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以后，人们才会意识到秋天是真的来临了。

    不仅是那突然凉下来的气温，还有那种生命凋零的肃杀。路边的大树都失去了春夏的绿意，枯萎的树叶一点一点落了满地。

    有人说秋天是适合别离的季节，因为秋意泛着透骨的凉，连孤独成了一种常态。

    盛昭曦早早的穿起了高领毛衣，白色的毛衣，灰色的长裙像一个民国时期的语文老师。她从一片枫树后走出，和周怀瑾印象中的母亲影像重叠在一起。。

    父亲走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子。那时候母亲连参加葬礼的资格都没有。带着他远远朝墓地磕了个头。没有哭没有闹，就像丢了灵魂一样。

    “麻烦你了。”盛昭曦朝他微笑。

    “能被你麻烦是我的荣幸。”周怀瑾拉开了车门。

    周怀瑾受盛妈妈所托，开车送盛昭曦去言铮家里收拾遗物。她现在的状态，爸妈都不敢让她自己开车。

    言铮家里的钥匙是她厚着脸皮从汤合行那里讨来的。

    “人不在了，这套房子留着也没用。你愿意怎么处置都随你。”汤合行像丢垃圾一样将钥匙甩给她。

    “言铮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盛昭曦将钥匙握紧在手里。

    汤合行抬头，嘲讽的瞥了她一眼。“我比你更希望他平安无事，害人精。”

    盛昭曦咬唇，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最好是这样，如果让我知道你和这件事有关。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他的人。”

    “呵。那你恐怕要小心你身边的人了。”

    盛昭曦仔细辨别着汤合行话里的真假，可是她看不出来。

    车子开到言铮家楼下，周怀瑾想陪她进去，被婉拒了。

    “他不喜欢外人到家里来。”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在门口等你。”

    盛昭曦搬着几个空纸盒子进了言铮家，这里和上次来的时候并无二致。

    那盏特殊的鲁米诺反应灯还在茶几上，盛昭曦将灯小心的收进纸箱里。

    她走近书柜前，都是些原版的英文书。如果她当初细心一点就可以发现都是生物化学相关的专业书。和靳司遇当初读的都一样。

    很多书上面都有他的笔记和注释。盛昭曦翻到一本和其他书格格不入的英文言情《p。s。iloveyou》，扉页上有粉色荧光笔画的桃心，下面写着“joyce’s”。

    这是她当初在美国无聊买着课下看的，讲述了一个因癌症离世的丈夫gary，在死之前安排好了一切如何帮助妻子holly走出阴影重新面对生命。

    她看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还被靳司遇笑过小女生。后来离开美国，很多不要的书都送给了lee。不知道何时靳司遇又托lee把这些书寄回了中国珍藏起来。

    盛昭曦随手翻了几页，发现他在一些句子上标记了荧光。

    “爱你一直是一个正在进行时。”

    “我根本不会奢望你记得我。”

    “我们害怕变老，从未意识到和一个人一起慢慢变老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人会老会死，然而曾经有过的心动体验，只要重新唤醒就会焕然如新，把美丽的记忆永远收藏在心中的角落，进而拥抱生命的其他可能。”

    书被翻得已经起了毛边，可想而知这几年他有看过多少次这本书。书的尾页是靳司遇唯一写下的笔记。

    “j，imissu。”漂亮的trajan字体，钢笔的痕迹深深刻进了纸里。

    盛昭曦猛地合上书拥在心口上，不敢再多看一眼。珍而重之的放进了另一个纸箱里。

    放碟片的架子上也有很多标注，几乎每张碟片里都夹了一张小纸条。有些是他对电影的评价，有些是他喜欢的台词。

    还有一类就是“joycelikesit”or“joycewilllikeit。”他把她曾经喜欢以及他认为她会喜欢的电影碟片都特殊标注出来。

    心中或许是希望着有一天能慢慢陪她看完这些电影。

    可他们的机会只有那一晚，只有那一部电影的时间。

    盛昭曦哭着将所有他做了特殊标注的碟片都放进纸箱里，每张纸条都取出来收藏好。

    他的衬衣，他的枕头还依稀留下他身上独有的清冷香味。盛昭曦紧紧拥住感受着这稀薄的联系。

    拥抱的紧了，她感受到一个长方形的硬物在枕套里。

    她拆开枕套才发现是一封英文长信。

    “tomydearest（致我最爱的人）：

    joyce，idon’tknowwhoiam。stevenyan？(昭昭，我现在不知道我是谁。靳司遇或者言铮？)

    whateveriam，iamyours。(但不管我是谁，我都是你的。)

    iamsosorryidon’thavemuchtimetoayyou。ievenotlikegarytomakeaperfetohelpyetme。(我很抱歉我没有多少时间去陪伴你了。我甚至不能像盖瑞帮助妻子一样做个完美的计划让你忘了我。)

    ibelieveyoutakecareofyourselfwithoutanyhelpfromme，becauseyouaresuchasmartgirl。(我相信即使没有我的帮助你也能照顾好自己，因为你是如此聪明的女孩。)

    theonlythingiwanttotellyouhowmuchyougedme。youmademebeearealhumanbeingbylovingme。(只有最后一件我要告诉你的事，是你改变了我，你的爱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iwassoawkwarduntilmetyou。iametermallygrateful。(在遇见你之前我是如此的笨拙。我永远感激你的出现。)

    butwhenileave，pleasepromisemeyouwilltryyourbesttoeptanuy。iamjustalittlepartofyourlife。don’tmakemebeeanobstacleofyourlife。(当我离开之时，请你答应我你会尽你最大的努力去接受另一个人。我只是你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不要让我变成你生命中的障碍。)

    finally，youmustrememberiwillwaysloveyou。(最后，你一定要记得我永远爱你，无论生死。)”

    信以《p。s，iloveu》中的台词结了尾。

    “soallo，yougottawalkahead。joyce，thingtorememberisifwearealohenwearealltogetherintoo。”（不管你是否觉得孤独与否，你还是得往前走。昭昭，你要记得的是即使我们都是孤独的，至少我会陪你一起孤独。）

    如果我们终将孤独，我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