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梦回大岳

    “听说镇北将军李慕妍回来了！”

    “嗯。最近朝堂动荡, 傅安的军队从南边一路直下，加上几个朝臣老将接连倒戈，王城已经无兵可用。这次李慕妍带了六千铁骑回城, 算是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

    最近王城内不太平, 据说丞相府那边严禁岳樱出门, 岳o担心岳樱，想趁夜色离开王宫, 去看姐姐。

    他刚从东宫出来，就听见两个太监靠着宫墙说悄悄话。

    老太监又说：“哎, 这大岳，怕是没多长时候了。李慕妍若率军投奔傅安, 等新朝建立，她定能受到优待, 可她选择现在回来, 怕是……”

    在去丞相府路上, 岳o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太监的对话。

    走到半路, 他调转马头, 朝城外奔跑, 去了李慕妍大军所在的营地。

    -

    军营里，篝火烈烈。

    李慕妍一身戎装, 长发高挽。因为常年在军营, 皮肤被晒成小麦色，可她五官深邃长得好，配上这样的肤色愈发英姿飒爽。

    她坐在篝火前和几个下属喝酒, 叹息一声说：“各位, 这趟回城，无异于赴死。现在你们带兵离开, 我李慕妍绝不阻拦。过了今夜，你们若再想离开，我定不姑息，一律当成叛逃处决。”

    底下几位将士沉默了一阵。

    其中一名老将说：“将军，我们的命是您救回来的。跟您出生赴死，我们绝无怨言。大不了，来世再做兄弟！”

    众人迎合，齐声道：“对！来世再做兄弟！”

    李慕妍心情复杂，举起手中酒罐，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日战场，血洗叛军！”

    这话豪迈，激荡人心。大家的热血也被点燃，纷纷高举手中酒罐，与李慕妍豪饮。

    这种时候，他们早就忘记李慕妍的性别。

    岳o来到军营时，李慕妍喝了个酩酊大醉。岳o见她醉成这样，走过来要扶她回帐。

    他皱眉低声说：“你一个姑娘，能不能收敛一些？”

    李慕妍打了个酒嗝，顺手抽了他腰间配剑，往后一退，开始在篝火前舞剑。

    李慕妍剑气凌厉，招招虎虎生风，带起“轰”地一声火焰，那架势犹如要吞噬万物的龙卷风。

    她眉眼间都是杀气，最终力竭，躺在地上，放声大笑：“岳o，如果你是皇帝，老子一定为你用心打下这片江山！”

    岳o知道她喝醉了，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抱回了营帐。

    他刚把李慕妍放下，女孩借醉酒拽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岳o，如果你早听我的，夺了你老子的皇位，大岳江山，不至于变成这样。我底下这几千人，也不至于陪你们皇室送死！”

    早在一年之前，叛军就有征兆。那时候李慕妍怂恿岳o夺了皇位造反，可他始终没有那个魄力。

    岳o看重亲情，他不能允许自己做那种忤逆的事。

    不仅是他，商嘉扬亦是如此。

    为了一个岳樱，甘愿留在王城搏那一线生机。

    岳o低叹一声：“你既对我失望，为何要留下？”

    李慕妍想说是为了他，想保护他。

    话倒嘴边，她又咽了回去，淡淡道：“我李家两代忠臣，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嗯。”岳o知道她会是这个回答，给她脱了鞋袜，替她改好了被子。

    李慕妍吐了个半死不活，岳o守着她到翌日清晨。

    又过了半个月，岳o听说傅安带着大军已经到了城外。

    商嘉扬带兵前往守城，而李慕妍则率领两千亲兵来王城护驾。

    城外战事吃紧，李慕妍找人开辟出一条逃生之路。

    她进殿请示：“陛下，臣已开辟出一条逃生之路，请陛下娘娘，太子立刻离开王宫！”

    岳文建坐在龙椅上，闭上眼，不能接受自己的江山就这么没了。

    也是他沉默犹豫的这半刻钟，傅少陵率军攻进来，将大殿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李慕妍带兵誓死抵抗，可傅少陵依旧攻破殿门。

    大火四起而上，烧得整个殿内浓烟滚滚。

    万箭齐发，岳o拔剑守护母后，却身重数箭。

    “岳o！”

    李慕妍足尖一点朝岳o奔赴而去，替少年挡了十几箭，整个人后背被射成刺猬，一个趔趄倒在岳o跟前。

    火越烧越大，外面的箭雨最终停止。

    岳o颤抖着抓住李慕妍的手，把她抱在怀里，浑身冰冷，感觉的不到疼痛。

    “殿……殿下……”李慕妍把嘴里的血沫往喉咙里吞，可喉咙里也不断往外涌血。

    她一张嘴，大口大口的血酒往外冒，压根无法抑制。她也没办法再说出未尽的花。

    ――殿下。我李家两代忠诚。忠的是国，忠的明君，忠的是民之所向，并不是你们大岳朝廷，也并不是你们岳家。

    ――殿下。我留下，只是为了护你。

    ――只是为了。护你。

    李慕妍最终在岳o怀里咽气，再无了生息。

    到死她都没能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想她英武一世，从未被人当过女孩好好疼惜过。临死这一刻倒在岳o怀里，浑身冰冷，却觉得他怀里有温热。好像这一刻，才是真正被当成了女孩。

    02.

    “殿下！”

    商妍从梦中惊醒，浑身就像被射穿一般酸疼。

    她醒来的时候浑身汗，同学黄月被她这一嗓子喊回神。

    黄月“卧槽”一声，而后伸手过来探她的脑袋：“班长你没事儿吧？班长你的烧终于退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商妍还沉浸在刚才那个梦里，整个人浑身酥软。等她回过神，才想起自己这是在野外和同学露营。

    因为发烧，在抓鱼的时候晕倒在了河里，被岳o和其它几个男同学一起背了回来。

    他们已经高三了，这个寒假也是他们最后的狂欢。等下学期开学，大家就得疯狂冲刺高考，周日都会泡汤。

    商妍也没想到，和同学们出来野营放松，居然会晕倒。

    她想起刚才那个梦，捂着胸口问同学：“岳o呢？”

    “他去山下找医生了。你知道的，这牛黄山上山容易下山难，带着你下山就更难，所以岳o连夜下山，去给你找医生了。”

    商妍抬腕看了眼时间，现在凌晨三点。

    她问：“岳o下山多久了？”

    黄月说：“两个小时了。”

    商妍立刻起身，拉开帐篷拉链，穿上鞋往外走。

    黄月问她：“班长你干嘛去啊？”

    “去找岳o。”

    黄月：“你疯了吧？现在凌晨三点了！”

    商妍：“我不放心他。月月，天亮之后你们一下山。”

    黄月拦不住她，给她量了体温，确定她退烧之后才放她走。

    商妍拿了手电背包和应急医疗用品下山，走了一个多少时，看见山道上坐着一个人。

    走近发现是岳o，她松了口气，追上去叫了声：“岳o！”

    “妍妍？”岳o回头看她：“你怎么下来了？”

    商妍喘口气坐下身，问他：“你怎么回事？”

    “被蛇咬了，应该没毒，就是走路费劲儿，休息会应该就没事了。”

    商妍瞪眼：“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下山，出事了怎么办？”

    岳o眨眨眼，看她：“你不也是现在下山？”

    商妍：“那能一样吗？我是为了找你！”

    岳o：“我是为了给你找医生。”

    商妍斗嘴斗不过他，直接一起蛮力拽起他的胳膊，扶着他往山下走。

    两人花了两个小时才到山下，精疲力竭，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天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岳o的小腿有些感染，需要输水，商妍带着浑身黏湿的汗液，就这么趴在他病床边睡过去。

    一个小时后液体输完，岳o下床，忍着身体疼痛把商妍轻轻抱起来，放去病床上。

    盖被子的时候商妍醒了，睁着朦胧睡眼看他：“岳o，你干嘛？”

    “睡。”

    岳o将被子给她压实，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一下，哄她入睡：“你睡，我守着你。”

    商妍一皱眉头要坐起身：“岳o你身上有伤呢，你给我――”

    她还没坐起来，就被岳o给压下去，死死摁在床上。

    岳o警告她：“你要不好好睡一觉，我当场你表演一个打折自己的腿。”

    商妍：“…………”

    行吧你赢了。

    商妍带着浑身肌肉酸痛睡过去，她又梦见城破那天的大岳。

    她的身体被利箭射穿，宛如一只刺猬。她真的好疼啊，疼痛感浸透每一根神经。

    可当她被岳o抱住的时候，那种疼痛感就全都没了。

    商妍被梦里的疼痛感给抽醒，睁眼发现岳o正看着她，想到梦里的情节就没忍住跟他撒娇：“岳o，我他妈梦见我为了你给你挡箭死了，好特么疼啊呜呜呜。”

    声音委屈极了。

    商妍继续说：“卧槽你不知道，老子在梦里想跟你说好多话，结果一张口，喉咙里就不停地往外冒血，压根没办法跟你说话！”

    岳o没说话，皱紧了眉头继续听她说。

    商妍捂着胸口继续嘟囔：“尤其是这个位置，好疼啊。这个梦太真实了，真的我都快以为是真的了。太可怕了。”

    她坐起身，深吸一口气后，那种噩梦之后的憋们感才算散去。

    她刚坐直身体，岳o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商妍一瞬间不知所措：“？？？”

    岳o抓紧了她的手腕，皱眉问：“梦里你想说什么？”

    商妍被她的问题给吸引，暂时没去想岳o为什么抱她。

    她想了一下，回答说：“卧槽，我跟你讲，我还真知道我梦里想说什么。梦里的我想说好长一段话。我用梦里的第一人称给你复述哈。”

    商妍咳了一声，说――

    “殿下。我李家两代忠诚。忠的是国，忠的明君，忠的是民之所向，并不是你们大岳朝廷，也并不是你们岳家。”

    “殿下。我留下，只是为了护你。”

    “只是为了。护你。”

    她话音刚落，岳o突然抱住她，抱紧了她。

    商妍：“？？？？岳o你干嘛？”

    岳o喉咙一滚，低声说：“对不起妍妍。”

    商妍：“干嘛要说对不起？”

    她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暗恋岳o的事被他知道了，以为岳o这是要给她发好人卡。

    她赶紧雄赳赳气昂昂道：“我靠岳o你别乱想啊，我才没有暗恋你。我刚才那个是梦，是梦你懂吧？我要真是古代将军，我就谋朝篡位自己当皇帝，才不保护你这种窝囊太子勒。”

    “妍妍。”岳o声音一顿后，又说：“上辈子我不敢说的话，这辈子也一并给你说了吧。”

    商妍觉得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还开始搞玄学了？岳o你给我适可而止啊，你别太过分啊。想拒绝我就直说，不要兜圈子。”

    岳o松开她，捧住商妍的脸，盯着女孩涨红的脸，笑出声。

    商妍被他看得脸更红，心跳加速：“岳o你再这么看我，我挖了你的眼睛！不许这样笑我！我真没暗恋你！”

    岳o收了笑容，一脸认真看她：“真的，没暗恋？”

    商妍被他这眼神看得心烦意乱，简直觉得不想性格直率的自己。

    他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内心似的，让她很不自在。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我能看穿你内心想法似的，让她浑身都毛躁不安。

    终于，商妍被他看得松了嘴：“是是是，我喜欢你，可我不是暗恋啊，我是明恋。班里谁不知道我喜欢你啊？岳o，我想过了，以后你考北大我也考北大，你考清华我报清华。如果你考上北大清华，我考不上，我就去人大，反正离得不远。岳o，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但你发现了吗？我为了你居然开始留长发，据说这样有女人味一点，至于穿小裙子什么的，我还没学会，等我学会了，穿给――”

    她话没说完，岳o俯身亲过来，在她额头轻轻印了一个吻。

    “将军。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