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双手空空地走进校门, 在一众推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的学生中分外显眼。
门卫的眼神落在云歌身上，看到云歌脖子上挂着的校牌，便收回了目光。
云歌顺利地进入学校, 这所寄宿学校的校园环境明显不如崇礼，不过校领导应该关系很硬――总共为期二十五天的集训, 每位学生要付八千元。
就算名师的授课费不菲，寄宿学校一定也有不少钱可以赚。
如果是上辈子, 云歌肯定付不起这笔钱。
四人间的宿舍硬件条件普普通通，梁勤勤花费四个小时，将屋里打扫地一尘不染，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洁剂清香。
三名室友都在宿舍里，坐在上床下桌的书桌前看书做题。云歌推门而入，两名室友转过头看她, 另一名室友继续低头做题, 对云歌这个新到来的室友无动于衷。
“季婕学姐、叶蔓学姐, 你们俩把钱转我一下。”
转头看云歌的两人脸上浮现诧异神色, 显然她们就是季婕和叶蔓。
“什么钱？”
云歌坐在梁勤勤帮她整理好的书桌前, 用最后的耐心为两名室友算账, “今天下午我的生活助理在宿舍里打扫了4个小时。”
“她每个月工资一万三, 每个月工作22天，日薪600元。”
“每天工作8小时，今天打扫宿舍的4个小时, 对应的薪水是300元。”
“既然打扫宿舍时两位学姐完全没有动手，现在又享受着我生活助理带来的清洁环境，那我们应该AA一下。你们两人每人给我100元。”
季婕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幻, “刚才那个年轻女生打扫卫生之前，也没有说要收费啊？”
“要知道她打扫一下卫生就要我掏一百块, 我肯定就自己动手了！”
云歌挑眉，“所以，你以为她打扫卫生是免费的，你就心安理得地偷懒不动手。”
季婕满脸气恼，“我……我听她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你的生活助理，我以为你让生活助理帮忙打扫整个宿舍的卫生！”
云歌一针见血地戳破季婕的狡辩，“她多次叫你们一起打扫，你们无动于衷。”
季婕双眼瞪向云歌，“你一个请得起生活助理的老板！连生活助理半天的工资都要和我们AA？”
云歌挑眉，“是你先和我AA了生活助理的服务啊？”
叶蔓的目光在季婕和云歌之间几个来回，此时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着手机伸到云歌面前，“加个微信？我把一百块转你。”
“对了，今天你生活助理是怎么进校门的呀？我家也有好几个人送我，但是全被拦在校门外了。”
“以后你生活助理还能进来吗？能不能再帮我们打扫卫生啊？我愿意每次都和你AA！”
“诶呀，也不用AA，我直接给你转一万三，你生活助理这个月工资我来开！”
季婕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叶蔓。
叶蔓不应该和她站在一边吗？为什么叶蔓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
云歌也对叶蔓的反应稍感意外，“……她以后也进不来。”
“今天下午她是挂着我的校牌进来的，以后这样就行不通了。”
叶蔓一脸遗憾，“唉！那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的宿舍卫生怎么办啊？”
“你连生活助理都有，肯定也不会打扫卫生。”
云歌打断叶蔓的话：“我会。”
叶蔓愣了一下，“可是我不会啊！”
“就是因为我不会打扫卫生，今天下午我才装死的！”
叶蔓扭头看向季婕，“季婕，你会打扫卫生吗？”
“既然你不想给云歌一百块钱，不如接下来十二天的卫生由你来打扫吧？”
“今天宿舍真的很脏，云歌的生活助理帮我们把宿舍打扫的这么干净，工作量和接下来十二天维持卫生的工作量应该差不多。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季婕气得嘴唇发抖，“你们……你们这两个大小姐！有钱了不起吗？”
“我是来集训的！不是来当清洁工的！”
“今天这一百块钱我转给你！以后宿舍卫生我们四个人平分！”
云歌点头：“可以。”
季婕加上云歌的微信，转了一百块钱后，又动作飞快地拉黑云歌！
叶蔓听到宿舍卫生四人平分，皱起眉头，“可是我真的不会啊……”
“陆文君，你愿意帮我打扫卫生吗？我付你钱。”
陆文君没有回答，一直低头做题。
叶蔓将陆文君的沉默当做拒绝：“那你呢？云歌你愿意帮我吗？”
云歌：“我的时间很贵，你付不起。”
叶蔓叹气：“唉，我就知道……”
云歌想了想，补充道：“你打扫卫生时哪里不会，我可以指点你，免费。”
叶蔓无精打采：“谢谢……”
叶蔓和季婕在云歌眼中，都是能一眼看透的人。反倒是一直在做题的陆文君，云歌多看了几眼。
今天下午梁勤勤打扫卫生时，陆文君是唯一一个动手做事的人。
虽然据梁勤勤说，陆文君打扫卫生时动作很生疏，而且时不时就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最终完成的工作量也不足四分之一。
但是自从云歌进入宿舍到现在，宿舍里三个女生不停说话，谈话气氛更与和谐沾不上边……陆文君一次都没有抬头。
始终低头做自己的题目。
云歌看了几次，陆文君做题速度飞快，整个人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兴奋状态中，完全不是梁勤勤口中精神恍惚的样子。
大概是个对学习充满热情、对其他事打不起精神的学霸？
.
季婕是H市一中的。
叶蔓是距离挺远的W市私立高中的。
陆文君也是崇礼高中的，是云歌的高二学姐。
三个人的家境也一目了然，季婕小康家庭，叶蔓家里很有钱，陆文君家里很贫困。
陆文君身上穿着洗得泛白的校服，双肩包磨损开裂的地方用线缝过，裤子短了一截，在寒冷的冬天坐下后露出长长一截脚腕，以及脚上松垮卷边的袜子。
这种贫穷的味道，处处都流露出来，无法遮掩。
云歌太熟悉了。
上辈子辍学前和刚辍学时，她的生活和陆文君一模一样。
大概从陆文君身上看到几分以前的自己，云歌洗完澡上床时，难得主动对陆文君说话，“热水器我没关，你洗澡直接就有热水。”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季婕和叶蔓都已经洗完澡爬上床了。季婕床上小台灯开着，还在看书，叶蔓的位置一片漆黑，似乎已经睡了。
明天早上7点半，所有人就要开始集训的第一堂课，那么6点半就要起床。此时再不睡，睡眠时间就不够了。
陆文君看起来却丝毫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云歌对她说的话，陆文君再次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反应。
……崇礼的这个高二学姐，性格很特别啊。
深夜，戴着耳塞和眼罩的云歌，被陆文君爬上床时引起的震动震醒。
云歌和陆文君的床是连着的，中间公用一个上床的梯子。
云歌下意识地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3点45分。
这么晚？
陆文君顶多再睡三个小时就要起床了。
这样熬夜学习，身体受得了吗？学习时效率会高吗？还能集中精神吗？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云歌一直半睡半醒，没办法进入深度睡眠。每当她刚要睡着的时候，对面床上的陆文君就在床上一通翻身，床铺微微震颤，床板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云歌心中越来越烦躁。
她感觉陆文君翻身时，也很烦躁。
大概是她的错觉吧？
陆文君应该已经睡着了？只是睡姿不好？睡着之后习惯不停翻身？
季婕和叶蔓两人都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云歌也知道这主要是自己的原因，是她从上辈子带过来的神经衰弱的毛病一直没有好。
之前一个人独居，睡眠环境十分完美，神经衰弱就不明显。
现在睡眠环境一旦不够完美，顿时就凸显出来。
或许以后应该去医院看看……云歌心中想到。
第二天早上，云歌第一个起床。在她起床之后，陆文君也哈欠连连地从床上起来了。
云歌好奇地盯着陆文君的脸看，想知道她昨晚频繁翻身时，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陆文君注意到云歌的目光，“你好……我叫陆文君，你叫什么名字？”
陆文君声音小小的，看起来很害羞。
云歌：……？
迟到的自我介绍？
云歌报上名字：“云歌。”
“我也是崇礼的，我们同校。”
陆文君愣住，满脸迷茫，“啊？”
云歌解释道，“我今年高一，所以学姐不认识我。”
陆文君连连点头，“哦哦哦！是这样！”
“你怎么高一就来参加寒假集训了？你数学竞赛很厉害？”
陆文君哈欠连连，眼睛微微发红，眼角流出泪水，连忙用手指抹去。
“你……你也是崇礼的……你教练是谁？”
云歌报出数学竞赛教练的名字。陆文君似乎走神了，片刻之后才点头，“哦……不错，比我们这届竞赛教练好。”
云歌皱紧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