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十二月了，这家大排档在外面搭的棚子都没有拆，甚至桌椅都没有收。要不是外面桌椅上多多少少盖着的一点雪，我还以为他家在冬天都露天营业。

    孙财神似笑非笑看着我，戏谑道：“怎么，你还想去那家餐厅吃？”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觉得十分尴尬。

    他不再说什么，而是推开店门进去了。

    “您好，请问几位？”一进门，一个女服务员就面带着微笑问道。

    “两位，要个包间，最里面的。”孙财神淡淡道。

    服务员面有难色：“可是那间已经被预定了，旁边的那间可以吗？”

    孙财神不置可否：“把你们老板找出来。”

    服务员僵了一下，心中对孙财神小题大做的做法显然是十分不满，但职业素养还是让她保持微笑：“我们老板这时候不在……”

    虽是面容带笑，但是那种不耐与鄙夷即便是我都能感受到，更何况是她直面的孙财神。

    “真不在？”孙财神一挑眉。

    “废……行不行给个话，不行就算了！”服务员这时候就连笑容都消失了，语气相当生硬。

    孙财神皱了皱眉，意味深长地看了服务员一眼，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他故意开着免提，待得电话接通了，从里面传来一个听起来让人感觉憨憨的声音：“哟，财神爷？您什么时候有空找我了？”

    服务员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变了，青一阵红一阵的。因为她听出来了，这声音正是她老板的！

    “哈哈，你这时候不在店里去哪快活了啊？”孙财神笑着道。

    “我就在店里啊！”大排档的老板显然十分惊讶。

    “那你的服务员说你不在……”孙财神故作迟疑道。

    “你在我店里？哪个说的？妈的，你等会儿我，我这就下楼！”那边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那个服务员一脸焦急地看着我们，又看了好几眼楼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对不起……”服务员小声开口，声如蚊呐。

    孙财神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安安静静等着老板下来。

    “对不起，您放过我这一次吧！”服务员声音大了一点，哀求孙财神道。她知道要是孙财神在老板面前告上一状的话，她的工作多半是不保了。

    在这大冷的冬天，即便是一份端盘子的工作也很难找，这么莫名其妙地丢了工作，实在是太冤了。

    孙财神不睬她，反而问我道：“小子，你说说，我该不该告状？”他语气轻松，却一幅“听你的”的样子。

    服务员顿时将目光投向我，那眼神十分热切，似在恳求，又似乞求。

    孙财神是将她的命运交给我决定了？

    说是“命运”孙然有些夸张，但我的建议或者说决定，能在一段时间内左右着她的生活。

    想着这服务员刚刚的态度我就莫名来气，要是我是老板肯定炒了她。但现在看她一副哀求的样子，我又有些心软。毕竟服务员也是人，遇到一些难缠的客人也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孙财神显然就是这种“难缠的客人”。

    我想了想，对孙财神摇摇头，道：“还是别了吧！”

    服务员如蒙大赦，连连向我们鞠躬：“谢谢你们！谢谢……”她感恩戴德的样子，跟刚刚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说话间，楼梯处就传来了下楼的声音。那声音极大，“咚咚”踩得楼梯似乎都在发颤。

    我看向楼梯处，只见一个大胖子扶着扶手一顿一顿地走了下来。他剃着个光头，穿着一件白背心，目测他身体的宽度足有三个我。由于太胖的缘故，我无法看出他的真实年龄。

    “财神爷，稀客啊！”大胖子笑着对孙财神道，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看样子他就是老板了。

    “别来无恙啊。”孙财神先是笑着寒暄，随后话锋一转，指着服务员就道：“我说你招人招得太瞎了吧？怎么这种人也招了进来？”

    我和服务员顿时一愣，万没有想到孙财神还是选择了告状。

    “是吗？”大胖子看向服务员，摆了一下手，毫不在意道：“你是前天才来的吧？去拿两百块钱滚蛋吧！”他一边说，一边指向柜台，让收银员拿钱。

    服务员看着手里的两百块钱，眼皮一垂，泪水就不住地掉了下来。大胖子连缘由的没有问，只是孙财神的一句话，就炒了她。

    我虽然有些不忍，但想想，这也算是她赢得的。

    “要哭出去哭——工服脱下来！”大胖子又转向孙财神：“不就一间包间吗？你想去哪就去哪！走走走，楼上请！”

    我们在大胖子的带领下上了楼，走到了最里面的那个包间。

    点完菜之后，孙财神看着站在一旁的大胖子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我跟这个小子有话要说。”

    大胖子满脸堆笑地出去了。

    尽管已经告诉孙财神我的名字了，但他还是一口一个“小子”地叫着，偏偏这又让我没有什么反感的意思。或许是因为孙财神的地位太高了吧，毕竟在z市，他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小子，你——”孙财神看着我，有些犹豫问道：“你是柳老师新收的学生？”

    “柳老师？”我先是跟着念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校医，只不过他说的“新收的学生”是什么意思我却不太明白，当下摇头道：“我不是啊。”

    “哦。”孙财神淡淡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不过他马上就将这份失望收了起来，他拍拍我的肩膀，颇有些神秘道：“你可要加油啊！”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什么加油？为什么要加油？

    难道是要我加油成为校医的学生？

    跟着他学什么？校医的身手似乎不错，难道是跟着他学武？

    我回想起校医的几次出手，还有他那像点穴一样的功夫——只是按了一下我的肩膀，就能让我抽筋半天。这么看来他的确是有两下子的。但是学武的话，一般来讲不都是收“徒弟”吗？

    再想想孙财神也是叫校医“老师”的，那么他也是校医收过的学生？

    这中间的事情越想越乱，我理不出个头绪，偏偏接下来孙财神再不提校医，只是问问学校的近况，然后对我打伤了泰隆表示高兴之外，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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