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如何都要当着秦老大夫的面说清楚才行。
乔绵微微蹙眉，与巧枝道：“将他压下来，让那门房见上一见。”
巧枝应是，让护卫压着秦佳下了马车。
秦佳一见乔绵，一双眼便瞪得大大的，像是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一般，那眼中恨不能吃乔绵肉，喝乔绵血的凶意，更是吓人，只可惜他没了双手，舌头也被拔了，行动也被人限制着，再多的恨意，也无法发泄一分一毫。
巧枝再让护卫上前去敲门，“你家少爷如今便在门口，你若是连开门一见都不肯，将主子拒在门外，也不怕你家老夫人不打杀了你？”
巧枝这话在理儿，门房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而去，果真见秦佳站在门口，不过双手被手束缚着。
他心道不好，连忙道：“你们快放开我们家少爷。”
他嘴上虽是这般说，可却是一动未动，巧枝身后那般多高壮的男子，他冲上前去，不就是送死吗？
巧枝也懒得与他多言，只道：“你将你们家老太爷请来，我们将事情说清楚，便放人。”
门房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也不敢耽搁，只道了一声“等着，”便匆匆进去请人了。
再开门时，却带着秦老太爷，秦老夫人一起，秦老夫人一见秦佳被人束缚着，便上前要打那些护卫，一边还骂着，“乔绵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乔绵冷冷道：“将她的嘴也给我堵上。”
她的目光冰冷，淡淡看向秦老大夫道：“不知秦老大夫是想在这儿和我聊，还是进去聊？”
秦老大夫与秦老夫人几十年的夫妻，如今乔绵一言不合便让人绑了秦老夫人，他气得说不话来，如今又听乔绵这般嚣张的言语，心中更是恼怒，“我这辈子便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在这儿说！”
乔绵淡淡的点了点头，从马车中拿出一张纸，让巧枝递给秦老大夫道：“既然您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当着人面说的，那我便直言了。
且不说当年我外祖父与你们家的恩情，你们恩将仇报之事。
便只说，我们两家十多年的交情，我自问我们康家没有一丝一毫对不住你们的地方。
这大任百姓也没有丝毫对不起你们秦家的地方。
秦佳身为大任的子民，在战时毒杀主帅，毒杀我的心上人，于公于私，他在我心中都罪该万死。
但，我看在我们两家十多年的交情上，看在您一把年纪的份上，向战王求了情，只断了他双手，与一条舌头。
从今往后，我们两家恩情断绝。
以后你们一家便是有天大的难事，我们也不会帮上一分一毫，我们家是再不敢救这般的人。”
乔绵一番话说得清楚，围观众人听闻此言，忍不住对秦家露出鄙夷之色，“这般的小人，留他性命做何？这种人就该死。”
“对，他就该死。”
秦老大夫拿着手中的供词，呆呆的回不了神，秦佳是错了，可断了他双手，拔了他舌头，与杀了他又有何区别？
他咬牙道：“往后，你们家便是到街边乞讨，我也不会与上一文钱。”
乔绵冷笑，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只将秦佳乔菲清月丢下，便也离开了。
她对秦家，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秦老夫人一被放开，便连忙上前抱着秦佳哭道：“我的儿啊，你怎生就那般的命苦，招惹上乔绵那个疯子？
那康家就该招天打五雷轰，养出这般心狠的女子，活该绝后。”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秦老大夫也未阻拦，他就这般一个孙子，如今成了这般的模样，莫说秦老夫人，便是他也想骂上两句。
围观的百姓听见这话，却不乐意了，“你家孙子差点害我们大伙儿背井离乡，四处逃命，还有理了？”
也不知是谁先朝秦佳丢了一个臭鸡蛋，大伙儿纷纷拿出烂菜叶砸向秦家儿，秦大老夫无法，只能避进屋中，让小厮将门死死的关着。
乔绵回到康家，与外祖父外祖母，好生亲热了一番，便缓缓将秦家的事道来。
康老太爷听完，沉默了许久道：“如今我们也老了，便按照你说的去办吧。”
康老夫人见他神色复杂，不由劝慰道：“我们家对那秦家可谓是仁至义尽了，我也不求他帮扶我们家什么，可他们也不能一次次的来害我们啊。”她握住康老太爷的手，又道：“他们不仁，你可不能再顾念旧情，放任他们来害我们家孩子。”
康老太爷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只是想不到，我们两家会走到今天这步。
我待会儿便吩咐下去，让人不用再照看他们家了。”
康老夫人这才满意，“这才对，你可别学那些酸儒，为了名声委屈了自家人。”
乔绵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便问道：“秦家与我们家，还是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吗？”
康老夫人摇了摇头，道：“那倒是没有，不过他家有个医馆，若非有你外祖父暗中照顾着，都不知道被人拆了多少回了。”她松开康老太爷的手，将乔绵搂到怀中，轻声教导道：“这做生意，其中的学问多着呢！
这买货卖货，要仔细检查，严格把关，方才能做出名声，生意方才能细水长流。
可仅仅只有这一点却是不够了，这世间上还有一些得了红眼病的人，看你生意好了，便要上来害上你一番。
这种人最是难处理。”
乔绵看了康老太爷一眼，问道：“那秦家的医馆便就从没遇见过这般的事情吗？”
康老夫人搂着她，撇了康老太爷一眼，笑着道：“有你外祖父在，谁敢对他们家动手？”
听见这话，乔绵咬牙切齿的说道：“亏他们家老夫人还敢骂我没娘，他们家老太爷还说以后我们家乞讨到他面前，他也不会与我们一文钱。
原来他们家如今拥有的这一切，都是从我们家得来的。
这世间上怎么会有这般恶心的人！”
听见这话，康老太爷和康老夫人脸色齐齐一变，康老夫人气得声音颤抖，“他们当真这般说？”
乔绵连忙上前抚着她的胸口，为她顺着气儿，道：“外祖母莫气。”
若非秦家太过分，这些话，她愿是不打算与两位老人说的。
见她没有否认，康老夫人霍得站起身，与康老太爷道：“既然恩断义绝，总该将我们家的东西拿回来吧？”
康老太爷点头，站起身，道：“我们家那处宅子，铺子，也没白白给人用个十多年的道理。
我这便让管家去办。”
康老夫人正在气头上，闻言便道：“让什么管家去办，我们亲自去。”她捂住心口，含泪看向康老太爷，道：“我们家待他们家还不够好吗？
小的不懂事便算了，这老的也要往我们心窝子里戳。”
她声音颤抖又哽咽，“阿绵没娘是她的错吗？
是我们识人不清，害了他们母女。”
她一把年纪，面上皱纹纵横，伤心流泪的时候，所有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儿，让人看了，心里也跟着难受。
“不，不是的。”乔绵看着康老夫人夫人自责的模样，忍不住将真相道出，“无论是乔积还是万腾，都是皇贵妃设计好的。”
她将康老夫人搂在怀中，声音哽咽道：“外祖母，不关你的事，都怪那些恶人……”
康老夫人抬起头，诧异的看向乔绵，“你说什么？”
乔绵缓缓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康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咬牙低声道：“既然她想让大皇子登上皇位，我们偏生不如她的愿。
我看这家产也别上交了，不如扶植他人，专门拉大皇子下马。”
康老太爷点了点头，道：“那便按照夫人说得办。”
康老夫人横撇了他一眼，道：“那你还不快起身，与我一起去收拾那秦家的婆子。”
相比那些外人，自然是自家人比较重要，康老太爷无奈的摇了摇头，“没了我们家帮扶，他们家很快便要完了，你又何苦走上一遭呢？”
“走上这一遭，我心里舒服。”
三人带着丫鬟护卫浩浩荡荡来到秦家门口，康老夫人也不让人去敲门，只指着秦家的牌匾道：“给我砸了。”
护卫领命，上前去砸牌匾，之前围观的群众也还未离开，也跟着上前帮忙，“砸得好。”
外面这般大的动静，如何会不惊动里边的人，秦老大夫急忙忙的从内院赶来，刚刚打开门，便见自家牌匾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他气得双眼通红，看着康老太爷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康老太爷冷冷的看着他，也不像往常那般称兄道弟，只道：“这原是我们家的宅子，你在这儿住了将近二十年，也该搬出来了。”
搬出来？
秦老大夫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
当年……他护着抱着孙儿的妻子走到康老太爷面前，便要跪下，“若非有康兄，我们这一家子，怕是都要被冤死……”
康老太爷连忙扶住他，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如今你们没个落脚处，不若在我家住下？”
他没答应，康老太爷便将他安排到这坐小院中，又为他开了医馆，让他又了耐以生存的活计……
时间太久了，久到他真的以为他们两家是在同等的地位上，他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而来……
久到他早已将康家的恩情忘却……
他没教好孙子，让他去杀乔绵的心上人，放纵妻子辱骂乔绵，往他们的心口上戳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