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之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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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钦差

    二五五  钦差

    流源虽然来了,可仍放不下天朝上使的架子,一路大摇大摆到了府衙外。  府门前,流源的卫兵们便被拦下,只许他一人进去。流源欲要争执,却见对方人多势众,个个对自己怒目而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犹豫片刻,也只好由箫尺的副将带着进了府门。

    进了府衙的大堂,见堂上两班分列,箫尺高居正中,气宇轩昂。威严气势,竟不逊上京的金銮宝殿。流源不自禁哆嗦了一下,心中打鼓,仍是壮起胆子,迈着方步,行至大堂正中。从怀中摸出一卷黄绢,轻咳一声,语带傲慢:“箫尺听旨!”

    箫尺闻言,嗤地笑出声来,左右亦哄堂大笑。流源涨红了脸,未及说什么,箫尺已重重一拍长案:“尔是何人?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流源硬着脖子道:“我乃堂堂朝廷使节,怎能跪你这……”

    箫尺冷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呵呵,你们的皇太子殿下都跪得本王,你跪不得?”说罢使了个眼色,两名亲兵上前,猛地将流源按倒在地。流源向来在朝堂上跪惯了的,此时见箫尺这架势,被按倒跪下,便不再反抗。

    左右取过黄绢,呈于箫尺。箫尺于案上徐徐展开,果是辰旦的一封议和诏书。诏书上的内容与星子那日的奏折大体相同,楚河汉界,隔岸分治,互不相犯。箫尺虽早已知道了这结果,但诏书上那鲜红的玉玺宝印仍如一丛烈火,点燃了心头积压已久的愤恨,胸腹间亦如翻江倒海般痉挛,十年辛苦,千般谋划,万人牺牲,只换来这样的一纸诏书,终究……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箫尺一手紧紧地攥着楠木雕花大椅的椅把,手背上已是青筋条条暴出,昭示着内心的怒涛滚滚。良久,箫尺抬起头,狠狠地盯着跪在堂下的流源。当初,便是这样的黄绢玉玺,夺去了父母兄弟满门老幼的性命,如今,自己还得在这黄绢玉玺下苟延残喘么?箫尺再难压制,霍然站起,啪地一声,将那诏书用力掷之于地,竟抛下满堂部将与堂下战栗不止的流源,转身离去。

    箫尺疾步如风,穿过后堂,经一道回廊,便是府中的一座小花园。围墙隔开一方湛蓝如水的天幕,深沉而辽远。院内的树木花草已有瑟瑟之意,一阵习习秋风卷过,数片黄叶于风中翻飞,晃晃悠悠飘落,似不情愿,却终归在宿命中沦落。箫尺负手而立,抬头凝望那一方澄澈蓝天,便如凝望着那人的眼眸,看似空灵,实则浩瀚,竟将自己牢牢困在其中,不得解脱!

    宝锋一路小跑过来,如今他已是军中的军师,出谋划策,乃箫尺的得力臂膀,。“主上!”宝锋行至箫尺身旁,试探着问:“主上,那……那流源怎么处置……”停了停,又补上一句,“不管主上作何决断,我等皆效死以从!”

    箫尺定了定神,收回视线,落在院子一角,角落中一丛棠棣渐已枯萎,无声抿住了双唇。良久,心中的怒火终如喷发后的火山,渐渐平息。事到如今,天时地利皆失,就算有千般不甘,也不能再逞匹夫之勇,贸然进击,和议是唯一的选择。

    箫尺深吸一口气,拢一拢黑色大氅,声音已恢复了惯常的波澜不惊:“那皇帝既未驾到,我也不必出面。你去与他商谈,定下正式的和议即可。”此战之后,隔河而治,箫尺即位称帝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如此自不能降尊纡贵堕了名分。方才那般发作,也是要给流源一个下马威,让他不敢小觑。宝锋一时了然,连忙应下,领命去了。

    待宝锋的脚步远去,箫尺方于园中的一座八角凉亭中坐下。望着那风中打旋的一片片黄叶,无力感深深涌起。自己按照星子的安排,缔结了和议。过几日,又得带他回黄石山见师父。一切如他所算。师父对星子的偏袒已确定无疑,无非是要我毫发无伤地将之送到他手中。师命难违,我再奈何他不得。他或是回色目当尊者当国王,或是回到辰旦身边当皇太子,这天下之局仍尽在他掌握之中。我……我倒成了翻不出如来佛手心的孙悟空了!

    呵呵,箫尺不由冷笑了两声,却挡不住周身一阵阵发冷,仿佛那萧瑟秋风直袭进了心底。慢着!箫尺忽想起前日里子扬说的话,辰旦那暴君对星子猜忌甚深。他此番演的这一出深入虎穴的好戏,怕是先斩后奏,辰旦并不知情吧!我就算要放他走,也不能当做若无其事,让他顺顺当当回到那皇帝身边,从此冰释前嫌,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然后再来联手对付我!箫尺眉心微蹙,有了个计较。

    南北两岸都知事不可为,虽然仍陈兵永定河沿岸,但其实已无心恋战,只望能尽快议和休兵。因此,尽管言词上有些许冲突,但在第二日,双方就签订了正式的和议。大体仍是按照星子拟定的框架,各安一方,互不相涉。当然,谁都知道这一纸和议不过权宜之计,但何时能打破这微妙的平衡,却不是签约之人所能得知的了。

    箫尺果然未再出面,一切事务皆交由宝锋打理。听完宝锋的禀告,箫尺平静地在和议文本上盖了章。末了,箫尺忽吩咐道:“今日晚间设宴,款待北边的使团。”

    宝锋有点纳闷,照理说主上与北边有深仇大恨,议和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局已定,不赶紧将来使打发走,还要设宴款待?但宝锋也是颇有见识之人,复一转念,以后南北分治,平起平坐,再不是山野流寇,自然得有些堂堂正正的气象。设宴庆贺,气势上便胜出一筹,是向天下宣告,是北边来向我乞和投降,而非我军屈膝臣服。

    宝锋不由对箫尺更增几分敬佩,成大事者能屈能伸,一时受挫,来日方长。既能十年磨剑,一朝出鞘,也终能挥师北上,底定天下。宝锋应下,正要去安排,却被箫尺叫住:“星子也要赴宴。”箫尺玩味地笑了笑,“我要让那皇帝知道,星子是他的太子,也是我的兄弟。”

    箫尺此言亦是出乎宝锋意外。他两年多前,曾与星子有数面之缘。虽觉星子年轻单纯,全无心机,不象是故意潜伏箫尺身边捣鬼,但如今到底是敌我势不两立,箫尺为何还将他视为兄弟而善遇之?

    刚过了未时不久,星子便从地牢里被押了出来,带至府中一处偏僻的厢房,除了他的镣铐桎梏,让他沐浴更衣,准备赴宴。星子听说和议已成,箫尺大摆筵席,款待使者流源一行,对大哥的心思已是了然。星子暗中叹口气,大哥,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我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何况要我与你配合演一出戏?

    星子在地牢里静养了这些天,除了夜夜透骨钉发作不堪忍受外,外伤倒差不多已自行愈合,只是脸上还有些细微的疤痕。星子沉吟一下,不知谷哥儿是否带来了无暇膏,便请人带话给箫尺,请他派谷哥儿来。

    哪知谷哥儿这些天被软禁在府中,怨气冲天,无处发作,赌气不愿见星子,得知星子的意图后,只将无暇膏交与来人,让他转送。星子听说谷哥儿不愿见自己,也只有苦笑。自己真是百无是处,谁跟着我谁倒霉,连可爱的小谷哥儿都不能幸免。这一回孤注一掷,更是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完了。只有师父一直挂念着我,派人千里迢迢送药送信,还要我回去见他,可我……我又怎么有脸见他?

    星子感叹一番,念及师父,更是满心惭愧。望着手中晶莹如玉的无暇膏,师父的宝贝今日又要浪费在我身上了,不知师父得知今日局面,会做如何感想?不过若能让大哥稍稍满意,也不算枉费了吧!星子将少许无暇膏小心翼翼地涂在面颊和手腕等显眼的伤痕处,均匀散开搓揉,疤痕渐渐变浅,若不仔细端详,已看不出异样。

    星子这才沐浴更衣。他这些天来被关在阴暗肮脏的地牢中,衣冠不整,狼狈不堪,也正好仔细梳洗一番。浴后,星子换上一件浅蓝色镶银边的薄绸长袍,明亮的色泽愈发衬得他气质出尘,人物风流。如墨般的长发清清爽爽地盘在脑后,只簪了一根青玉簪子。

    星子揽镜自照,乍一看,虽无皇子的高贵,名将的英武,也好一个翩翩浊世家公子,不象是阶下之囚。只是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待得久了,脸色苍白,几无血色,嘴唇亦是青白难看。星子叹气,这府中并无女眷,想要寻点胭脂水粉来掩饰一下也不可得。罢了,想来宴会上定有美酒,先喝两杯下肚,便可掩盖过去。

    刚至亥时,便有人来请星子至前厅赴宴。星子出门,清风徐来,拂面微凉,夕阳已渐渐隐没,唯有天际一抹玫瑰色的红霞,见那庭院中树梢之后,遥遥挂着淡淡月轮,朗朗疏星。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倒是花前月下的良辰美景。人说女为悦己者容,我今夜又是为谁而容呢?星子不由自嘲一笑。

    星子随来人进了大厅,箫尺和流源尚未到场,只有一些箫尺的属下在张罗。见星子进来,众人仍难掩恨恨之意。倒是宝锋上前接住星子,将他引到主席之侧入座。星子料得那正中是箫尺之位,自己离大哥只有咫尺之遥。星子的心跳倏然加快了,竟有些忐忑不安的盼望。不管怎样,只要能叫他一声大哥,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算只是一场戏,一场梦,也是我求之不得啊!

    星子果见那案几上有酒坛酒碗,即自己动手,倒了两碗来喝了。这军中之酒甚为辛辣,入腹便如火烧,片刻后,颊上亦是火辣辣的,腾起两朵红云。星子要的就是这效果,哪怕明知道醉酒后,子夜七星连珠的发作之时更如身在炼狱……

    堂上众人见星子竟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皆侧目而视,暗中咬牙切齿。冤有头债有主,他这个罪魁祸首,害得大军受阻,主上负伤,现今宴席未开,他倒得意洋洋,公然庆贺示威了!

    又过了半晌,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大厅内灯火煌煌,犹如白昼。流源一行被带了进来,见星子在座,流源微惊,欲上前拜见,星子微微一笑:“此间非为上京,大人不必多礼了。”今朝虽无金冠黄袍,星子举手投足之间仍不改君副的气度,令人不敢轻慢。

    流源当初虽未随辰旦的大军远征西域,但对星子也不陌生。武举遴选三军先锋,便正是他担任主考官。而星子那回大闹考场,惹得皇帝龙颜大怒,流源差点遭了池鱼之殃,自是对眼前之人印象深刻。流源前日被箫尺摆了一道,对箫尺颇为畏惧,但见星子身在敌营,却气度从容,将周遭强敌浑若视为无物。再看他的装扮气色,酒宴上安排的席位,种种皆昭示他是箫尺的座上宾。从前传说他与匪首交情匪浅,情同手足,看来并非是空穴来风了!但他又是皇帝力排众议方认祖归宗的当今太子。他周旋于南北之间,到底是什么角色?

    流源愣着不知如何开口,星子仍是微笑道:“大人此番出使,肩负重任,幸而功德圆满,不辱使命,实在可喜可贺!”

    流源这才回过神来,谦辞了两句,复问星子道:“今日见殿下安泰,臣实欢欣,不知殿下何时返京?”

    星子蓝眸如星,光芒闪烁,面上笑容有三分矜持,更有三分喜悦:“我与箫尺大哥多时未见,正好趁此机会团聚叙旧。请大人代我上覆陛下,我在此间一切都好,请陛下无须挂念。”顿一顿,又问,“陛下龙体可还安好?”

    流源未及回答,忽听得后堂动静,正是几名亲信拥簇着一身金甲戎装的箫尺转过落地屏风,来到前厅。星子见是箫尺,登时眼睛一亮,忙上前几步迎接,躬身行礼:“大哥!”

    (因家父病重后辞世,诸事繁杂,内心悲痛,未能照常更新,谨致歉意。在此困难时刻,感谢各位亲们的支持理解,无以言表。祝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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