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芊芊颓然地坐下。
的确，自己是太天真了。
即便用什么“间谍”的理由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见到领导的。
她抬头望着眼前的高知树，沉思半晌后，道：“我能信任你吗？”
高知树将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推了推，露出一丝笑容，“我们家祖孙三代都是警察，你说我值得信任吗？”
“这不能代表什么。”
柳芊芊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的挎包。她今天背了两个包出来，一个背包，一个挎包。证件这些都是放背包里，而那个录有视频的手机则是被她放在挎包里。
在车上也好，在路上也好，她一个手总是紧紧摸着这包，生怕弄丢了。而坐下后，干脆两个手紧紧握着，尤其紧张时，更是抓得紧。
说到底，柳芊芊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她到底是有精神病的人，在事件刺|激下，要比平常人容易紧张。
高知树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她紧抓挎包的动作落在他眼里，便让他有了新的判断。
难道这包里有什么东西？
虽然对柳芊芊的精神问题他要打个折扣，但柳芊芊毕竟是精神病学的专业医生，哪怕自己有病，但其自察能力也应该比一般人强。所以，他还是倾向多了解下，免得在错过了情报的同时，还让热心市民寒了心。
“一个人的品德虽然一定程度上受到家庭的影响，但是人的**也不是可以用这些来衡量的。”
逻辑很清楚嘛！
高知树暗暗下了个结论后又继续道：“现在学精神病学一般也会辅修心理学吧？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心理医生能观察出一个人撒谎不撒谎吗？”
“一个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的确是可以察觉到病人是不是在撒谎。”
柳芊芊道：“不过那也只是针对病人的，如果是其他人……”
她顿了下，“因为经验太少，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而且，您也不是普通人……”
高知树轻笑了下，“其实我们跟普通人没区别。”
他顿了下，道：“你很紧张吗？这包包都给你抓出痕迹来了呢。”
状似一句无意的询问让柳芊芊意识到，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自己在紧张，而且是非常紧张。这种紧张通过肢体语言表达了出来，所以才有了眼下的试探。
果然是专业人士！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来到这里，都会紧张的。尤其是，我发现的东西非常重要。”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与芊芊差不多年岁的女警走了进来。高知树见状，便道：“你在这坐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两人出去了，门又被关上了。
柳芊芊松了口气，心里莫名的一松。
高知树身材颀长，皮肤白净，一副金丝边眼镜夹在鼻梁上，显现出来的非精明干练，而是满满的斯文儒雅。
可就这样一个男人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如沐春风，而是满满的压迫感。
全场都是被他牵着走，这掌控力太强了！
柳芊芊回顾完对话后，觉得自己真得太嫩了。在这样的专业人士面前，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漏洞，根本隐瞒不了什么。
或许应该透一点东西给他？不然就这架势，自己是怎么都见不到他们领导了。
正在瞎琢磨着，外面的高知树进来了。
他走到柳芊芊面前，道：“你停药才一个月吗？”
“你们查我了？”
高知树点头，“这是必走的流程。”
柳芊芊点头，“是的，才停药一个月，所以我现在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高知树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你一点东西都不透露，那我很难办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个部门的特殊性，有些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柳芊芊沉默了。
高知树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他真得可靠吗？等等……我|干嘛要纠结这个？如果一个人有心想背叛，那么是与他的身份地位、官职大小无关的。
自己说高知树有偏见，其实自己也是啊。
想到这里，她便点点头，“我可以说，但是希望你以后不会怪我。”
高知树慎重地点头，“我看了你的履历，你也是党员，你该相信自己的同志，在为国家奉献上，我们的心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彻底打动了柳芊芊。她打开包，将手机拿出来，道：“我希望你看过后，直接汇报领导。对不起，这事很大，所以我不敢轻易透露，要是因此连累了你，请你原谅我。”
顿了顿又道：“我就是个普通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好。”
柳芊芊把手机递上，道：“打开视频就行了。”
高知树神色凝重了起来。
还录了视频？难怪会如此紧张，这可真是冒了生命危险的啊！
打开手机，点开视频，看了一会儿，他的神色有了变化。
他抬头看了看柳芊芊，见她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
果然是发病了。
他将手机还给柳芊芊，道：“柳芊芊，你能给我说下这视频吗？”
“你看了，对吧？那个光圈是时空门。为了防止信息泄露，我把电话卡都拔了，把另一部手机上的视频也转到这里……怎，怎么回事？！”
她惊愕地瞪大眼，视频里全是雪花，什么都没有！
不，不可能！自己出门前还检查过，就怕出乌龙！
“不对，这不对！”
柳芊芊抓着手机，身子颤了起来，“不可能的，我出门前还检查过，怎么会？不，不，高同志你要相信我，我真得没有撒谎！我家出现了一个疑似时空门一样的东西，我已经拍下了对面的录像，疑似是十九世纪的美丽国……”
高知树揉了揉眉心，忽然对柳芊芊充满了同情。
学医不容易，那真是要吃尽苦中苦的。可吃尽苦中苦的柳芊芊不但没能当上医生，还得上了躁郁症。
精神病学的医生患上了精神病，这真是命运最大的嘲弄！
他不打算再继续刺|激她，起身添了点水，安抚道：“你不要激动，冷静下，想想，是不是当中出了什么差错？”
这句话起了作用。柳芊芊开始思考，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见她冷静下来，高知树拿出手机，通过微信通知同事，让他们打电话给柳芊芊的妈妈，让她带芊芊回家，接受治疗。
没多久，芊芊妈妈便带着新组家庭的丈夫张显明来了。
“对不起了，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说这两天她怎么一直不开店，原来是又发病了。对不起，真对不起……”
芊芊妈妈李芊满脸愧疚。
重组家庭后，自己虽然天天过去，可陪伴芊芊的时间毕竟少了。若是没再婚，自己在家的话，应该就发现芊芊的异常了。
“没事的。”
高知树的同事刘安明安抚道：“不过我们感觉她病情加重了，她一直说自己超市里出现了时空门……”
下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该懂的都懂。
刘安明也是叹气。他其实是负责监听的，毕竟有群众举报可不是小事。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接待的同志会不会泄密，所以都得监听。在芊芊所在的那间屋子里，其实都是有监听监控设备的。
李芊觉得头一阵晕。
不是医生才让停药吗？怎么不但复发了，还严重了？张显明赶紧扶住李芊，道：“别急，现在医学发达，总归能控制的。咱们先把孩子带回去，晓霞已经买菜做饭去了。接孩子回去后，先吃顿好的，然后再慢慢商量。”
李芊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听丈夫的。跟着刘安明去了三楼，而那边柳芊芊想得头都痛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门打开了，李芊叫道：“芊芊，你没事吧？快，跟妈妈回家！”
“妈妈？”
柳芊芊愣住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高知树根本就不信她，这是在拖延时间，通知家长带她去看病呢！
毕竟没有监护人许可，除非发病自残伤人，不然警察也没权利将人强行扭送就医。
“你！”
柳芊芊气急，“为什么通知我妈妈？！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昨天去做过检查了，排除了器质性病变，脑电**纹也是正常的，我没疯！不信你们跟我回家看看，八点就会出现！”
“芊芊，别说了，回家！”
“妈妈，我没病！”
“对，没病，咱们先回家。”
“不，我没撒谎！我真没撒谎！妈妈，你相信我，我没撒谎！”
“柳芊芊！”
刚刚还很和气的高知树忽然凶了起来，“你知道你的行为已构成犯罪了吗？要不是你有躁郁症，这会儿就该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了！你是要我当场向你的监护人申请强制就医的许可吗？！”
“你！”
柳芊芊那个气啊！
好你个四眼田鸡！看着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没想到这么阴险！
她咬咬牙，最终还是低下头，道：“知道了，妈妈，咱们回家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走着瞧！
看着李芊将芊芊带出去，高知树叫住了张显明，“回去做做思想工作，这病看起来是严重了，赶紧就医，别耽搁了。”
张显明忙表示知道，再次感谢后，才追上了母女俩，开车送他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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