着若若。
“那你呢，你在给魏冉做事吗？”
如果若若如今也帮着魏冉一起对付她，那她心中被大哥留下的阴影或许会变得更加难以治愈。
若若对她而言，也是家人。
“我和姐姐自小都是被他养大的，不得不听他的话，当年他把我安插进梧桐苑，其实也是为了监视宫中的动向，”若若说到这里有点心虚，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后来……姐姐被他送给了一个恶心的男人，那个男人好赌好酒，竟然把姐姐活活玩弄致死……”
袁平端仗着常无寐保护，掳掠无所顾忌，她早晚会把他的头割下来给姐姐祭奠。
若若的眼圈红了。
商喜虽然心情复杂，却也不忍心说出什么话来责备她。
毕竟让人重新回忆起当初的痛苦，本身就已经是件很残忍的事情了。
“从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没有听过他的话，事事都跟他对着干，我总要让伤害姐姐的人付出代价……”
商喜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一剑归呢？你为什么要杀他？”
她记得先前若若跟二哥提条件的时候，要他杀两个人。
一个是袁平端，还有一个就是一剑归。
若若顿了顿，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半年前在人市上发现了个女奴，她长得很像姐姐当年的样子……”若若轻轻垂下头，“一剑归那时跟商朝走得近，接到了常无寐的杀令，在我眼皮子底下刺穿了女奴的喉咙，让我如何不恨他。”
杀了她姐姐的替身，怪不得如此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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