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在H市与S市之间奔波往返时, 依旧没有间断学习直播。

    不知不觉间，学习直播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除了遇到参加竞赛这样无法直播的特殊情况，云歌都会坚持直播。

    两年下来, 直播间的粉丝们和云歌之间已经形成了默契。

    粉丝们都知道云歌直播时只会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不会和粉丝互动。看云歌直播的观众们也一定会边看直播边写作业、背单词、搞工作。

    看云歌的直播, 并不像看其他直播那样是为了欣赏主播的美貌、才艺或者幽默。粉丝们看云歌的直播，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学习和工作效率。

    更重要的是, 在云歌的直播间里，充满一种“有人与我在一起努力”的感觉。一起努力的不只有云歌，直播间里庞大的在线人数也代表着此时此刻一同在努力的人们。

    深夜加班的工作党看到高达几十万的在线人数。想到这些人之中，一定有许多人像自己这样正在加班，就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苦兮兮了，大家都在为了更加幸福的生活努力。

    备战高考、备战考研的学生们看到高达几十万的在线人数, 丝毫不敢松懈, 他们确定这些人之中一定有自己的竞争对手。

    云歌虽然不会与粉丝互动, 但是不知不觉中, 她的学习直播间中形成了粉丝取得进步和成果后会就发弹幕与大家分享的习惯。

    小到“我已经坚持一星期每天背单词了”“这次月考我的成绩提高了5名”, 大到“我收到了心仪学校的offer, 全奖！”“辛苦了很久, 项目终于做完了，我拿到了一大笔奖金还升职了”。

    云歌虽然不会回应，更不可能每一条都能看到, 但是每次看到这样的弹幕，她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如果说她坚持学习直播最大的意义是什么，云歌认为就是这个了。

    当然除此之外云歌还有自己的私心――她虽然不想当明星, 但是想要曝光、想要关注，想要增强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结。

    如果有一天她突然失联或者遭遇不测, 云歌希望有人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同样是失踪，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失踪后或许根本没有人报案。而一个生活在聚光灯下，拥有百万粉丝的名人失踪后，警方迫于舆论压力也会竭尽所能地破案侦查。

    云歌上辈子当主播时黑粉无数，然而在她被慕司琛囚禁后，突然从网上消失，依旧有几个死忠粉询问她的下落。

    可惜的是，云歌上辈子的死忠粉实在太少。到最后被全网黑的她，死忠粉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所有人在云歌突然失联后，都认为云歌是终于被骂到退圈了。

    大家欢呼雀跃、奔走相告，“上网时终于不必担心看到云歌那个恶心的女人了！”

    仅有的几个死忠粉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也很快接受了云歌坚持不去不退圈的结果。还有人给云歌发私信，“不做网红也挺好的，希望你在现实中工作顺利。”

    根本没有人能想到云歌是被囚禁了，更没有人为云歌报警。

    这辈子一切都不同了！

    如果她现在突然失联，云歌相信一定会有人帮她报警――方媛、李槿桐已将将云歌视为好朋友，虽然云歌面对十几岁女生的友谊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也在试着在心中接纳两人。

    还有，张秘书、宣传崔盈盈、商务史雅宁……云巅之歌的公司里员工已经有了十几人，签约网红也超过了二十人。

    云歌作为这么多人的老板，突然失联，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除此之外，云歌这辈子与崇礼的联系也十分紧密，崇礼校长每天都盼着云歌能在崇礼多上几节课、多带几个老师。乔芳、佟丽娟、邱彦斌都是云歌一手带出来的，与云歌的关系都很密切。

    虽然云歌非常不善于维持一段关系，但是这些人仿佛都有单方面也能让友谊常青的能力。

    总而言之，如果云歌现在再突然失联，会有很多人发现、很多人担心、很多人立刻采取行动。

    即使慕家权势滔天，云歌也不相信慕家能够彻底控制社会舆论，那么云歌就还有几分生机。

    .

    当然生活在百万观众的瞩目中，有多少好处就有多少坏处、有多少幸福就就有多少烦恼。

    很快，直播间就有观众发现云歌最近不停改变直播地点。

    “云歌最近除了在家里直播还在哪里直播呀？为什么背景看起来经常变？另一个背景像是在酒店里？”

    “感觉真的是酒店诶，云歌最近难道在旅游吗？为什么频繁住酒店？”

    “不可能吧！三个月后就是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云歌现在正忙！哪里有空去旅游？”

    “但是不旅游的话，为什么要住酒店？”

    “不旅游也可以住酒店吧，或许云歌家旁边有邻居装修之类的原因，云歌只是为了在酒店里安心学习呢？”

    “这个酒店我认识！这是S市的酒店啊！我今年去S市旅游，住的就是这家酒店，背景一模一样！我还拍了照片，和云歌直播背景里的全都能够对上！”

    “仔细一看我也认识，这个酒店确实是S市的。我是S市本地人，这是我们市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生意伙伴每次来S市，我都会订这家酒店的房间。对这家酒店非常熟悉，绝对不会认错。”

    “可是云歌看起来完全不像在旅游啊？她的直播背景已经切换过好几次了，H市-S市-H市-S市，没有人是这样旅游的吧？”

    “卧槽！云歌不会谈了一个S市的远距离男朋友吧！我不接受啊啊啊啊！妹妹不要谈恋爱，专心搞学习！”

    “云歌的私人行程大家就不要猜来猜去了吧，无论云歌是住在家里也好住在酒店也好，人在H市也好人在S市也好，都没必要在直播间里对观众交代。如果云歌真的在旅游的时候也坚持直播坚持学习，我反而非常佩服她。”

    “是呀，不论云歌在哪个城市都会准时直播，风里雨里准时等你！作为云歌粉丝真的是太幸福了！”

    “可是难道没有人觉得云歌最近的学习进展有点慢吗？以前学习进度嗖嗖的，现在感觉云歌除了每天直播的两个小时外，其他时间没有在准备信息学竞赛了。马上就要代表国家去参赛，每天准备两小时不太够吧？”

    “厉害了……能看懂云歌学习进展的，无疑也是个学霸了。我们学渣根本看不懂云歌每天学习什么。”

    “是的是的！我一直想说，但是一直没敢说！云歌最近的学习进度真的好慢呀！当然和普通人相比学习进度还是很快，但是和云歌自己以前的速度相比，完全不是同一水平的了。难到云歌白天真的都在旅游、都在吃喝玩乐吗？”

    云歌的直播间里有百万观众，这一百万人自然不可能都是云歌的粉丝。

    很多观众只是喜欢学习直播间的形式与氛围，对云歌并没有什么感情。

    因此，这部分观众对云歌丝毫没有口下留情。

    “虽然信息学国家队不要求封闭式训练，但是跑到外地去吃喝玩乐也太过分了吧，云歌还记得自己两个多月后就要代表国家去比赛了吗？现在不用功，到时候输了怎么办？云歌是不是被夸太多了所以飘了？”

    “云歌还记得方媛和李槿桐吗？跑到S市肯定没办法再给方媛和李槿桐上课了吧？两个人都是被云歌带进国家队的，之前基础根本比不上那些排名靠前的男选手，现在云歌把两个人带进国家队后又撒手不管了？是想白白浪费两个国家队的名额，还是想给中国队综合成绩拖后腿？”

    “适当的休息和放松是可以的，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之前去旅游也没什么。但是旅游的时间也不能这么长吧？如果我们冤枉云歌了，云歌能不能站出来解释一下，自己现在每天白天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信息学的学习进展这么慢？方媛和李槿桐两个人你是不是最近根本不管了？”

    这些质问她的弹幕，云歌没有理会。

    她正在研发的飞行控制系统，现阶段需要严格保密。

    云歌也不想对直播间的观众们撒谎，因此她选择了沉默。

    然而谢教授的一位学生恰巧也是云歌的粉丝。

    谢教授的学生看到网上这么多认为云歌在吃喝玩乐、没有认真学习的声音，忍不住在网上为云歌辩驳，“云歌根本不是在旅游，而是正在准备青少年机器人大赛！”

    “她正在……具体的我不能说，我只能大概说一下……她在为某一种实用型的机器人编写核心模块程序。”

    “云歌经常来S市住酒店，是因为云歌经常与S大自动化专业的谢教授交流讨论――没错，我就是谢教授的研究生。因此我可以保证这件事的真实性，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云歌每天学习超级认真的！自从我们教授认识云歌之后，看我们这些学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最近一段时间，课题组里无论是硕士还是博士，一个个全都夹着尾巴做人，我们早就都变成了8-10-7，早8点前就到实验室，晚上10点后才出实验室，一周工作七天，周末连一天都不敢休息，生怕成为云歌的反面对照组！”

    “就这样，我们课题组里还是没有一个人能比云歌努力。云歌的努力程度依旧远远超过我们！”

    谢教授的学生本意是为云歌说话，不希望网友们误会云歌，然而他说的话在网上起到了反作用。

    网友们得知云歌正在筹备青少年机器人竞赛后，全都非常不赞同。

    “青少年机器人竞赛？这是什么不入流的比赛？云歌现在还有必要参加这样的竞赛吗？”

    “为什么要在要为青少年机器人竞赛浪费时间和精力？说实话，这样我更气了，还不如吃喝玩乐、好好休息呢！如果云歌真的是在为自己放假我反倒可以理解。”

    “云歌你不要忘记自己是信息学竞赛国家队选手！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打好三个月以后的比赛！你现在准备比赛的时间每天只有两三个小时，其他时间全都在为机器人编程，完全本末倒置了！”

    “理解云歌想要将编程应用在实际中的迫切心情，编程水平提高到一定程度后肯定都想编个实用的东西，机器人也好、游戏也好。云歌的水平显然早就达到那个程度了。但是，云歌我们再忍一忍啊！还有三个月就是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现在最重要的肯定是刷题！”

    “对啊！云歌，我们先好好刷题。等到比赛结束后，想研发怎样的机器人就研发怎样的机器人，到了大学里有的是时间搞机器人，到时候直接参加大学生机器人比赛，这个比青少年机器人竞赛有趣多了。”

    “我就直说了，云歌的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你一个信息学竞赛国家队的选手，去参加青少年机器人竞赛，有必要吗？有意义吗？那是什么垃圾竞赛啊！

    我初中的时候，同班同学爸爸是大学老师，专业和机器人沾点边，直接帮儿子搞了一个机器人去参赛，然后获奖了！拿到了中考的加分！可惜，那个同学中考的时候考砸了，算上加分依旧没能进入我们市最好的高中――大快人心！

    云歌你去参加这样的比赛，和这样的选手竞争――根本是对你的侮辱！你竟然将现在这么宝贵的时间每天分配出大部分筹备青少年机器人竞赛，真的完全无法理解！”

    “信息学竞赛组委会能不能来管一管？就这样任由选手自由发展？不管怎么说，云歌也只是一名十七岁的未成年学生，不能指望这么年轻的学生永远自控力强，永远做出正确的决定吧？

    在学生走歪的时候，就应该由老师来纠正。

    虽然信息学竞赛组委会现在可能也找不到比云歌水平更高的老师，没有老师在知识上教云歌什么，但是最起码应该把四名选手聚在一起，每天进行训练吧？每天早自习、晚自习上起来啊！像云歌这样成天坐着飞机在天上飞，到时候能考好吗？”

    “云歌这个人的性格，太贪。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这也想要、那也想要，这样最后的结局往往都是什么都得不到。”

    “当初云歌同时学习五科竞赛时也有人这么说，然而最后的结果是云歌五科竞赛全都拿了省一。”

    “这能一样吗？省一什么难度、国际竞赛什么难度？云歌是聪明、智商高，在省一那个难度时确实可以一心多用。但是现在可是世界级顶尖高手和顶尖高手的过招！外国选手都在争分夺秒，云歌每天只分配两个小时给信息学竞赛，到时候能赢吗？”

    “如果云歌这样也能赢，到时候，我就直播吃……我就直播跪键盘。”

    “哈哈哈哈哈！刚才那个网友，原本想说直播吃屎，最终还是不敢说吗？”

    “想了想云歌身上的历史，不敢说不敢说。”

    “不论怎么说，都不希望云歌冒险，希望云歌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直播间里每天都充斥着这样的内容，观众们每天都换着花样劝云歌“改邪归正”。

    云歌原本不想理会，但是冷处理不但没有让观众们放过这个话题，反而有不少观众试图联系上S大的谢教授，希望谢教授停止与云歌交流机器人的开发。

    这么一来，不可避免地，许多观众想要先弄明白――云歌究竟在做什么项目？为什么千里迢迢前往S大找谢教授？H市明明就有更好的Z大，云歌已经保送了北大，无论寻求这两所大学里哪所大学里教授的帮助，都更加顺理成章。

    而且难道谢教授不知道云歌是信息学国家队选手吗？为什么会任由云歌这样胡闹？

    云歌发现许多观众都在挖掘她正在研发的项目后，顿时觉得要改变这个情况了。

    网友们的力量是巨大的。

    现阶段需要保密的无人机研发工作，如果真的被网友们挖出来，那就不好了。

    云歌思考一番，认为暂停直播只会让网友们更加逆反，于是她灵机一动，将直播摄像头的方向转了180度！

    不再对着她的脸，而是对着电脑屏幕！

    每晚两小时的直播，云歌都在Codeforces编程竞赛网站上刷题。

    直播画面上只有一行行的代码，没有任何其他。

    云歌从头到尾不露脸，也不做任何讲解，不说一句话。

    两个小时的直播中，只有一行行外行人看不懂，内行人也基本上来不及看懂的代码，以及敲击键盘的声音。

    云歌心中想到：这样的直播，保证谁看谁睡着！

    用不了几天，直播间里的观众肯定就都跑光了，再也没有人追着她问正在研发的项目究竟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