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怀瑾病房门庭若市比起来，言铮的处境称的上是绝对的安静。

    做完手术后他就被推入一个全封闭的房间，血红色的壁纸和地毯。一睁眼就让人觉得焦躁不安。

    言铮闭上眼睛，唇边勾起嘲讽的笑容。“老爷子，玩这套心理暗示就没意思了。”

    他知道房间里看上去一个人都没有，可是周桓一定就躲在暗处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电视屏幕一闪，自动开了。电视里正在播报着他的通缉令。

    “中国籍男子，31岁，言铮，原汤氏制药集团副总经理。现面临绑架，故意伤人，教唆杀人，杀人未遂等多项指控。在逃中，请发现线索的市民及时与警方联系。”

    屏幕上放出言铮的证件照，西装笔挺，眉目硬朗。

    “太丑了。”他撇撇嘴。这张照片还是他入职汤氏的时候照的，映在电视里怎么看都像一张整容脸。

    周桓在监控室里按了一下遥控器，电视跳到了娱乐新闻台。

    医院门口一大堆记者围着刚刚出院的周怀瑾，旁边搀扶着他的是盛昭曦。

    言铮双眼直直的望着电视里的女人，她头发又长了一寸，身上却好像更瘦削了。风衣挂在身上空落落的，脖子上还围着和他同款的那条格纹围巾。整张脸都埋在围巾里，不愿意回应任何人。

    “您对这次被绑架的事有何看法？被绑架是因为上次您作为周家第一继承人的显赫身份吗？绑架者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您是如何虎口逃生的？”

    “案件还未告破，暂时不方便发表任何评论。谢谢。”周怀瑾用警方教给他的标准回答应付着记者。

    “听说您与嫌疑人还是旧识，在此事发生之前，您对言铮是什么印象？”

    “案件还未告破，暂时不方便发表任何评论。麻烦让一让。”周怀瑾左手刚刚才拆了石膏，此刻却不得不拼命用手格开盛昭曦身前的记者，怕她被话筒砸到。

    记者们当然看出周怀瑾对盛昭曦的保护，纷纷将话题对准了盛昭曦。

    “上次在周老将军的寿宴上，您说的好消息是否与盛小姐有关。两位是否好事将近？”

    面对针对她突如其来的提问，盛昭曦呆呆的从围巾里抬起了头，眼里还露出迷惘的神情。

    周怀瑾怜惜的将她的围巾紧了紧，看着她微笑的说：“还早。我还在等。”

    看似是在回答媒体，实则是说给盛昭曦听的话。

    盛昭曦将脸埋进围巾里更深了，在媒体看来这无疑是害羞的表现。纷纷在起哄。

    言铮躺在病床上摇了摇头，对周桓隔空喊话。“您不会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个吧？”

    周桓通过话筒跟他说话：“呵。不在乎为什么要别过头去？”

    “因为我觉得噪音很烦。”

    周桓并不拆穿。“那这个呢？”

    电视机的画面又一转。一则短新闻。

    “原江省省长霍闵年，因贪污逾十亿，被判处无期徒刑。日前在狱中自杀身亡。据悉霍闵年一儿一女均已离世。丧礼将由其前妻主持。”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里，将一个人的一生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留给世人的都是充满猜测的冷嘲热讽。

    言铮右手五指在被子里紧紧抓住了床单，手术伤口处一阵剧痛传来。脸上仍保持着淡漠的神情。“这和我有关系吗？”

    “哈哈。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周桓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关了话筒。

    呲呲两声电流后，房间里又回归了死一般的寂静。言铮缓缓闭上眼，只觉得心里沉重的很。

    他当初同意做陆岑的线人时提出了三个要求，恢复身份，救出父亲，保护盛昭曦。短短一日之内已经失去了两个。

    原本就没打算活着走出这里，所以一无所有也并不是那么可怕。

    周怀瑾展开手中揉成一团的信，他被打晕后言铮塞进他口袋里的信。

    里面编造好了能解释一切的证词，把他塑造成了一个不顾生死见义勇为的英雄，也把他爷爷从整件事里摘的干干净净。

    言铮是不是疯了。不惜捅了自己一刀来给他们一个逃脱的理由。

    他到底是在为爷爷做事？还是被人胁迫？

    “我消失后，昭昭交给你。”信以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做了结尾。却像踩中他的秘密心事，这才是真正让他决心按照他说的来做的原因。

    他一直自傲自己不管在乱世中如何如萍漂泊，心中的原则不曾改变。

    可原来不过是从前的代价不够重，诱惑不够大。

    周怀瑾将信抚平折叠再折叠，放进一个空白信封。和自己那一沓信放进了箱底。

    如果得到你的代价是失去自己，那就这样吧。

    周怀瑾出院第二日去看望盛明曦。此时盛昭曦正陪着弟弟在房间里温书，经过这一劫以后，盛明曦乖巧了很多，除了在家补课，就是窝在姐姐的房间里听她讲在美国的趣事。

    姐弟两之间的感情好的连父母都要吃醋，一切似乎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盛昭曦总觉得心里空空的，缺了一块没有找回来。

    “哎呀。是周老师啊。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客气了，叫我怀瑾就行了。”周怀瑾将手中的礼品盒递过去，站在玄关处脱鞋。

    听到门口传来喧哗声，盛昭曦从弟弟的书本里抬头望向门口，好像是来客人了。

    “是怀瑾哥哥！”也许是一同遇险的遭遇，盛明曦很喜欢他。他跳着站起来，连拖鞋都没穿就赤脚跑出去迎接他。

    周怀瑾刚刚换好鞋，盛明曦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刚刚到他腰间的身高，伸手只能抱得住他的大腿。

    周怀瑾一把把他捞了起来扛在手臂上坐着，另一只手提起一盒大玩具。“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变形金刚！”盛明曦一把抱住，脸贴在玩具上舍不得放手。

    盛昭曦也走到了他面前。“你手才刚刚拆石膏，别抱着他了。”

    “没事。我陪他玩会儿。”周怀瑾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

    盛明曦朝她吐舌做了个鬼脸。“有了男朋友忘了弟弟。”

    盛昭曦作势要捏他。“乱说什么！”

    “你弟也没说错，迟早的事了。”妈妈笑眯眯的将碗筷一双双摆在桌上，今天或许往后，家里都要多添一副碗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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