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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祖先叶桥(中上)

    叶落归听着这摸不着头脑的故事,觉得烧眉毛:“然后呢?”

    这应当是黑祖先第一次给别人讲故事吧?有些没头没尾。对面的雪山才平静不久,又开始蓄势了,大地微颤,连狂风都被吓的停了脚步。

    阿白跟着阿娘走进了贫民窟,那儿有贫瘠的土地,有枯瘦的树木,有破烂的衣衫,和没有聚焦的眼神,阿白害怕的躲在阿娘身后:“阿娘?”

    阿娘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别怕。”

    老柯也和蔼的笑着:“夫人,这边。”说着给阿娘指了条路。

    阿娘点了点头,带着阿白走了过去。

    有几个中年男人扛着锄头从他们身边走过,目不斜视的往山上走去,不发一言。他们路过一旁的枯树,也没人看见,那里正躺着一个跟阿白差不多大的小孩,正在酣睡着,嘴里吊着根杂草,去年的蚊子像是老朋友般的前来寻他……

    泥泞的小道,曲折的藤蔓,伶仃破碎的瓦片,院子里半人高的野草,那尽头,是这样一座“荒废”的土培房。

    阿娘想要敲门来着,可惜根本没有门,只得让老柯在门口大声询问两声“有人否”。

    不消一会,杂草无风而动,有人挤过他们,是一位老人,拿着拐杖拨开挡路的草丛,露出神秘的身影,阿白仰着头,观察着这位奇怪的老人,他比老柯还要老,还要瘦,但比他阿爹还要高些。

    “你……叶生后辈?”他问道。

    阿白呆愣愣的从阿娘身后探出头来:“家父……叶圡尚。”

    阿娘宛然一拜:“富察大人。”

    老柯也跟着拜了下去:“富察大人。”

    老人缓缓的伸出手,示意阿白过去,阿白愣了愣,看看母亲,再看看老柯,犹豫了一会,向老人走去。

    老人摸着他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白仰着头:“叶桥,但是我的乳名叫阿白。”

    老人喃喃道:“叶桥,桥……真是个好名字。”

    阿娘起身:“大人谬赞。”

    老人道:“你们走吧,他,我会照顾好的。”

    阿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扭头想要回到阿娘身边,却被老人拉住了手腕:“从现在开始,你是叶桥,也只能是叶桥。”

    阿白看着阿娘,他很慌张:“阿娘!”

    阿娘已经带着帷冒,看不清她的神色:“叶桥,以后跟着富察大人,要好好的。”

    阿白觉得很突然:“柯爷爷!”

    老柯抹了把眼泪:“叶桥,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啊!”

    老人:“你们没给他说明白吧。”

    阿娘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想让他快乐的记忆再多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老人叹了口气:“哎!何必呢?反正也会忘记的。”

    阿娘:“以后……或许,他会想起来的。”

    说罢,便离去了,阿白想要去追,他觉得这是阿娘的玩笑,阿娘没有不要他,可是,老头子的力气好大,他挣脱不开,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看着阿娘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拐角,只觉得世界崩塌,一片黑暗:“阿娘!别走!你不要走!我……我不要糖葫芦了,糖人,蝴蝶那些我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你回来,我会很听话的,别走……呜啊啊……嗝儿……回来啊!”

    老人看着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只觉得“惨不忍睹”,为什么到老了,还要坐着恶人呢?倚着拐杖蹲下来,掏出手帕给瘫在地上哭的小胖墩儿擦泪:“想要去找她吗?”

    阿白停止了哭泣,哭红的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的望着他,老人站起来,转身向满是杂草的院子走去:“跟我来。”

    阿白站起来,望着那条路,又望了望满是杂草院子,然后一股脑的往路的尽头跑去。

    老人没有回头,只是拨开来时的草丛,身影一晃,徒留一声喟叹,风一吹而过,将声音掩盖。

    这片的路都是穿着一双双草鞋的靠脚走出来的,并不平坦,边哭边跑的阿白跑一段路就摔一跤,跑到路口的时候,浑身已经脏兮兮的不能看了。

    他没有看到阿娘和柯爷爷的身影,只是一股脑的沿着这条泥泞坑洼的路追着、跑着、幻想着,一路哭着、喊着、破碎着,最终是没能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

    前方有三条路,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了,无助,绝望,委屈……害怕的蹲在地上发抖,小心翼翼的发着抖,他的肆无忌惮都用在了奔跑上,现在,没了目标,没了路,便再也不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为所欲为了。

    无声的眼泪召来了饥渴的新生苍蝇,肆无忌惮的吸吮着这个外来客的鲜血,它们在阿白的哭泣中欢呼着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路过的居民,行色匆匆,扛着锄头镰刀往家走,嘴里叫喊着“快点,要下雨了”,没人在意路中间的这个小孩,也没人理会。

    天色渐暗,乌云聚拢,该是漂泊大雨的结局。

    阿白最后躺在路中央,迷迷糊糊的嘟嚷着回家,稀里糊涂的道着歉,一动不动的躺在了那里,昏睡过去,他觉得,他要死了。

    六月天的闷热天气,让人的心情也烦躁起来,白巧不耐烦的挥赶着周围觊觎他鲜血的蚊子兄弟,靠着枯树伸了个懒腰,没有太阳,没有风,山上也没有惊起的群鸟,看来都回家了啊,要下雨了。

    白巧心想着,将嘴里的草拿在手里,一摇一晃的往家走,腰上别着一个酒壶,空的。

    目光漫无目地扫过前方,突然一定“咦?那是坨什么玩意儿?”

    白桥扔掉手里的草,顺手折了一根枯树枝,小心翼翼的靠近这坨不知名的玩意儿,以随时准备撒腿跑的姿势伸出树枝,戳了戳那玩意儿:“哎?那个……什么玩意儿……那啥……就,你是个人吧?”

    那坨玩意儿不动,他又走进了一点,用树枝挑开遮住脸的头发:“哦豁!还真不是个玩意儿,是个人。”

    蚊子都被他给无语到了。白巧扔掉树枝,拍了拍这坨……小胖墩的脸:“喂!醒醒,你是不是把这儿当家了?喂!”

    小胖墩还是一动不动,白巧表示:“你再不起来,我就当你死了,不管你了啊?”

    ……几分钟之后

    “你真不起来?我真的走了啊?这次是真的,不骗你。”

    ……又几分钟过后

    “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是在装死,都还是热乎的,能不能装的像一点?快起来,自个儿回家去,我走了啊!”

    ……又又过了几分钟

    “哎,你是不是知道我一直没动,所以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那我这次真走了?起不起来?最后一次机会啊!你再不起我就真走了。”

    ……就这么半个时辰过后

    “真沉!就不能少吃点吗?我进山都没驮你这么累!”

    七八岁的孩童或许生命脆弱,但是他们的灵魂远超成人。

    白巧就这么自言自语的把小胖墩驮到了家门口,终于坚持不住,仰瘫在没有门的大门前,闭着眼,喘着粗气。

    等恢复了一点力气后,稍稍睁开眼缝,发现阳光乍现,这是天气开的一个小玩笑,暴雨啥的,压根儿就不存在,只是从这借个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