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康老太爷回来得特别晚。
康老夫人与乔绵等得饭菜都凉了，也没将他等回来。
康老夫人让众人先吃，又吩咐肖妈妈准备些面条，等康老太爷回来，给他下碗面便是就。
可众人都用过了饭，康老太爷还是没有回来，康老夫人心中有些着急了，她站在门口，来回踱步，“阿绵，你外祖父怎么还不回来？”
乔绵见她这般，心中也是担忧，想了想便道：“不若我现在便去寻一寻他？”
康老夫人如何能放心让她一个女孩儿家大晚上的出去寻人？
她摇了摇头，“我让张伯去吧。”
她刚刚走了两步，手便被人握住了，她不解的回头，便见乔绵冲轻轻的笑了笑，“张伯年纪大了，这般晚了出门也不方便。
还是我去吧。”
顿了顿，似乎又怕康老夫人不同意，她又补充道：“我穿男装出门。”
康老夫人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叹了口气，妥协道：“千万要小心。”
如今他们家中，只有女人和老人，有些什么事，都不方便。
乔绵点头，回屋换了衣裳，便出门去寻康老太爷了。
商家的赌坊，便在城中夜间最繁华的地方，那处都是风月场，到了夜间，只见灯红酒绿的，又带着女子的脂粉香，随风飘来。
乔绵见这乱七八糟，又是不可描述的场景，微微蹙了眉，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厌恶，脚下脚步加快，到了商家的赌坊，里边鱼龙混杂的，乔绵也不想进去，便和门口的打听道：“敢问这位大哥，可见到一个头发发白的老爷子来过？”
那人斜眼打量了她许久，道：“你又是何人？
敢来打听我们主家的事情？”
听他这话音，只怕康老太爷的确再次。
乔绵连忙拱手又拜，态度谦恭的道：“那是家祖父。
家祖母备好了饭菜，却还不见他回来，便让小子出来寻寻。”
那人见乔绵彬彬有礼的样子，猜他是个读书人，想了想便道：“人再里边，正与我们家大爷喝得高兴。”
乔绵连忙道：“小子进去看看。”说着，便要往里边走，那人也不拦。
另一人见乔绵进去了，方才看向那人，问道：“大哥便这般放他进去了？”
那人撇了他一眼，道：“不放进去如何？
你别看那小子文质彬彬的，可那下盘稳着，怕是个会武的，便是动起手来，我们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他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像看傻子的看向另一人，道：“而且，我们有必要跟他动手吗？
他只是来寻人的罢了。”
赌坊很大，人也很多，里边各种气味混杂，闻着让人有些想吐，乔绵好不容易跑到了三楼，却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住了，“哪来的小子，跑上来做什么？”
乔绵给他们二人行了个礼，道：“见过二位大哥。
我是来寻我祖父的，祖父姓康，今日受商家大爷的邀来做客。”
康老太爷在里边听见这话，连忙站起身，对商钱道：“是我孙儿来了，我去看看。”
商钱点头，笑盈盈道：“让他一块来玩儿。”
康老太爷笑而不语，他将门打开，与守卫说了句客套话，方才看向乔绵，道：“你怎么来了？”
乔绵连忙道：“祖母见您这般晚没回家，心中担心，便让小子出来寻您。”
康老太爷叹了口气，道：“你且在这儿等我，我进去与商大爷说一声，便与你回去。”
乔绵点头，康老太爷进屋与商钱道：“家中老婆子惦记，喊我回家吃饭去。
我且先回去了，我们有空再约。”
商钱微微蹙眉，道：“怎不让侄儿进来，让我见见？”
康老太爷身子微微一僵，他脸上却未显露半分，只道：“那孩子急着想回家去，改日再让你见见他。”
商钱也没再说什么，只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下次再说吧。”
乔绵再外边听见二人的对话，如何能猜不到商钱是如何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心中再是愤恨，她也未显露半分，康老太爷谋算了这般久，岂能因为她而前功尽弃？
康老太爷与商钱道了一句，“那我先走了，改日再约。”便离开了。
二人出了赌坊，一路无言的进了康家的大门，乔绵将大门关上，转身看向康老太爷道：“外祖父，我们明天就离开了。”
康老太爷知道她的意思，他叹了口气，道：“外祖父年纪大了，也做不了别的事了，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若是什么都不做，他夜里便是睡，也睡得不安生。
乔绵握住他的手，眼中情绪翻涌，“我不愿见外祖父在他面前那般态度。”
康老太爷又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我当了一辈子的商人，什么人的脸色没看过，这都不算些什么。”他牵着乔绵的手，往饭厅走去，“阿绵，你要知晓，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可是！”乔绵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坚定的说道：“这些都该是我去办的，外祖父只要好生的养老便好了。”
康老太爷回头看向她，无奈的笑了笑，“她不止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女儿。
我这后半生，除了让你平安喜乐，便是为了她报仇。”他的手放在乔绵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阿绵，如果不为她做些什么，我心中难安。”
昏暗的灯火，将他的脸照耀得模糊，可那一双眼朦胧却又是那般的坚定。
乔绵鼓起的勇气，像是在这一刻被人扎了孔，瞬间泄得干干净净，她有什么资格阻拦一个痛失爱女的父亲，尽自己所能的，为他的孩子报仇呢？
乔绵没有再说话，二人都有些沉默，她跟在康老太爷身后，进了饭厅，康老夫人见她们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她忍不住抱怨道：“你今个儿，怎么那么晚回来？
便是有事，也该让人传个消息回来才是。”
康老太爷看向她时，眼中满是温柔，“那商大爷拉着我说那鼻烟壶的事，便就耽搁了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