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后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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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尽脑汁

    不过, 就在郑姝也给吓了一跳,正准备欲要走时,裴嘉宪的声音又柔了几分:“郑氏,你回去将经抄了,孤过会儿到盂兰院看你。”

    郑姝听了自然大喜,但是, 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王爷,妾身非是住在盂兰院,而是住在春山馆。”

    “从今夜起, 你就住在盂兰院。”裴嘉宪断然道。

    这是摆明了的替她赏院子了, 郑姝立刻一个万福, 喜孜孜的叫道:“妾身谢王爷赏赐。”

    罗九宁也是立刻就坐了起来。

    黑暗的屋子里,裴嘉宪就坐在床头上,在她给惊醒的那一刻,窗外的火光照进来, 照在他脸上,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好奇,还未来得及从她身上挪开。

    他坐在床前说话的时候, 她侧首替孩子掖了掖被褥,亲自起身,从外面引了两只青铜宝树的大灯台进来, 一支坐在窗下, 一支坐到了书桌旁,便侍立于侧, 听裴嘉宪与郑姝说话儿。

    他今儿穿着件鸦青面的常服,内里却是宝蓝色的缘,脚上麂靴沾着淡淡的浮尘,显然,也才从外头回来。

    只是,再看地上雪浪毯子上的印子,显然他踩过雪,进来也不知多久了。

    罗九宁一觉睡的香沉,却不知这男人坐在自己和壮壮儿身边,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看了多久。

    罗九宁无话找话,笑道:“可要妾身替您箅头?”

    要说箅头,清理耳朵,或者是剪手指甲脚趾头,因是郎中,这些事儿她自幼就作的很好的。

    “今儿去白马寺,可有甚好玩的?”裴嘉宪笑着问道。

    罗九宁还不知道自己所有的行踪,皆在这男人的一双冷眼注视之下,亦是笑着说道:“白马寺要在春日,牡丹盛开时才有看头,不过,今儿咱们郑姨娘也是运气不好,竟是失足跌入了放生池之中,也是真真儿的险。”

    裴嘉宪道:“那她眼神可真是不好,放生池的栏竿高有二尺,这样她都能跌下去。”

    方才还说过会子就要去看的妾侍,你瞧他此时说起来,眉宇间隐隐的嫌恶,这男人的心思,可真难琢磨。

    说着,他跺了跺脚,显然是想脱了脚上那双厚沉沉的靴子。

    罗九宁连忙替他拿了双原本自己衲的,家常穿的布鞋出来,笑着说:“瞧瞧,王姨娘又替王爷衲了一双鞋子,因怕寒天脚心冷,特地加厚了底子的,家常起居穿着再舒适不过,王爷试试。”

    也不知道裴嘉宪予那郑姝是个什么心思,但只要罗九宁在一日,她就不能叫郑姝抢了王伴月的风头。

    况且,她觉得王伴月性子孤而高冷,裴嘉宪相貌俊美无双,堪称良配,亦是想着,润物细无声,要把这俩人撮合到一块儿呢。

    裴嘉宪才将脚踏入鞋中,罗九宁扬起头来,笑眯眯的说:“既郑姨娘搬了院子,王爷也替咱们王姨娘搬一个吧。清香楼就很好呢,离妾身这儿近,我们时常走动着也方便。”

    “好。”裴嘉宪不在这些事情上纠结:“王妃看着安排就是。”

    “莫若清香楼,离妾身这正院也近些,正好儿我们好往来。”罗九宁于是又说道。

    裴嘉宪自来对于那种冷寡寡的女子们,有种别样的厌恶,是以,厌恶王伴月比郑姝更甚,而清香楼,恰是他要来正院时的必经之地,正要叫那么个女子住在清香楼,天天来内院时要叫她瞧见,裴嘉宪又岂能痛快。

    “西水塘后面那栋院子吧,叫什么来着,离着西门最近的?”裴嘉宪思索着。

    “茵草斋?”罗九宁知道那地儿,就在肃王府的西门门口,而西门是平日里出入菜品,运送杂物的门,那院子可着实荒败。

    “恰是,就叫她到茵草斋住着去。”裴嘉宪不再纠结这个,见罗九宁欲要转身,忽而伸手一拽,就将她拽到了自己怀中:“王妃就没有别的事情要与孤说一说?”

    罗九宁连忙道:“王爷要是不困,妾身拿盘棋进来咱们下着?”

    她本身对裴嘉宪了解不多,但于那本书中得知他闲时爱下棋,恰她虽下的不好,总还能陪着走个十子八子的,也是无处可讨好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法子而已。

    “不必,就这样坐得片刻,难道不行?”裴嘉宪顿了顿,说道。

    罗九宁缩在他怀中,遥遥望着床上睡的憨沉沉的儿子,顿了顿,却是慢慢缩进了裴嘉宪的怀中。

    外头不知何时又起了雪,索罗罗的雪星子往下落着,风刮在院中那株梅树上,细微而又尖厉的清响。

    这小王妃比之未生产之前,似乎丰满了许多。裴嘉宪犹还记得她头一夜嫁进来时,瘦而单薄的身子。

    不过,那时候她才在心里挖了个坑,把裴靖给埋了,提也不敢提,想也不也想。

    三夜洞房不成,那日清早起来,长安宫中派了内侍前来要元帕,她无计可施,摘了他墙上那把鸣玉剑下来,出了鞘,青发逶地,跪在地上划着手指。

    岂知既是把玉锋,自然是作装饰用的。

    裴嘉宪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气,抽出腰间匕首来,轻轻划开自己的食指,滴了滴血在元帕上。

    后来她生了孩子,跪在床上给儿子说着对不起,一手掐着自己的咽喉,一手掐着儿子,裴嘉宪深深往外舒了口气,就当着众人认下了嫡子。

    一番又一番的,元壁,孽子,他就是这么着叫她折磨的没脾气,一样样全容纳下来了。

    她那面颊儿润润的,若嗅上去,会有股子桂花似的淡甜,格外的好闻。裴嘉宪鼻尖轻轻的嗅着,渐渐那气就粗了起来。

    罗九宁却是蓦的坐了起来,转身拉上了最厚的那层毡帘,便望着自己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儿子,颇有几分头疼的想,要给睡的正热的儿子挪窝儿呢。

    裴嘉宪倒也没生气,温声说:“老祖宗这几日病的厉害,顾泽海今儿不在榻前守着,怎的也跟到白马寺去了?”

    罗九宁极自然的说道:“这妾身可不知道,他说是奉的王爷之令呢,更何况,妾身与外院的长吏们,没什么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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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方才在晒经楼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否则的话,裴嘉宪真能信了罗九宁这话。

    从胡东方到顾泽海,裴嘉宪不知道罗九宁在这洛阳城中,小小年纪在外行医时,惹了多少男子为其神魂颠倒,醋意狂发。

    就好比顾泽海,不过一个最低等的长吏而已,竟也生着要把王妃偷渡出府,藏起来个作禁脔的心思。

    而罗九宁放着好好儿的王妃不作,竟是宁肯与顾泽海虚以委蛇,也不愿意与他敞开心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时候,裴嘉宪的怒火已经快遏制不住了,偏偏小壮壮哼哼叽叽,却是哭个不住的,闹起了起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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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这孩子抱出去。”能接受这小家伙在自己眼前晃悠,已是裴嘉宪的海涵,见他睡在自己床榻之上,那股子奶腥腥的味道,不是自己亲生的,到底接受不了。

    他忽而吼道。

    罗九宁立刻就把个孩子抱了起来,哑声在他耳边哄着:“咱们壮壮儿乖,找奶妈去,好不好呀。”

    小家伙今儿整整乐了一整天,因叫胡东方闹着,觉都不曾睡过,才睡着,大约此时还没想好应付自己那个便宜爹,乍乍然给娘抱了起来,两腿一蹬嘴巴一咧就哭了起来。

    “娘娘,可要我进来抱孩子?”奶妈是在最东头的一进里睡着,因是陶七娘从外头找的,胖,壮,奶多,但是全无形象,蓬头垢面还敞着怀的,就进来了。

    “如何这般的人也能进孤的内院?”原本坐在桌前的裴嘉宪忽而就怒了,声似雷动,吓的奶妈顿在门上,不敢进来。

    而小壮壮儿今天起床气也格外的厉害,蹬着两条腿,撕着罗九宁的意思,就是个不肯走的意思。

    “将他抱出去。”裴嘉宪顿了顿,再度厉声说道。

    总算苏嬷嬷赶了进来,狠手一把,愣生生像是撕裂一般的,从罗九宁的身上撕走了孩子。

    她穿着藕色的睡衣,叫孩子的小手撕开了衣襟,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叫人抱走了。

    转眼便一起儿躺到了床上。

    也不知怎的,今夜壮壮那孩子格外的不乖,一会儿哭一下一会儿哭一下的,奶娘也哄不乖他,先头还哄着,渐渐儿的,毕竟哄个孩子也烦,罗九宁竖耳听着,便觉得奶妈的语气也不甚好了。

    “苏嬷嬷,让这孩子出去哭”裴嘉宪忽而再一声,恰是说给门外的苏嬷嬷听的。

    黑暗中,他能看得见罗九宁的脸,看见她抿着唇想哭,泪眼蒙蒙的看着他。

    她琢磨着要跑的时候,求出无门,居然连顾泽海那样的人都能答应,却没想过,他包容了她的完壁,包容了她的孩子,这一切有多么的不容易。

    裴嘉宪心说:哭,让她一次哭个够,就知道这肃王府,不是她想逃就能逃得出去的。

    而她哭起来的时候,那种伏卧着的身姿,仿佛见了鬼一般搔动着他的情/欲,叫他总想拉过来,狠狠揉入怀中,触摸并感受那肿脂肤肌腻的味道,想深嗅一口她身上那搀着些奶香的,复郁的香气。

    “转过身去。”裴嘉宪哑声说道:“好孩子,转过身去。”

    黑暗中,罗九宁就那么恨恨的盯着她,红唇微抿着,死都不肯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