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利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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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夏日午夜时分,蝉鸣蛙声不绝于耳,响彻郊野,熠熠闪光的星空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可若真的伸手,却会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水中泡影,如梦随行。屋内所有人都围坐在一张年岁已久的木桌前,烛火摇曳,余天雨看着蒋姜南的脸隐退烛火的阴影里明灭不定。

    距离余天雨询问他之后的打算问题已经快半柱香时间了,蒋姜南一直没有答复。就在余天雨快要放弃他的时候,蒋姜南开口了,他郑重其事地回答道:“我想和你一起。”

    “你考虑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失败的下场是什么。为什么还会想和我一起?”

    “身处漩涡,何来后撤之理?总要先闯一闯后,再谈放下。更何况是非成败转头空,或许我能借此机会了悟空门。”蒋姜南说着摸了摸怀里师祖送他的剃头刀,确定刀还在后,又默默把手放回了桌上。

    “还有你呢?”余天雨又问段锦然。

    “我还有得选吗?”段锦然一脸无奈道:“虽然不是很清楚你们要干什么,但是我说过会在三年里跟着我的主人。他去哪,我去哪。”

    姚翎听完他们的回答后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对着余天雨说:“现在你放心了吧!我们这些人可都陪着你,就差你一句话了。”

    “我要担心的可不止这些,你应该谅解。说吧,姚翎,你有什么计划?”

    “我哪有时间想计划,我只有最后的目标。我们还是先来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我先说,我们姚家称不上是金陵首富,但也是金陵数一数二的富户,和我姚家相当的,在金陵,便只有周家和贾家。我家对门就是周府,贾府也离着不远,进巷那一块有条街,全是周府盘下的铺子,若是不带轿子出门,以前每次路过都得挤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钱包都被摸走好几个,今天我和陈绘去的时候,那里店铺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我家对门周府的牌匾也没了,贾府我们虽然没看到,当时也没心情问这个,但是我估计情况也应该差不多。这两家不是搬走了就同样是被抄家了。你们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这能说明什么?你们得罪了人?”段锦然反问道。

    “是得罪了人,那这个人是谁,想必你们都清楚。”

    “是国主?”段锦然不是很确定地问。

    “对。”姚翎继续说:“我们几家从前唐时期传承到现在,一直顺风顺水的,怎么突然遭了这无妄之灾?”

    段锦然想起自己被传邪祟的经历,对此很不喜,有些生气地说:“你不要讲些歪邪之说,都是歪理,我可不爱听。”

    “她想说的是,她们这几家做大了,还赶上了非常时期。”蒋姜南给段锦然解释道。

    “什么意思?”段锦然还是不明白。

    “抄家是因为宋兵随时可能进犯我江南国,所以只能借口抄富户家财充军饷。”陈绘回答了段锦然的问题。

    段锦然不明觉厉,终于是听懂了。

    余天雨进一步说:“这就说明江对面宋军攻过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而且应该不远了。知道一个武力充沛的大国要来攻打我们,我们却对此无可奈何,既不能使其回转心意,又有很大程度的可能,我们打不过对方,所以这是朝廷最艰难的时候。但是,这也是我们行动的最好时机。”

    “趁他病,要他命!”段锦然感觉自己像是在听说书,听着听着,兴致上来了。

    “所以你想怎么做呢?”余天雨问。

    “周家是司徒周宗的旁系,我常去周家做客,在周家祠堂见过大周后画像,和段锦然你长得有八分像,加上装扮,便有十分。所以我想请你扮一回周娥皇献舞。”

    “周娥皇?”

    姚翎说:“周娥皇是国主原配,先年因病丧身。当年国后病危期间,国主无心朝政,朝夕相伴左右,衣不解带,药必亲尝。你若以周娥皇之身相邀,国主必相见。倒时我们便可偷梁换柱,这就轮到余天雨上场了。”

    段锦然感慨道:“如果成功了,那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奇迹吗?我们就创造奇迹。”姚翎把手往桌上一拍,倒满茶水的杯子晃了晃,又找回了平衡,稳稳当当地定在了桌上。

    余天雨看着被鼓舞得一脸期待的段锦然,忍不住泼冷水说:“奇迹的存在不是取决于事物本身,反而是取决于我们对事物的无知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