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将整个椅子笼罩在内，只是椅子上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宗明空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想起刚刚和叶晚的谈话，摇头失笑。
“看来那件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花费你很多的精力。它一定很难吧。”
“很难。”
“那最后一定能成功吗？”
“不一定。”
那个嘴上说着很难，不一定的姑娘，眼里却满是坚定。
宗明空尝试动摇她的坚定，“既然这样，你还要把时间和精力都花费在那件事情上吗？如果最后失败了，该怎么办？你不会后悔吗？”
当时叶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了笑说：“我会一直做到最后。”
然后，这个小姑娘又称赞了她一番，并再次表示自己并非如她所想，是个有能力改变世界的人，之后便离开了。
掏心掏肺，费尽唇舌也没能把叶晚拉入自己的麾下，宗明空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
虽然没能获得一个好帮手，但宗明空还是希望，叶晚能达成所愿，就像当初那个女孩一样。
这顿饭吃得实在有些久，叶晚出来时，太阳已经挪到了西边，而且看起来，正在酝酿一场晚霞。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慢慢走回了她住的院子。
叶晚这次没有绕过前院，径直回房间，而是站在庭院中，看了那间正房好久。
温阁曾经就住那间屋子里，她以前没进去过，现在，也没了进去的勇气。
黑夜降临，叶瑾的书房灯火通明。
后天就是他的生辰宴，这两天很多客人都到了洛城，有一部分住进了叶家主宅，还有一些安排在了城外的别院。
世家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每逢这种场合，主家都要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以防万一。
叶瑾揉了揉胀痛的双眼，问一旁的下属：“查到叶晚和宗明空是怎么认识的了吗？”
从他这书房出去后，叶晚就和宗明空来了一场漫长的午餐，而且宗明空还拿出了顶级的防窃听灵器，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寻常。
查了一个下午，终于查出点眉目的下属连忙道：“温大小姐四年前，曾在中州参加过一届五州修士交流大赛，和宗泽砚组成了队友，而宗泽砚和宗明空一向关系亲密，因此，温大小姐便和宗明空有了交集。”
叶瑾眉头一皱，“就是在这个比赛上，叶晚同时使用了两个炼丹炉炼丹？”
下属低声回道：“是。”
“胡闹，”叶瑾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到底知不知道，这般特立独行只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给她以后做温家少主带来阻力。”
一旁的下属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了。
叶瑾叹了口气，“叶晚到底没有温阁稳重，目光也不够长远。虽然是亲兄妹，却相去甚远啊！”
风吹过，屋子外面的松柏微微颤动，带起涛声阵阵。
而此时的叶晚，正在夜审花言卿。
不是她胆大包天敢欺负到神的头上，实在是今天与宗明空的一番交流后，叶晚的天灵盖都要被顶起来了，脑子里的那些爆炸念头，让人细思极恐啊！
叶晚和花言卿分据在榻的两侧，一边的叶晚满脸严肃，而另一边的花言卿，好吧，阿飘没有脸，看不出来什么神色，倒是很老实地堆在那，没有左摇右摆，飘来飘去，看起来态度还算端正。
“你……”叶晚清了清嗓子，“花言卿，关于宗明空，你都知道些什么事情？”
花言卿慢吞吞地道：“知道很多，但说不出来。”
叶晚闻言皱起眉毛，不解道：“什么意思？”
“就像你说的，神不能在人间为所欲为。”花言卿叹了口气，“叶晚，神降并不是件简单是事情，它不仅对请求神降之人有诸多限制和考验，对参与到神降的神，也有着诸多限制。”
叶晚低头沉默片刻，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花言卿，问道：“比如？”
花言卿解释道：“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叶晚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怀疑花言卿是在耍她。
似是看出了叶晚的想法，白色的阿飘身体前倾，紧接着道：“而判断的标准就是，说的话或做的事，必须符合下界，呃，就是天阙大陆的规则，并且不得透漏有关上界的事情。”
叶晚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道：“你不能告诉我有关宗明空的事情，是因为这不符合天阙大陆的规则吗？”
“不，”叶晚摇了摇头，“宗明空的身份是真实的，从小到大的经历也有迹可循。”
她知道宗明空是她哥所在组织的首脑后，曾让人查过宗明空的事情。除了宗明空暗中联合了一帮人，想要改变天阙大陆这件事之外，其他的大多可以查到，包括宗明空是怎样成为宗家掌事和中州朝廷的阁臣的。
而叶晚也相信，温阁肯定也查过宗明空，并且查出的结果没有任何问题。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心大胆地和宗明空合作。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叶晚的喉咙有些发紧，把声音放到最低，问花言卿：“还是，宗明空和上界有关？”
对面的白色阿飘先是膨胀了几分，接着又缩回了原来的大小，最后只是道：“不能说。”声音里满满的挫败，让叶晚的心咯噔一下。
她捂着脑袋，往后一靠。
虽然花言卿没说，但这个，如果叶晚理解得没错的话，其实就是肯定了她的猜测对吧？
真是，一个宗家掌事的身份，就已经让叶晚应付不来了，要是再和什么上界扯上关系。
砰砰砰，脑袋和靠背相撞的声音，足以表达叶晚此刻的心烦意乱。
花言卿听见这个声音，连忙飘到叶晚脸旁，对她道：“你不用担心那个，”他顿了顿，“宗明空现在只是宗明空，就是天阙大陆上的一个普通修士罢了。”
罢了？这玩意怎么罢了啊？
叶晚把手放下来，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不是，”花言卿也是纳了闷了，“你说你不怕我这个货真价实的神，却怕如今只是个普通修士的宗明空怕得要死。”
“叶晚，你这样有点伤我自尊啊！”
叶晚转头看向矮矮胖胖的阿飘，是，这是个神，虽然没有人形，现在这幅形象还有点可爱，但这确实是个神。
“可能是因为，你太好说话了吧。”叶晚坐起身，扯出抹笑来，“抱歉，花言卿，我这个人，稍微有点欺软怕硬，所以……”
阿飘上半身一弯，看起来是个低头打量自己的姿势，他有点委屈地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虽然看起来确实，有点软。但我实际不长这样。”
叶晚被他逗笑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长这样。”
花言卿又道：“等你找到斛焰兰，我应该就能变成人形了。”
“好，那我努力。”叶晚说完叹了口气。
屋内安静了下来，照明灵器模拟出的烛火，微微跳跃，让叶晚的映在墙上的影子，像如今的花言卿一样，飘来飘去。
半晌，叶晚开口道：“花言卿，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那么怕宗明空吗？”
阿飘的大脑袋点了点，“记得，你说你也不知道。”
“嗯，”叶晚顿了顿，“但我现在知道原因了。”
“我见过不少世家掌权人，他们身上都有一种压迫的气势，和修士的灵力威压不一样，是另一种，不需要灵力，只靠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场，语言和眼神，就能产生的气势。”
叶晚抬起头，看向屋顶，“我从宗明空身上，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这种气势，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东西。”
“一种，”叶晚的眼神变得茫然，“一种我没见过，但会让人不自觉听从和畏惧的东西。”
花言卿没有对叶晚的话做出回应，只是静静地漂浮在距离叶晚一臂远的地方。
叶晚抿了抿干燥的唇，“我现在还是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我想，我知道那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直直看着屋顶，目光似是要穿透屋顶，看向不知名的高处。
“她现在只是个普通的修士，会痛，会流血，如果不能飞升的话，总有一天也会死。”花言卿低声道。
叶晚看向花言卿，眼神中带了一些探究，“那你呢？花言卿，你以后，也会变得像她一样，会痛、会流血，甚至，会死吗？”
花言卿一顿，“那要看，你能不能集齐神降所需的九种至宝了。”
“叶晚，还剩下七种，你可以吗？”
灯火似是映进了叶晚的眼睛里，漆黑的瞳孔中，有了一星光亮。她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一天时间里，经历了两场耗神的谈话。叶晚的脑细胞死了无数，所以，她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太阳爬到了半空，叶晚才终于醒了过来。
简单地洗漱一番后，叶晚决定出门。
“你要去逛街？”花言卿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惊讶。
这三年来，叶晚不是没有去过商店这种地方，但她都是去卖自己在雨林中获得的战利品，然后买一些进入雨林所需要的物资和法器之类的。总之，绝对不是女孩子那种逛逛逛，买买买的逛街。
叶晚点了下头，“我要买件正式一些的裙子，明天参加大舅舅的生辰宴的时候穿。”
天阙大陆的服装种类很多，有仙气飘飘的长裙、长袍，也有方便的劲装。劲装大多是上衣下裤，有长袖有半袖，有长腿有短裤。总之，种类很多，供君选择。
但参加正式的场合时，人们还是会尽量选择长裙或长袍，尤其像是生辰宴这种宴会，又不需要动手，也就不用担心衣服累赘影响发挥了。
叶晚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很少穿裙子或长袍，毕竟不太方便，但她的储物袋里还是有一些正式的裙装的。
只不过，想起昨天宗明空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花言卿耿直的发言，叶晚决定她要去买新衣服。
一件衣服她还买不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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