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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正道的不朽

    文焕真君当场就炸了毛:“你!!!”

    “怎么着,  叫我自省的时候理直气壮,被我打趴下了便这般不要面皮?这便是你作为前辈高人的行为举止?我看也没有端方到哪里去!”颜秀握着定渊剑,受定渊剑影响,  她现在浑身皆是那斩了千万魔物的戾气,  她还冷笑开口,“为老不尊的玩意儿!”

    也不知是道基传来的疼痛,还是颜秀手里的定渊剑太吓人,文焕真君嘴角抖了抖,  愣是没能再说出什么狠话来。

    颜秀也不搭理他,训完了这位不知好歹,  她便一转身,  跪在凌霄道君面前,双手将定渊剑奉上:“师尊。”

    凌霄道君慢条斯理地拿起了定渊剑,再把徒儿扶起来,看着那气得发抖的文焕真君,甚至还补刀:“贫道劝道友还是赶紧滚吧,  该找医修找医修,  该吃丹药吃丹药,再在这里大放厥词,  耽误了治疗,  只怕道友连另外两朵三花也保不住。”

    说这话的时候,  凌霄道君还低头看着自己的定渊剑,一副“你如果实在是不想滚,  那我也可以考虑完成我弟子未竟的事业送你滚”的模样——这可不是耽误治疗的意思啊,你这种人渣接受治疗不是浪费资源么?

    文焕真君气得发抖,  面色铁青,  被身后随扈弟子扶着站起来,  但也没忘了放狠话:“今日道君护短,本座铭记于心,他日星华宫弟子天劫受到影响,希望道君还能这么硬气!”

    “天劫?”凌霄道君才不惯这臭脾气,又是一声冷笑,“且不说天道至公,即便天道真的会因为道友那点微薄的创世神血脉对星华宫不公,本座奈何不了天道,但绝对能奈何得了昆仑。”

    文焕真君怒道:“你什么意思?!”

    凌霄道君冷笑:“本座敢保证,我星华宫一个弟子死于天劫,本座便要去昆仑山杀一百人,本座倒想知道,谁比较死得起。”

    文焕真君:???

    文悯真君:!!!

    凌霄道君才不管他们师兄弟的“?”和“!”都代表了什么,放狠话这种事的精髓本来就在放了就跑,他风姿韶秀地站起来,再回头给了颜秀一个眼神,颜秀立马深刻领会了领导之意,跟着凌霄道君就直接离场。

    满座大罗,甭管是星华宫的还是昆仑山的,总之是无人敢拦。

    毕竟道君还没有把定渊剑收起来,就拎在手边呢→_→你敢拦他?他那一剑下来,那可就不是一朵三花的问题了:)

    并且老实说在场大多数大罗金仙都是懵逼的→_→就之前颜秀和宗逸成的那件事,在大多数人眼中,哪怕是宗逸成先撩者贱,颜秀占尽道理,但鉴于颜秀一剑把人劈成了三半直接没收作案工具这事儿做得略有点绝,怎么想昆仑山都没有忍气吞声的意思,就本次宴会,多少人都预测嘴皮子也好行动上也好,昆仑总得做点什么,当然他们也做了凌霄道君会因为护短然后直接和昆仑对上的准备,对上的结果无非是常规的东西风互压,问题不大。

    但是凌霄道君没动手反而是让颜秀出手是个什么道理?

    并且颜秀特么一个金仙境……好吧,退一万步说那也最多就是个“准大罗金仙”,能让她插嘴大罗金仙们之间的聊天都已经是非常给她面子,但她倒是脾气大,人家文焕真人还没怎么着呢她一剑就下去了!

    关键一剑下去还特么把三花给削了!

    谁都是识货的,谁都看得出来,颜秀那一剑甚至还带上了天地之威,徒弟都是这个水准,谁知道师父牛逼成啥样了,他们要离席走人,换你你敢拦啊。

    只是……人民群众并不知道,颜秀那一剑下去,代价并没有大多数人想的那样轻松——

    深夜,迎仙宫内。

    颜秀自梦中惊醒,黑暗中陡然直起身来,满脸惊恐,伸手从床边端了一壶水吨吨吨地就往下灌。

    “咚,咚,咚。”再不多久,门外传来轻柔的敲门声。

    颜秀还没从噩梦中缓过来呢,嘶哑着嗓子开口:“谁啊。”

    门外人回答:“是为师,方便进来么?”

    “方便。”颜秀悄悄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她又不是裸睡,没什么要避讳的,“师父进来吧。”

    于是凌霄道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可怜巴巴地屈膝坐着,脑袋上还插着两根五彩的羽毛,状态非常明显不太对劲的颜秀。

    至少凌霄道君看到那颜秀无意识之间露出来的凤凰羽毛,心头就有数了——定渊跟随自己镇守了多年的临渊城,早积攒了毁天灭地的杀意,阿秀到底年轻,修为也没多深厚,被刺激成了这个样子可以算是自然反应。

    但刺激一道也好——本来宗逸成这种事对女孩子就会有两道伤害,一道是动手时女孩子在绝境之中很难反抗得了的绝望,一道是世人知道了之后对女孩子的各种指指点点,前一道阿秀挺过去了,还完成得比什么都好,只是这后一道……一直憋着也不是个事儿,发泄出来才不会影响道心。

    凌霄道君非常自然地坐在了颜秀床边,再把缩成一团的小姑娘揽在怀里,温声道:“想哭就哭吧,就哭这一次。”

    什么都没有问,也不带什么责骂,但颜秀还是真的鼻头一酸,但她实在是没好意思再一次把师父衣服哭湿,只把脑袋埋了进去,瓮声瓮气地,听起来有点哭腔但却异常坚定:“师父,我没有错。”

    “我知道。”凌霄道君回答。

    简简单单三个字,本来还能憋住的颜秀直接原地破防,在道君怀里默默开始流泪。

    其实颜秀心里已经劝说过自己无数次,她也早就想过了会有“她不勾引人家,人家好好一个男孩子会做错事?”的说辞,也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伤人的话语,事实上,她能在那长久的昏迷中选择醒过来,就代表她内心深处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她对宗逸成和明安真人的抵抗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醒过来之后昆仑山会不会过来提亲,星华宫会不会一床大被掩过去让她联姻,甚至于世人对她毁谤或者是辱骂,甚乎于被那群以自我为中心的蛆虫骂得身败名裂……她都没有什么好惧怕的,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千难万险,一人独行。

    但如今得了师父非常明确的“你没有错”的话语,就仿佛……已经准备好对抗全世界的人突然有了盟友,那样的快乐,那样的欣喜,那样的……他乡遇故知。

    她原本以为,修仙界再有一堆现代社会的东西,各种思想观念仍然非常陈旧,她这么现代的观点,这世上是没有人能理解她的。

    却也因此,破防也来得如此轻易。

    感受着自己衣襟那滚烫的湿度,凌霄道君的声音不自觉地又放轻了许多:“说起来,其实有一件事,为师一直没有告诉阿秀。”

    颜秀迷茫地抬头,看着凌霄道君:“什么事?”

    “没关系的。”凌霄道君认真开口,“不说阿秀在那样的绝境下还给自己找到了生机,即便没有找到,真发生了点什么,也没关系。”

    想了想发生了点什么的后果,哪怕已经过去了,颜秀仍是一哆嗦。

    凌霄道君把颜秀抱得更紧,更温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缓缓继续——

    “即便真的发生了点什么,即便他们真的来星华宫提亲,甚至即便阿秀你愿意忍气吞声,我也一样会把他们打出去,他们配不上我家阿秀。”

    “是,他们确实有可能把那样不雅的东西发的满世界都是,那也不是阿秀的错,你内疚什么?你难过什么?你是受害者啊?”

    “是,凤族元阴是珍贵,但即便阿秀真的灵根尽毁,又如何?那绝不是为师放弃阿秀的理由,更不能让为师妥协将你拿去与什么劳什子昆仑联姻,倘若星华宫的体面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那星华宫就不配有什么体面了。”

    颜秀听得,当场懵逼。

    师父……竟然是这样想的么?

    是这样想的,甚至师父还有话没说完:“阿秀,世上没有人的仙路是一帆风顺的,就像你会因为为师的原因提前对上孤鸿子,也会因为被人觊觎所以发生那晚之事,邵浩然会因为不愿意拜孤鸿子为师于是耽误了几百年修行,还一直受着孤鸿子的打压,但是其实在为师眼中,你们这种程度的坎坷都不算坎坷。”

    颜秀看着一脸坚定的凌霄道君,再想想凌霄道君经历过的一切,心头也有心疼:“确实,这些许小事,如何比得过师父曾经在绝望之下困守孤城,战至最后一刻却被援兵插刀,经脉寸断前程尽毁呢?”

    “我是一回事。”凌霄道君笑着揉一揉颜秀的脑袋,“但其实我这种程度的坎坷,仍然不算坎坷。”

    “啊?”颜秀都懵了。

    “世上仙途当真坎坷的,是你慕云前辈。”凌霄道君长长叹息,“她当年啊,是比为师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剑修天才,绝顶灵根。”

    颜秀愣了愣:“啊?”

    这不是我里的设定么……我……没编错?

    没编错,甚至慕云仙子的真实个人经历,比颜秀瞎编的,坎坷太多了。

    那天,凌霄道君给颜秀说了一晚上的慕云仙子曾经。

    但即便是以凌霄道君的视角,也难述清楚慕云仙子仙道艰难之万一——曾经的天才少女一朝断送所有剑修的前途,堕入尘土,几乎为人炉鼎,没有人能想象她是用了怎样的毅力,忍过了何等的痛苦,从最低微的位置重新修起,剑修修不了就修法,识海毁了就另辟,这才从最底层爬回了巅峰,成了现在的天下第一法修。

    颜秀听得,心神震荡。

    “告诉你这些,非为其他。”凌霄道君站了起来,“只是想与你说,世界上许多事情落在你身上时你只会觉得痛苦艰难,但只要把眼光放远些,当时咬咬牙撑了过去,早晚都会柳暗花明,所以无论是多绝望多可怕的事情,都不能放弃坚持和希望,这次的事情如此,他日的心魔也是如此。仙道本来就是从不可能中寻找可能,倘若你自己都没有那争取一线生机的心气,又如何能在这条注定了风刀霜剑的路上走远呢?”

    说到这里,凌霄道君长长吐了一口气,叹道:“阿秀,仙道贵生,无量度人。这个世界或许有万千种不好,但到底生我们养我们,我们得了这世界的灵气,见证了这世界的黑暗,到如今身居高位,便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星华宫,太虚门,昆仑山,灵枢谷,乾坤仙门,临渊城……哪里腐朽,就破除哪里,你我腐朽,便破除你我。总之,天道永存,正道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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