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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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近时辰，街市马车上。

    看贺淳灵不停撩起帘，侍女姽儿哄道：“公主别急，就快到了。”

    “我要快些与小姨说。真是奇怪，怎么过了个夜，那姓何的就没了？”

    终于到了秋拾园，马车甫一停稳，踏凳还没摆好，贺淳灵便急不可耐地跃了下来。

    她跑得极快，桅儿一时没追上，而秋拾园既是戏园也是食园，虽还不到饭点，但后厨是开着档的，是以早有菜碟子被端来托去，行人都小心避着。

    贺淳灵急着往里走，入花园子时两步一阶跨得极大，不小心踩到步阶之上小块油渍，脚下打了滑，人立时便向后仰——

    在周边人的惊呼声中，一道身影迅捷上前，及时托住了将要摔倒的贺淳灵。

    贺淳灵心间疾跳，本预了要摔个狠的，却意外地稳稳落在人的臂弯中。

    仰头去看，是个男子。

    那人生得一双鹿眼，眼角无辜下垂，显得很是纯良。而这般靠得近了，甚至还瞧见他鼻侧的一粒小痣。

    “谢，谢谢……”贺淳灵不知所措地道着谢。

    “不用客气！”席羽呲起一口白牙：“地上有油斑子，姑娘家家的，步子还是迈小点。”

    破天荒地，贺淳灵脸儿滚烫，声若蚊蝇地应了他这声嘱。

    席羽咧嘴笑笑，转身往里奔。

    从后面去看，他腰身劲瘦，双腿矫健，瞧着便是个蹿房跃脊不在话下的好手。

    贺淳灵怔怔愣愣地看着，失神般呆在原地。

    喜彤出来接应：“小姐正在处理事情，表姑娘先去别间坐一坐吧？”

    “啊？好。”贺淳灵像还没回神般，难得没有吵着要去，点头应了。

    另一边，席羽敲开了竺字雅间的门，正适叶印说了册子的由来，崔恒录鸭子一样跌坐在墙角，边打摆子边说着倒卖监生名额的事。

    而裴和渊，则老神在在地坐在桌边，手里掐着朵嫩黄似锦的木香花，惬意地听着台上悠悠戏腔。

    “在唱什么？”席羽坐过去才问了这句，便听女伶泣声控诉：“三郎，你、你骗得奴家好惨呐……”

    席羽惊疑了下，当即歪头去看自己身边这个“三郎”，见他仍旧神情泰定地辣手摧花，动作闲适，连半息停顿都没有。

    席羽不禁来了兴致，走去支摘窗边聚精会神地听了会儿。

    这段戏大意是有位仙君拐了个凡女子到天界，那姑娘宁死不屈，几次三番逃跑终于在旁人相助之下成功了一回。

    见姑娘一心要离开自己，那仙君便化名彭三郎去了凡间，扮作个翩翩公子相救相诱。

    杳杳姑娘才脱人恶爪，甫遇着这么个儒雅纯良的郎君，一时也没能把持住，便着了计，被哄着嫁了那彭三郎哄骗凡女子，易了容貌化名彭三郎与那姑娘成了亲。

    因身有洁癖，那仙君某日用仙术涤净屋舍时，恰好被杳杳姑娘瞧见，杳杳姑娘霎时便识破他真实身份……

    席羽正看得津津有味之际，台上的戏落了中场。散座人声切切，隐隐听得有人在骂那恶仙君私德败坏，以怨报恩。

    雅间内，崔恒录磕磕巴巴的供诉将好也到了尾声，席羽抱臂歪在墙边听了会儿，乐道：“自作聪明的蠢东西，你以为搭上荣世子就万事大吉了？这册子人家早就动过手脚，待到了顺安上了朝堂，你便是那扛罪的！”

    如梦初醒般，崔恒录两膝跪地，朝裴和渊不停作起揖来：“这册子不能上朝，我以后再不敢了，求裴兄救救我！救救崔府！”

    还知道拉上整个崔府一起求情，倒也不算太蠢。

    裴和渊笑睨他一眼：“再有下次……”

    “没有下回了！裴兄，我再不敢了！”崔恒录连连发誓，满脑门子密密匝匝的汗。

    本意便是要他收敛些不要再找事，裴和渊略略颔了首，目光蜻蜓点水般掠向席羽。

    席羽上前单手将人拎起：“要不是看在你祖父的情面上，崔府早连狗都投胎去了！”

    话毕，他拿手背拍拍崔恒录的脸：“滚吧，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再闹什么夭蛾子，难保活不过今年。”

    崔恒录哪里还敢久留，起身强硬控制住发软的两条腿，抖抖嗦嗦地走出了雅间。

    席羽在崔恒录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又看了眼叶印手上的锦册：“这册子……烧掉？”

    “留着，我尚有用处。”裴和渊道。

    席羽吊儿郎当地问了声：“你要拿来对付贺荣隽？不对啊，贺荣隽不是命不久了么？”他略一思索：“难不成……你压根没想救崔府？”

    裴和渊道：“救，只不过有时限的罢了，我几时说过要一直保下去？”

    “留着，明年季冬便有用了。”待恩师寿命尽，崔府，他便可用了。

    知晓自家郎君嫌弃那崔恒录，叶印出门去让侍者重新更换茶具，话才说完门还未拉上，便听得隔壁好一阵动乱，瓷具的碎响与人的惊呼声混在一起，似是出了什么意外。

    过往之人纷纷停驻围观，便在这当口，身后有人讶声问：“哎？怎么摔了？没事吧？”

    这声音……是名女子。

    清媚婉转，自带三分娇慵。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印匆忙阖起门，又不自觉地与自家郎君对视一眼。

    撞邪了么？怎么出门就碰着这人？

    这到底是哪门子天杀的孽缘！

    作者有话要说：　　瑶：地球人，说话注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