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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傅偕生被小皇帝近若天真的话语给刺激到了。

    下意识地回道:“这些士人皆是为了大赵,为了天下万民……”

    小皇帝淡淡一笑,颇有摄政王的神采。

    他语气很轻,却让人深思极恐。

    “他们为的是太傅求饶,不是朕。”

    他不再叫傅偕生老师。

    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提醒了。

    傅偕生沉默半晌,抬头看一眼一旁站立的摄政王,脑海中再次升起疑惑。

    钟琤到底想做什么?他在试图养大一头狼,一头用来要自己命的狼。

    思虑良久,傅偕生打破沉默,额头狠狠磕在冰凉的石板上,声音像是老了十岁:“是臣想的不周到,触犯天颜,希望陛下能够看在这些孩子初犯的份上,饶他们不死。”

    小皇帝冷淡开口:“起来吧。”

    即使他答应了,皇叔也不会愿意用这些被人拿来当靶子的蠢笨学子的。

    事已至此,傅偕生只能站起身来。

    他年岁已高,动作也很迟缓。

    偏偏小皇帝看了他一眼,“咯咯”地笑了出声,他道:“老师,方才朕还在想,要不要找宫中最好的推拿太医给你看看。现在看来,你倒是七窍玲珑心呢。”

    这话何意?坐在傅偕生旁边的学子下意识扭头去看,看到了傅偕生宽大的袍子里,露出来的压整缝合的棉絮一脚。

    傅偕生的脸色顿时尴尬起来,正要解释自己年纪大了。

    就听到他的学生痛苦大叫起来,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侍卫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腿软趴趴的,像是面条一般。忙有太医上前,捋起他的裤腿,露出冻的青紫、冰凉的小腿。

    太医无奈道:“陛下,这学子只怕是要不良于行了。”

    在这种天气跪坐两天两夜,堪称一种酷刑。即使他意志坚定,还能重新走路,每逢下雨降温,也会疼痛难忍,难以下榻。

    朝廷更不会要一个形容有失的人来做官。

    他这辈子算是到此结束了。

    小皇帝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他针对的只有傅偕生,并不是这些无辜的学子。

    钟琤“呵呵”一声,调笑道:“傅大人倒是个心大的,知道给自己准备跪垫,却不知道给学生们也准备一些。”

    一句话,瞬间把所有仇恨都拉到了傅偕生身上。

    寒风凛冽,赵禅真轻轻闷了个喷嚏,不自觉把袍子裹的更紧了些。

    场上不断回旋着痛哭的声音,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士人,纷纷丢了优雅的做派,抢着让太医为他们看腿。

    一场闹剧。

    只怕经此一事,傅偕生在学生心里的形象会崩成碎片吧。

    钟琤留下赵喜在这收场,忙命人抬着软轿,把小皇帝送回去。

    下轿时,还是钟琤抱他。

    赵禅真乖乖地展开双臂,钟琤一伸手,轻而易举地把他抱在怀中。

    他手轻轻搭在钟琤肩膀上,像猫咪一样,讨好地问道:“皇叔,我刚才做的对吗?”

    身为皇帝,要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权威,天子的地位不可冒犯。

    对皇帝不敬,别有二心,是一顶非常大的帽子了。

    被抱着,往上看可以看到钟琤的喉结。他的发束的非常整齐,赵禅真却记得,自己这个皇叔,最好荒诞不羁,经常披头散发,在宫中饮酒作乐。

    他遥遥地看过一次,回宫后对照着水影再看自己。

    总觉得像是隔了很多年那么漫长。

    他兀自出神,不自觉伸手摸了摸钟琤凸起的喉结。

    正要收手时,钟琤只单手抱他,吓得他惊叫出声。

    他这才发现已经到寝宫了,身下就是床榻。

    看他受惊炸毛的样子,钟琤不客气地放肆大笑,把他放下来,又用另一只手去试探他额头温度。

    风吹的有些凉。

    他五官深邃,眉眼含笑地认真看着赵禅真,看起来深情无比:“陛下做的,自然是对的。”

    说完,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看向赵禅真的眼神带了些探索。

    然后,用手指迫使赵禅真抬起下巴,用小拇指勾他喉结。

    小巧而精致,并不是很凸起。

    小皇帝貌若好女,连这话儿长的都格外不显。

    原来是好奇两人的区别啊,钟琤在心里暗笑,嘴上却安慰道:“陛下还小,等像我这般年岁的时候,就会有阳刚之气的。”

    谁说的?赵禅真红了脸,不着痕迹地扭头躲过他的小拇指。

    钟琤并没在意他的躲闪,反倒是被指尖那抹滑腻的触感给吸引了心神。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收回手,藏在袖子里,下意识捏成拳头。

    像是要留下这种触感。

    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陛下若是想要快些长大,等陛下脚好些了,我教你骑射,可好?”

    赵禅真乖乖一笑,软的像猫一样,“好。”

    用了上好的金疮药,养的又格外仔细。

    过了除夕不过几天,他就觉得脚下像是有小虫子一般爬来爬去,痒的难以忍耐。

    他自己想要去挠,却被秋实抓个正着,说什么也不让他去碰伤口。

    “陛下若是碰坏了伤口,留下疤痕该怎么办?”

    赵禅真振振有词:“朕是要当男子汉的,这点疤痕何惧?更何况是在脚底。”

    谁能看到啊。他心里反驳。

    可秋实却铁了心,怎么也不肯他碰。他一碰,秋实拿他没办法,就跪在地上默默哭。

    赵禅真没办法,只能收手,弓着足尖,企图甩掉那阵子痒劲儿。

    钟琤进来,就看到他们主仆二人,一人在床上,一人在床下,默默无声,都在哭泣。

    “这是怎么了?”

    秋实擦擦眼泪,把事情说了一遍,还有些害怕,她这是以下犯上了吧?

    赵禅真把头扭床里面,谁也不看,几个脚趾豆却还在动来动去,看来确实很痒。

    钟琤觉得好笑,让秋实退下,去太医署问问有没有什么药。

    自己侧坐在矮榻上,捉住小皇帝还在乱动的脚,拿捏在手心里。

    “很痒?”

    小皇帝回头,满面清泪,鼻尖都泛红了。

    他实在委屈,要不是这人,自己怎么会踩碎片,受伤示弱?

    可这话只敢埋在心里,说出来却是软糯的求饶。

    “皇叔,你帮帮禅真吧,禅真实在难受。”

    钟琤轻柔地挠他脚心,确是隔靴搔痒。

    把纱布揭开,发现伤口已经愈合,长出粉嫩的新肉。

    怪不得小皇帝会说痒。

    钟琤也不敢太用力,怕赵禅真会觉得疼。

    只拿指尖轻轻地抚摸一遍又一遍。

    赵禅真又痒又难受,想要抽回,又想凑的更近。

    最后只能抱着被子,趴在那里抽泣。

    钟琤停手。

    小皇帝却扭着身子,“皇叔,你继续啊。”

    钟琤无奈,“陛下是觉得舒服呢,还是觉得不舒服?”

    这句话可把赵禅真给问倒了。

    他闷在黑暗里,双脚乱踢,一副“你只管照做就是了,哪来这么多怪问题”的架势。

    殿内炭火烧的很足,小皇帝只穿着中衣都不会觉得冷。

    乱踢脚的时候,裤子自然地垂到腿弯处,他又是趴着的。

    单从背影看,真是……

    钟琤默默起身。

    赵禅真觉察到了,正在想要不要回头说两句好听的话。

    脚下又试到热气。

    钟琤又回来了。

    他道:“陛下,我要继续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叫大宝的名字,我就会停下。如果你不叫,我就不停。”

    这是什么怪招数?

    赵禅真正想着,脚底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

    像是被世上最柔软的羽毛挠了一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从他的脚底直蹿到天灵盖,一瞬间,他舒服的像是来到云端。

    还没等他体味,脚下连绵不断的怪异感觉,让他不自觉抓紧被子,身子都崩紧了。

    他差点就要叫出“大宝”,可心里却腾升起巨大的舍不得。

    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化成一声呻 / 吟,蹿了出来。

    “陛下,舒服吗?”

    赵禅真意识都有些发散了,不自觉地轻声哼哼,看样子是舒服极了。

    秋实拿了药,匆忙往回赶,到殿外,发现门关了。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都红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不在里面候着,怎么跑殿外来了?”

    “嘘,嘘。秋实姐姐,小声点。”

    “怎么了?”秋实疑惑,小太监指着房门挤眉弄眼,不知为何,她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凑到门上,仔细一听。片刻后,她脸色阴晴不定。

    里面怪异的声音……她只在宫中对食的奴才身上听到过。

    难道王爷还是对陛下下手了?

    秋实心里大乱,急忙敲门道:“王爷,奴婢把药拿回来了。”

    “进来吧。”男人沉声说道,声音里似乎还带着饱餐一顿的餍足。

    秋实走进去,看到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

    这什么情况?

    小皇帝双脚被王爷单手抓着,另一只手中,放的却是生无可恋的幼虎大宝,用大宝蹭着陛下的脚底。

    小皇帝衣服头发散乱,面带春色,笑声不止,偏偏眉头还微皱着,挺怪异的。

    秋实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原来刚才听到的“皇叔不要”,是这么一回事啊……

    “把药拿来吧。”钟琤嘴角还带着笑,他没想到小皇帝会这般怕痒,玩得还挺开心的。

    秋实把药端过来,忙道:“王爷,这种小事,奴婢来吧?”

    还没等钟琤说话呢,赵禅真的脚抵在他胸前,懒洋洋的说道:“皇叔戏弄我,就要皇叔来。”

    钟琤当然不会介意,在他看来,这就像养了一只猫,你rua了他半天,猫咪更亲近你了一样。

    可在秋实心中,却是晴天霹雳。

    小皇帝怎么可以和摄政王这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