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阴郁受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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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5)

    “颂颂,  你是公主,不能露出这么软弱的样子。”搂住十二公主的女子轻轻拍了拍十二公主的背,说完这话,  她的眼神朝我看来。

    她看过来时,  我也注意到她身体的情况。

    她……她竟是怀着孕的。

    虽然我从未跟她见过面,可对上的那一眼,  我就认出她是长公主。

    我和她在相貌上确有几分相似。

    长公主是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女子,即使到了如今的地步,上首坐着的是她的父皇,旁边站着的是她的兄弟,而其间却隔着国恨家仇。

    她目光在我身上落下,  随后莞尔点头,再转眸望向坐在上方的皇上。

    “父皇,繁宜自知罪不可逭,  但母后年迈,  现在已出现识人不清的癔症,颂颂年幼,  对两国之战茫无所知,  她只是跟着母后去到蒙古,从未有背叛父皇之心,  她还时常在梦里哭着叫父皇,所以繁宜恳求父皇,念夫妻多年之情,舐犊之爱,饶母后和颂颂不死。”

    她说完,将十二公主推离自己怀里,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双臂交叠贴服地砖,  额头抵在手腕上方。

    “长姐!”十二公主呜咽着想去拉长公主,可长公主根本不看她,她以一个女儿的身份祈求自己的父亲,放过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旁边的四皇子忽然开口,他原本在这种事情上,是绝不会轻易开口的人,更别说主动,“你求父皇饶她们不死,可你想过父皇吗?若不是父皇是天子,有天神庇佑,福泽深厚,就被你们荣家害了。还有——我朝万万千千的百姓,死在蒙古铁骑下的亡魂有多少,你数了吗?死一人便是一家之丧!”

    长公主虽身怀六甲,却瘦骨嶙峋,她听到四皇子的指责,纤瘦的背脊轻轻一颤,“是繁宜的错,繁宜罪该万死,愿受极刑,但罪的确是繁宜犯下的,与母后和颂颂无关。”

    十二公主已经哭得近崩溃,她拼了命去拉长公主,“长姐,你没有……你没有!”

    话没能说完,就被一掌掴在脸上。

    打人者是皇后,十二公主被打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母后,而皇后却没看十二公主,她坐直身体,慢慢将鬓角垂下的一缕长发抚到耳后,“她们两个是本宫的女儿,自然听本宫的话,就像朝儿一样。”

    她巡视四周,在看到我时,像一只丧子的母狮,眼里露出最凶恶的光,但她目光最后落脚点是龙椅上方的牌匾,那上面写着“建极绥猷”四个大字。

    “陛下,臣妾十九岁那年嫁给您,您握着臣妾的手,说这辈子都会对臣妾好。原先我们也过过恩爱两不疑的日子,后来庄缈入宫,您给臣妾的就只剩下.体面。臣妾是皇后,可臣妾也是您的妻子,世上没有任何女子愿意跟旁人分享夫君的爱,更别说是被另外一个女人完全抢走。”

    皇后自嘲似的呵笑一声,“繁儿半夜发高烧不退,陛下却守着只是胎像不稳的庄缈。繁儿醒来问臣妾,‘父皇是不是刚离开?’臣妾只能说是,臣妾不敢告诉繁儿,被她一向敬重的父皇从头到尾只是打发太监过来。

    陛下,你说臣妾怎么能不恨?如果庄缈生下皇子,那宫里还有半点臣妾和臣妾孩儿活路吗?臣妾是不得不谋,不得不算,朝儿孝顺,是臣妾害了他,他们不该有臣妾这样一个善妒的母亲。”

    说到此处,皇后闭上眼,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一瞬后,她以手撑地,迅速站起朝侧前方的柱子冲去。几乎没人预料到她被囚押几个月,还有这么快的速度。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看到皇后一头撞在龙柱上的时候,呼吸不由地一滞。

    血溅面,身软地。

    “母后!”

    十二公主从喉咙发出尖吼声,她跪爬到皇后身边,挥着手要把旁边看查皇后情况的宫人全部推开,“母后,母后,你别留下颂颂!”

    “陛下,此妇没气了。”查看皇后的一个宫人低声说。

    十二公主听到这话,拿手去捶打那位宫人,“你撒谎!撒谎!母后她没有死,她没有的……”她哭得抽噎不止,疯狂摇头,片刻,她跪坐在地抱着皇后的尸首,向皇上求饶,“父皇,您救救母后,父皇,颂颂求您了,父皇,颂颂再也不敢了,颂颂会听话的,真的会听话的,父皇……”

    皇上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我突然明白一件事,为帝王者,坐拥天下,在父与夫之上,是君。帝王,仁厚礼贤,杀伐果决,方能经国成大业。

    只有这样的君,才能护住自己的臣民。

    余光似乎瞥到什么,我一侧眸,就发现方才该跪在地上的长公主要站起来。我意识不对,不由伸手拦住她。仓皇间,长公主跟我对上眼,那是一双很温婉、很漂亮的眼。

    她垂眸看了眼我拦住她的手臂,没有一丝迟疑地张嘴咬住。身后的四皇子见状,立刻上前,想将我的手臂解救出来,同时对着旁边的宫人吼,“死人吗?上来抓住她啊!”

    谁都不知道长公主从哪里摸出一只钗子,那是宫女头上的银簪,最简单那种。她带着一种决绝的姿态,将钗子刺向自己脖子。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孩儿,娘亲对不住你。”

    离得太近,她的血溅了几滴在我锦靴上。靴上的刺眼血渍进入眼帘,我想起一个不该想的人。

    那时候他的血也像这般溅到我的靴子上。

    我脚步止不住地后退,仿佛那个人的声音又回到我耳旁。

    -“弟弟的手骨给孤吃吧。”

    -“弟弟这是要提前回去?”

    -“弟弟,孤没法陪你继续雪里散步。”

    -“孤好看吗?”

    -“当孤的侍君王,夜夜宿在宫中。”

    -“记住我,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

    “建极绥猷”——乾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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