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阴郁受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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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5)

    据说北国人饮血茹毛,  可我这段时间跟绍布接触,觉得他本人其实很文雅讲究,比如他在用膳一事上几乎不会发出声音。

    他大概真的是贵族出身,  也许北国人也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凶悍。

    用完膳后,  绍布从马车里走了出去。我听他出去的动静,  偷偷扯下覆眼软纱带。

    马车车窗处的簟卷已被卷上去,  裹着暑气的夜风拂落我面上,  我从车窗望外眺望,  外面月色不明,  远方树影重重,如鬼魅夜游。

    我反复遮住自己左右两只眼,  我今日看的东西比昨日要更清楚了,  昨日看东西还有虚影,  现在已经不会了。

    过了好一会,  我隐隐听到绍布回来的动静,连忙又将软纱带重新绑回去。绑的时候,我注意到小几上的面具,  绍布没将面具戴回去。

    几乎我刚绑好眼上的软纱带,绍布就上了马车。他坐在马车里,一如既往地不说话。按照往日,他估摸着再过两刻钟就会带我去沐浴。但绍布似乎也觉得两人坐于一块,不讲话太无趣,  不一会,  我听到吹乐器的声音。

    绍布吹的曲子是我从未听过的,其调悠扬,  其音浑厚,乐声仿佛引着我去到了塞外。

    我从未到过塞外,  对塞外的了解也仅仅限于书上。有笔者写那是一个不亚于江南水乡的好地方,低头见牛羊,举头照红日,苍穹辽阔泛着幽蓝,笼罩着无边无际的草地。也有人说那是极苦极难之地,风沙尘土,吹得人夜夜流泪。

    听着乐声,我偷偷睁开了眼。因天气炎热,所以我眼上的缎带前两日就换成了软纱带。软纱布虽轻薄,但我也只能略微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  ,并看不清绍布手里拿的是什么乐器。

    外面忽地又下起雨,下的还是暴雨。我坐在窗边,飞溅进来的大颗雨珠砸在窗沿、我的手背上。我的脸上也落了几滴雨,我看到人影动了,连忙闭上眼。

    原来绍布是过来将簟卷放下的,我嗅到他身上的香味,里面还夹杂着我熟悉的药香。

    我听到他放下簟卷,却没有听到他离开的动静,车厢里诡异的寂静与外面的雨声截然相反,就在我以为自己视力恢复被发现时,绍布终于开口,“你眼睛上的纱布被打湿了,换一条吧。”

    我心虚地唔了一声,又点点头。随即,微凉的手指抚上我的后脑勺,我感觉到绍布在解我面上的软纱带。马车蓦地晃动了下,我本能地睁开眼,而此时,绍布也解下我眼睛上的软纱带。

    猝不及防进入眼帘的一张脸让我怔愣在原地。

    我应该是眼花了,或者是在做梦,不然我该怎么解释,我看到的人是林重檀。

    我面前的这张脸不是我在客栈看到的面具下的脸,这张脸完好无缺,一点伤痕都没有。

    他是林重檀……

    他是林重檀!

    我以为我对林重檀这张脸已然生疏,可我再度见到他,我还是极快地认出他。他与三年前有些不同了,他从少年彻底长成青年,眉眼间的疏离冷漠也愈发明显,除此之外,我不得不承认这张脸也越来越好看。

    悠悠晃晃的烛火光被林重檀敛进眼底,他眼眸向来黑,敛了光便透出一股子温情。他似乎还没注意到我已经发现他,取了另外一条软纱带要为我戴上,直至他的目光跟我直直对上。

    我亲眼看着林重檀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样子,如果说他先前的样子可以用温情二字来形容,那现在他无论如何都跟温情二字沾不上边。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本该死了两年多的人又出现在我面前,我前几日还给他念了超度经文,还是当着他的面。

    我也登时反应过来,我一直被骗了,什么毁容的脸,恐怕绍布就一直是林重檀伪装的。

    我早该发现的,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相似,但又长着完全不同的脸。

    那些奇怪的梦多半也不是梦,是我真真切切遭遇的事。

    我误以为自己在梦里,被林重檀脱了裤子,百般亵玩,他让我给他生孩子,我真认为他死了,还同他商量能不能换个条件。

    前些日子,他更是以绍布的身份,故意将我困在马车角落,捏揉我双足,还言语侵犯,说奸.尸也未尝不可。

    我越想越身体发抖,林重檀神色微变,他伸手过来捂住我耳朵,似乎以为我是怕外面的雨声。但他的手才刚碰到我的耳朵,就被我激烈挣开。

    “你别碰我!”我几乎是喉咙里挤出的这句话。

    林重檀的手僵在半空,他眼神冷了冷,“为什么不能碰你?小笛见到我竟一点都不开心吗?”

    他句句紧逼,语气里有压不住的怒气。

    而我仍处于自己被蒙骗多日的怨恨情绪中,也顾不得林重檀神情不好看,“不开心,我一点都不开心!你为什么没有死?”

    我这话仿佛戳中了林重檀心里最深的伤,他下颌紧绷着,唇也抿了起来,半晌,他不顾我挣扎,强行伸手捏住我下巴,“我怎么能死?我死了,你就会忘了我。你忘了我,过着你所谓的安稳日子,然后你父皇一死,再被你的太子哥哥彻底禁锢在床榻之上。我想到这些,就不甘心死,所以我撑着一口气从尸堆里爬了出来。”

    林重檀低低一笑,可笑意一点都没抵达眼底,“可小笛却一点都不想见我,只想我死,只想我早日入轮回。好,小笛,你自己来杀了我。”话说着,他吻了我唇一下,同时抽出腰间小刀递给我,“不杀死我,我就会在这里跟你共赴巫山**。”

    外面阑风伏雨,我手心的小刀触手冷凉,暑气在暴雨来临后骤然散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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