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终于也逐渐停止了哭泣，静静靠着他，却只觉得哪里不对，刚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听他开了口：“尘儿，你为何不掌灯……让我看看你……”

    轻尘脑中轰然一声，转头看着桌上摇曳着的红烛，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瞬间苍白了脸色。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内心方才的喜悦此刻已经尽数化为震惊。

    许久之后，轻尘才终于沉静的开口：“晟，现在很晚了，你刚刚才醒，再休息片刻，好不好？”

    “尘儿……”他唤了一声，“你不会离开，是不是？”

    轻尘鼻尖止不住一酸，拼命的摇头：“不走，我决不会走……”

    他说了这样几句话，已经是疲累至极，终于再度睡了过去。

    而轻尘全身僵冷的坐在他身边，许久之后，听到他平稳的呼吸传过来，方才缓缓回了神。

    她低了头，看着他微微拧着眉的脸，她知道此时他的身体必定还承受着苦痛，可是，若然他的眼睛也……

    轻尘不敢再往下想，痛苦的掩了面起身往外走去。

    司徒云辉很快前来了，而其余关注着承乾宫的一众人也都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微澜揽着轻尘，极力宽慰着她。

    待到司徒云辉为萧晟诊治之后，众人皆看见他凝重的脸色。

    “不知皇上的眼部是否有过旧疾？此次在大火之中，那些浓烟本就伤人身体，而皇上的眼睛很可能有旧疾，因此才导致了双目失明。”

    轻尘将他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眼中却净是茫然，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微澜眼见着她的模样，又心疼又焦急，然而无论说什么，她都仿佛听不见一样。

    “我想起来了！”正在这时，站在殿外的风林却突然挤了进来，来到了轻尘和司徒云辉面前，对轻尘道：“娘娘，在西山那段时间，皇上曾经跟奴才提到过，说是总觉得眼前仿佛蒙了一层东西，看东西看不真切。”

    “如此便是了。”司徒云辉接道，“若然眼睛本就有了旧疾，再被那些浓烟一熏，那么，皇上今次的失明……想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可有得医治？”微澜忙道。

    司徒云辉的眼睛在轻尘悲凉的脸上扫过，顿了顿之后道：“这个，请娘娘容草民再翻找一下古时医书，也许会得到答案。”

    闻言，微澜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绝望。她知道，若然连司徒云辉都这样说，那么希望必定极其渺茫，甚至可以说是无。

    大殿之中一时寂静下来，然而在这时，轻尘嘴角却突然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转头看着眼前的一群人，轻声道：“我知道诸位为萧晟所尽的力，我在这里，代他多谢各位了。他能醒来，对我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幸事，谢过各位的用心良苦。”

    语罢，她淡淡对众人施了一礼，随即转身走进了内寝之中。

    萧晟一直睡到第二日一早才又醒来，司徒云辉吩咐过他要吃流质的食物，因此轻尘早已为他准备好了清淡的白粥，见他醒了，忙的吩咐宫女去取。

    而他漆黑的眼眸之中一片黯淡，丝毫不见往日的光彩。在触碰到轻尘的手之后，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晟。”轻尘心中有微微的恐慌，颤抖着唤了一声。

    他仿佛是怔着，又仿佛明了无比，可是从那双不见光彩的眼中，轻尘无法确定丝毫，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许久，是当真过了许久，一直到宫女送过来的那碗粥已经凉透，轻尘才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御医说了什么？”

    轻尘忍不住捂住了嘴，强忍了许久，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他问的问题，她却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只因为，怕自己一开口，就是无法克制的哭泣。

    他静静地躺着，仿佛已经预料到她不会开口，良久之后，忽然伸出手去，摸索着抚上了她的脸，不意外的发现她身子微微颤抖着。

    “傻尘儿……”他的声音低沉，却似乎透着一丝笑意，“你明知我见不得你哭，现在是知道我看不见了，所以偷着哭？”

    竟然是这样平淡的语气，轻尘心中愈发悲凉与酸楚，俯身抱住了他，埋在他胸口大声哭了出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呵。”他气息微微有些不稳，轻笑了一声，“是啊，真是让人难过，不知道以后是不是都没机会见到尘儿的脸……”

    他竟然还有力气说这样无关痛痒的话，轻尘心中又难过又生气，忍不住哭着拍打他，却又不敢太过用力，只能压抑，再压抑。

    他微微哼了一声，轻尘忙的抬起头来，惊慌道：“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哪里痛？”

    “不痛。”他缓缓握住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左胸处，“哪里都不痛……可是这里却有一个疑问……是不是我瞎了，你就会放手？”

    “你明知道不是……”轻尘心中气哭，泪眼婆娑。

    “那便好，那便好了……不是吗？尘儿，不要再哭……虽然我会觉得遗憾，因为看不见我们孩子的模样……不知道它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可是……”

    “我会告诉你。”轻尘紧紧反握住了他的手，“我看到的一切，我都告诉你……”

    他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那还有什么不好吗？尘儿，你还要继续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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