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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饕餮

    阮龙死的很惨。

    不过却没有人为他伤心,就算有几个脸色难看的人,也是因为他们赌输了,更多的还是欢呼雀跃,尤其是那些把赌注压在陈枭的身上的人。

    “陈哥,你要不要先去休息室歇一会儿?”

    主持人在李阳的示意下走了上来。

    “不用了。”陈枭摇摇头。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乐观,完全是凭着胸中一口气撑着,要是突然放松懈怠下来,可能就再也提不起力气与人动手了。

    然而,听到陈枭的话之后,主持人非但没有退开,反而锁起了眉头,虽然两人间隔着一米多远,但他还是能闻到陈枭说话时,口中传来的浓烈血气,这显然是脏腑受到严重损伤的征象。

    趁着这个空闲的功夫,陈枭身形半蹲半踞,双手按在小腹之上,吞吐之间,胸腔中立刻发出了轻微沉闷,好像蛤蟆似的鸣叫声。

    乍听起来,就好像是春天的田野池塘中,成群的蛤蟆蹲在那里鸣叫,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和喜悦。

    如此吐纳了几次之后,陈枭站直身体,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也好了很多。

    “本场比赛获胜者,陈枭。”

    这时,主持人这才让清场的人上来,把阮龙支离破碎的尸体抬走,他们自有处理的方法。

    “第三场跟我打的是谁?”

    陈枭面无表情的看向台下,前排那里坐着的几个人,都是今晚的参赛拳手,不过他们互相看了几眼,却都没有上台的意思,连阮龙都死在了上面,他们上去也是白给。

    更何况,陈枭这次的目标很明确,他们又何必替外人强出头。

    “第三场,我认输。”

    突然,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了过来,陈枭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脸上带着戏谑笑容的年轻人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干脆就不浪费时间了,还是把这个机会留给林师傅吧。”

    说着,他把目光投到拳场的二楼,其余人也沿着他的视线看去,落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黑色的背心下面肌肉虬结,平头短发,眼角的刀疤更是给他陡增了几分凶悍。

    “连你师兄都不是我对手,就凭你一个病秧子,还想翻出什么浪花来吗?”林七神情冷漠的走上台,想要用言语打击陈枭连胜的气势。

    可陈枭哪里会上他这个当,直接一声怒啸迸发而出,随即快步冲了过去,一个虎形劈拳猛地打向林七颈部!

    对于林七,陈枭早就动了杀心,出手就是最为凌厉狂猛的“虎形劈拳”,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

    “好凶横的拳劲!”

    林七心中一沉,他早就听过外面的传言,说陈枭身患恶疾,只剩下半条命可以活了,两只脚随时都有可能迈入阎王殿,而且通过方才他和别人的交手,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

    但当真正面对陈枭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只感觉眼前一黑,陈枭就已经如恶虎下山扑到了近前,恶风呼啸而来,仿佛扑过来的的真是一头吊睛白额大虫。

    匆忙之间,林七两肩内敛,双臂立刻在胸前交叉,以洪拳的“十字手”迎了上去,交叉的双臂桥手,正好架住了陈枭的虎形劈劲。

    林七今年三十六岁,家传的南派洪拳功夫,十八岁之后开始修习铁线拳,一双桥手深得其中精髓,刚如铁,柔如线,就算是杯口粗细的木桩,也能随手磕断。

    可当他挡住陈枭的虎形劈拳时,却依然感到小臂一阵酸痛,不过林七也没有多想,架住陈枭的劈拳之后,双手立刻顺势旋绞,想要折断陈枭的手臂,同时左腿屈膝,以“白马献蹄”弹踢向陈枭的肋下。

    但是陈枭却毫不在意,右手劈拳一收,正好挡住林七的弹踢,紧接着右脚踏出半步,筋骨发力,左拳如箭,脊背如弓,直接打向林七的心窝。

    形意,半步崩!

    昔年的形意巨擘郭云深,以半步崩拳打遍天下,发劲只在方寸之间。

    “半步崩拳!”

    林七心中不敢怠慢,左手迅速变掌斜斩撇落,犹如“千”字首划的第一笔,正好切在了陈枭的手腕之上,挡住了打向自己心窝的拳头,随即借势转身,右腿铲向陈枭小腿胫骨。

    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间。

    正是洪拳中的虎尾脚!

    可陈枭却似乎早有所料,脚尖点地,力量一发即缩,直接向后跳出去两米多远,避开了林七的虎尾脚,就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

    “猴捅蜂窝?”

    看到陈枭这招躲闪身法,先前那个认输的年轻男子眼睛一亮,立刻就认出了这招身法,是形意拳中的一个变化,名为“猴捅蜂窝”,就像猴子捅马蜂窝一样,捅完之后立刻就跑,生怕被蛰着,是当年形意巨匠薛天的独门绝技。

    林七的虎尾脚落空,身形顺势借力跃起,好似猛虎出林,一个垫步追了上来,右拳从小腹前打出,拳心向上,拇指扣住拳眼,顶出关节,如铁锤般斜悠向陈枭的太阳穴,左手则是化作虎爪,抓掏向陈枭的胸腹要害。

    这一招正是林七的独门杀招,洪拳中的白虎横鎚!

    陈枭的师兄李元丰就是死在这招之下,上面的横鎚打击面部要害,下面的虎爪抓击胸腹,后面还连贯着虎鹤双形的变化,端的是狠辣无比。

    而陈枭等的就是他使出这招白虎横鎚,连续两个“鼍龙戏水”缠拨抠抓林七双臂筋肉,然后又使出马形的“青骢疾蹄”,两拳连续不断的向前栽打,迫使林七不得不向后退去。

    可就在林七以为陈枭还会用马形进攻,用“虎爪泼风锤”在身前进行防御的时候,陈枭却突然仆身而进,右手闪电般探出,前插,上捞,向后抓打,左手则是横切向他的小腹根上方,两手同时发力,竟生生把林七的外肾捏碎。

    只听他口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下身立刻变得鲜血淋漓,躺在地上不停打滚,陈枭顺势一个马形前冲,右脚正好踏在他的咽喉之上,彻底结束了他的生命。

    “李兄,多谢了。”

    陈枭走下拳台,拍了拍李阳的肩膀。

    “陈兄,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李阳想要送陈枭去医院,但陈枭却拒绝了他的好意,拖着虚弱的身体向外面走去,鲜血也开始不断从口中溢出,在地上留下一连串的血迹。

    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命力在流逝,眼前变得一片血红,仿佛天地万物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纱……

    那个老者正坐在街边等着他,当他看到陈枭从大厦里面走出来时,神情显得有些惊诧,“没想到你还真活着出来了。”

    “那你还能履行先前的话吗……”

    陈枭嘴里吐出这句话后,身子一歪,直接躺在了大街上。

    “红色?不,不是幻觉?”

    陈枭躺在地上,瞳孔微微收缩。

    半空中,一轮硕大的红月出现在漆黑的天幕之上,朦胧的血色光晕不断扩散,散发出一种妖异的美,把整个夜空都渲染成了一幅诡异的绯红画卷。

    而这时,一个苍老无比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记住我的名字,我会赋予你新的生命,从此以后你也将为我所用。”

    “你是谁?”

    陈枭如同陷入了梦魇,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唯有思维在不断的扩散,他清楚的看到血色之下,一只狰狞怪兽出现在半空中。

    人面、羊身、虎齿、龙爪……浑身散发着幽异的黑色光芒,宛如帝王般高傲的蹲踞在穹天高处。

    “我名,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