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被砍进了医院。
一个星期之后，他又生龙活虎出现在了周粥家门口。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拎着一袋草莓：“冰的，吃吗？”
周粥：“……”
“进来吧。”
江湛努力让疯狂上扬的嘴角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搬来这边的第二十天，他成功踏进了周粥的公寓。
周粥把那袋草莓拿到厨房里冲洗了一下，放到透明的容器里。
这时江湛已经和小美互动起来了。
周粥坐到他对面，将草莓推过去。
“你吃。”
江湛异常斯文的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看向周粥。
客厅里面很整洁，摆着几盆绿植，清清爽爽，除此以外，随便朝哪里一望，都能看到书。
它们被摆在随手可拿的位置。
就连家中的摆设，都令人心动。
周粥吃了颗草莓，唇边沾着点水润的痕迹。
在江湛炙热的视线中，她平静道：“我一周之后去y国。”
江湛捏着草莓的手一紧。
“是吗？”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了。
“哦。”
江湛说完之后，往嘴里塞了几颗草莓。
比起之前，动作粗鲁得很。
而周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
离开之前，周粥收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我是秦明。”
电话里传来一道男声。
周粥思考了好一会儿——
哦，那个会做饭的男孩子。
“有什么事吗？”周粥问。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
他语气有点犹豫，似乎害怕周粥拒绝。
“我想找你了解一下出国交流的经验，我不是很懂这些……如果你没时间就算了。”
秦明解释起来。
周粥想到秦明孤僻的性格，心下了然。
“行。”
“明天我有时间。”
*
周粥在约好的那天，提前出门。
正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刚走到江湛门口，二楼就传来一道懒散的男声：“这么热，去哪里？”
周粥望了一眼，江湛正在二楼窗边，手里拎着罐碳酸饮料，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背心，懒洋洋撑着下巴，眼神打量着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周粥疑惑为什么每次出门江湛都能准时察觉，但想到上次他救她受伤的事情，还是答道：“和一个朋友吃饭。”
“男的女的？”
江湛的眼神瞬间犀利。
“男的。”
她诚实得很。
江湛眼神又变了，他丢下一句“你等着”，迅速消失在窗口。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车在她身边停下，车窗降下来，江湛的脸出现在周粥面前：“上车。”
他声音冷酷。
周粥：“……”
“好的，谢谢。”
“……不客气。”
*
“是这样，我想争取一下XX学校的交换名额，但我又比较纠结到底是在国内好还是在国外好，毕竟我毕业后还是要留在国内发展……”
秦明朝周粥说着他的“苦恼”。
只是周粥没从他的表情中读出“纠结”来，反而觉得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因为说话的时候，他逻辑清晰，语气冷静，完全没有处于困境的那种倾诉者该有的姿态。
周粥喝了口水。
支着下巴道：“你遵从你的内心就好。”
秦明愣了一下，眼神停在她脸上的时间有点久，然后垂下眸子，情绪有点莫名的“嗯”了一声。
大约在两年之前，秦明还把周粥当做自己的假想敌，并且幻想着一定要在某一天超过她，成为福利院孩子们眼中最崇拜的人，这大概是少年人特有的争强好胜的心理。
但现在，他也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在秦明的询问下，周粥说了自己的今后的打算，然后顺带聊了一下自己研究的近况。
她的表情风轻云淡，吃东西的模样秀气斯文，偶尔会喝一口水，小小的抿一口，非常规律。
秦明捏着叉子的手微微收紧。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周粥有点诧异：“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秦明自嘲的笑了一下：“你也是从福利院出来的，我也是，但是你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去世界上任何一所大学学习，而我却只能每走一步都想着后果，虽然比一般人厉害，但永远不会被认为是天才，但你不同。”
“我有时候真好奇，你们这种聪明人到底是怎么思考问题的。”
一个庆大的学生算什么，庆大每年都会招好几千个新生，但只有周粥这样的，每一届的学生都听着她的名字，把她当做前进的榜样，并且产生“这才是天才啊”的感叹的人，才会永远被载入庆大的史册，他只不过是个过客，众多高材生中的一个而已，与她是云泥之别。
“我并不是嫉妒，我只是觉得，我和你的差距太远了。”
“这种差距明明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大。”
秦明平静的诉说着自己的想法，他瘦削的脸上挂着一抹不太明显的笑容，语气有点苦涩。
当现实逼近的时候，人们总会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平凡。
他也会成为众多毕业生中的一个，投入一个还不错的岗位，大概率过着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的人生。哪怕他出国两年，回来之后依旧要面对同样的问题。
周粥认真听着他的话。
放下手里的水杯，道：“差距并没有很大。”
“——如果你下定决心，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周粥显得很平静。
秦明有些愣，然后他看到周粥的嘴角荡开一抹微笑：“我没有看不起你。”
“我觉得你很不错。”
在适宜的冷风中，周粥仔细擦拭着十指，然后动作轻柔的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
他感觉自己被蛊惑了，眼神不自觉的定在她的脸上，然后划过她眉眼、红唇、下巴。
这时，一道冷冷的男声传进秦明的耳朵里。
“吃够了吗？”
江湛一直在隔壁桌呆着，一边吃东西，一边听两人谈话。
一开始还正常，就在刚刚，男人的第六感让他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这个叫做秦明的小屁孩对周粥——心怀不轨。
“你是谁？”看江湛一直盯着周粥，秦明的语气有些迟疑。
江湛用一声冷哼回答了他。
然后非常霸道的将周粥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不准吃了，跟我回去。”
周粥：“……”
周粥：“江湛，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