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攻略了四个科举文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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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莫名的熟悉感让阮觅愣了愣。

    还没想明白什么,张口就喊。

    “兄长!”

    旁人或许还要考虑考虑,阮觅却是光棍惯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长袍青年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点点头。趁阮觅不注意,用书敲了下她的额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但你既然喊我一声兄长,我便逾越一些。”

    分明是他自己逼得人喊兄长,这会儿却好像被喊了一声兄长后勉为其难了。

    阮觅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面上装得认真,好像还挺期待他的说教。实则目光已经从这人腰间叶状的青玉,发间朴木簪子上掠过好几遍。

    时人喜好白玉,以羊脂白玉为最。但凡身份好些的,为了看起来得体,腰间都会佩戴一块白玉玉佩。至于发冠,不是玉冠便是金冠,怎么气派怎么来,很少有人简简单单只往头上插支木簪。

    所以单凭这两样,只能推断面前这人身份地位一般。但也不对,毕竟阮奉先那样功利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宴请对他而言没有用的人?

    这么一想,又陷入死局。

    阮觅眯起眼,半分搞怪的心思都没有。现在只能祈祷他能说到做到,不然捅到阮奉先那儿去,可不是演演戏哭一场就能解决的。

    大意了。

    “你把东西扔进了阮珍珍院里,不光扔了,还特意避着所有人。我可以问问,你扔了什么?”长袍青年见阮觅还没有结束打量,眉眼笑出一条浅浅的褶子。

    而阮觅听到他话中对阮珍珍的称呼,敏锐感觉到一点东西,随即摆出轻松的姿态反问道:“不如你先猜猜大致是什么?”

    长袍青年眼中兴味更甚,沉吟片刻,“声沉而闷,速如飞鸟,看那体型大小,应当是一枚比拳头稍小的石子。至于石子上裹了什么……”

    他拖长了声音,含着笑,“可能是什么都没有,抑或是,手帕,书信,传递信息。”

    一语中的。

    阮觅怀疑再问下去,他可能都能把自己的目的给猜出来,这人实在,智多近妖。

    不料他话题突然一转,遥遥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假山,十分期待的样子道:“去那边儿。”

    阮觅冷眼看着他往前走,没有动作,直到那人看着不听话的小孩儿一样回过头来。

    里面是显而易见的催促。

    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威胁。

    阮觅只得跟了上去。

    假山旁是一片小山坡,上面长满了细嫩卷曲的草。草长得不算深,仅有一指长。

    长袍青年毫不在意,掀起衣摆盘腿而坐,单手抵在膝盖上,支着头。

    “或许三小姐愿意听在下说个故事?”

    阮觅方才被晒得浑身冒汗,此时刚好蹲在假山下乘凉,假笑道:“愿闻其详。”

    她贪凉的模样落进青年眼中,他又意料之中地轻笑一声。

    “在下有个好友,好友家有两个妹妹,一个是表亲家来寄住的,暂且称为表小姐。另一个则是他的亲妹妹,叫琴小姐。这两位妹妹关系不好,时常争吵。有一日,琴小姐受了委屈气不过,伪造了书信扔进表小姐房中,引得那表小姐以为京中某位儿郎对她情深不已,心中又惊又喜。一次宴会上,她遇见了那男子,不顾旁人眼光,上前眉目含情。此事闹得众人皆知。”

    他很有说书先生的天赋,一个根据现实现编的故事说得跌宕起伏抑扬顿挫。

    看了眼阮觅后,见她面色不露丝毫慌乱,青年眼中笑意更甚,便接着道:“只是做什么事都是由代价的。在下那好友的父亲母亲疼爱表小姐,回府后大发雷霆,彻查此事。就算当日没有人看见琴小姐做了这件事,最后却还是根据蛛丝马迹查出来了。由此,琴小姐受了重罚,处境困难。此为代价一。”

    “而经此一事,表小姐名声传遍鳞京,好友家中未出阁女眷仅剩琴小姐一人,不可避免也受人非议,因而终日郁郁。此为代价二。”

    “这世间对女子本就不公,光着好好活着就很难了。不论手段如何,还是要对自己好些,两败俱伤终是下乘。为了不值得的东西让自己受困,本就不值得。三小姐,你说是不是?”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困了,半阖着眼。但问阮觅最后一句话时,复又睁开,语气柔和。

    这是阮觅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从男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世道对女子不公。

    这是连许多正在被欺压的女子都没有说过的话。

    有点惊讶,但也仅此而已。

    “没人看见那琴小姐送书信,她父亲母亲又是如何证明她就是做这事的人?”阮觅抓住他话里的漏洞。

    长袍青年好似早就料到她会问这句,摇摇头,露出个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她的父亲母亲,更为疼爱表小姐。你说这证据从哪儿来?”

    一旦人的心是偏的,什么证据拿不出来?无所谓真假。

    阮觅一时噎住,不知道该不该谢谢他再次提醒自己这个残酷的事实。

    此时,阮觅已经不再担心这人会把事情说出去了,脸上那些装出来的疑惑或虚伪的神情都收了起来,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只是心里有点别扭。

    不管是阮母还是阮奉先,谁都没同她分析过行事的利弊,现在那些手段,都是阮觅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觉得还是得道声谢,但还没开口。

    “三小姐不会是想说什么感谢的话吧?”

    那人拿书挡住下半张脸,仅露出双弯着的眼和好看的眉,“觉着故事好听,下回再同你讲就是了。这么生分,还真是令人伤心。”

    阮觅沉默。

    就算要她真心实意说谢,她还真说不出来,心里别扭嘴也别扭。

    正当她垂头时,面前突然覆上一片阴影,阮觅刚放松,立马又警惕起来,飞快抬头。

    还没抬成。

    就感觉头顶盖了一只大手,暖融融的,还很使劲,好像把她当成了一根支撑起身的拐杖。

    阮觅:……???

    耳边传来那人的笑声,很是畅快,本是温和的嗓音此时都透着几分不羁。好像把阮觅的头当拐杖于他而言十分有趣。

    阮觅再次一头问号。

    这是什么新招式?

    头顶按穴让你终生不长?

    大手终于离开,阮觅抬起头,只看见了那人有些空荡的背影。现在才注意到,原来此人极为瘦削,穿着稍显厚重的深青色袍子,却依旧瘦得厉害。

    方才他倾身过来,阮觅瞬间感觉置身药香之中。

    身体不怎么好吗?

    阮觅收回目光,看着凌乱的,正一根根挺直身板的细草,冷不丁的,突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面无表情乱想了下。

    好像没有刚才那人摸得暖和啊。

    出小院一趟简直惊心动魄,阮觅晚上很早就睡下。

    但半夜时,阮觅却突然睁开眼,神色复杂,难以置信地盯着床架子上浅色的帷帐。

    她伸手摸了摸头顶,翠莺亲手做的软布枕头被顶到头顶,夹在床头和脑袋之间,捂出一片温热。像极了一只大手压在头顶。

    怪不得做梦都梦见脑袋热熔熔的。

    阮觅板着脸催眠自己。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盯着帷帐,没有丝毫睡意。

    心里没来由的冒出点火气,像个一直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吃糖,假装不在意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被人塞了糖,强作不屑,扔了之后既不舍又生气,情绪之复杂难以言喻。

    阮觅深吸一口气,慢慢把被褥拉起来,盖住脸。

    ————

    阮觅往阮珍珍院子里扔的东西,其实只被猜对了一半。

    那不是石头,而是个头非常大的青柿子。

    阮府种了许多柿子树,不光阮觅院子里有一颗,阮珍珍院子里也栽了,如今正是结果的时候,只不过都是青的,硬得很。

    阮觅先前闲来无事,偷偷刻了模具套在柿子上,故而长出来的柿子有些地方凹进去,连起来形成一个字。

    而阮觅扔到阮珍珍院子中的,则是个“王”字。

    王氏可是鳞京顶尖的那一批士族,起于琅琊,代代昌盛。故而王氏的公子在鳞京贵女心中,可谓是绝佳的夫婿人选。

    这王氏有一小公子年少行事放荡,其母便大张旗鼓,想给他选个未婚妻压一压他的浮躁。这事儿如今满鳞京的人都知道。

    阮觅都听到了,不可能阮珍珍还什么都不知道。扔个刻有王字的柿子到阮珍珍院子里去,不过是借着“福运”“天命”的名头添一把火,让阮珍珍把她心里想做的真正做出来。

    “偶遇”王氏子。

    这样阮觅就可以再次进行实验,看看那所谓的“书的意志”存不存在。

    阮父那边,此时正焦头烂额。他在阮珍珍身上投资了不少,接她回鳞京前,本想塑造个才女的形象,让阮珍珍增添筹码好嫁个高门。可现在才女的名声还没传出去,四皇子评价她用的“多嘴”二字,可能就先传遍鳞京了。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一极有声望的世家带着阮珍珍进入鳞京圈子,替她开路护航,重新树立才女形象。

    可是难就难在这个世家的选择。

    他阮家也是鳞京有头有脸的人家,随便去求人,还真丢不起这个脸。

    阮奉先心里想到了在鳞京大名鼎鼎的一个人。

    那就是与他同出一族,如今官至文渊阁大学士的阮平左。

    他们同为阮氏嫡系,关系本该亲近。但阮大学士那一脉日渐没落,好几代出的都是些不做官不涉政的穷酸文人,阮奉先幼时没少言语讥讽。

    如今阮大学士复起,其风骨文章被鳞京人人称赞,俨然已经与望族王氏并驾齐驱。

    阮奉先早些年舔着脸上门套近乎,无奈阮大学士压根不见他,受了好大白眼。只有几个小辈还愿意给他面子,来府上坐坐。

    这回要是找他们帮忙,说不定又是一番无视。

    阮奉先自觉身份高贵,怎么愿意受辱?当即排除了阮家。

    要是把女儿送去,还不知道那家人背地里要如何嘲讽于他。

    阮奉先脸上出现了很深的厌恶,决心要保住自己的面子。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好女儿阮珍珍此时正哭得可怜,央求阮母。

    “母亲,您去求求大伯父家吧?不然珍儿还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