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的青春时光易川薛雨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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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运气不好

    他指着自己的腰,淡淡地说:“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这里,那个肾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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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仔细地盯着他的脸,想从中看出戏谑的成分,那一刻我希望他说:“骗你的,雨楠,你怎么那么好骗呢?”

    可是他没有说,他的脸色很阴郁,我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问他:“你骗我,上次不是说没有事了么?”

    “唉,谁知道呢,运气不好呗。”

    我还是满怀希望地问:“你骗我的对不对?”

    陈修文轻轻揉了我的头发,像在安慰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他说:“我这次回来是办退学手续的,可惜了薛雨楠,可惜了我那么好用的脑子没有了用武之地,要是我的智商能换给你你也不用那么笨。”

    我真的是智商低,脑子不好使,那一刻我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消息给我的震动太大了,大到我一时失语,嘴巴张开就合不拢,像一个白痴一样站在那里。

    陈修文向我甩了一个白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21三体综合症患者?”

    我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我问他:“那么你叫我出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个么?那么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要到哪里去治病?”

    “做透析,等肾源,等得到的话,就不用死。”

    我立马打断他的话:“你别说这个字”

    我听到这个字的时候显得胆战心惊,而陈修文看上去却很超然:“你害怕了?也许我说着说着话突然就死了呢。”

    他伸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做出马上要倒下的样子,我当时快吓死了,吓得死死得抱住他,生怕他突然消失。

    我说:“陈修文你别说了,我害怕,我害怕以后见不到你。”

    “不会,没那么快,我要回家住院去了,暂时还死不了呢。”

    “回哪?”

    “回家啊,c市。”

    是了,陈修文的家在c市,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妈妈是再也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吧。

    陈修文所在的肿瘤医院在c市,他住院期间我去看过他几次,那一段时间他正在经历痛苦的化疗,眼看着昔日阳光又话痨的他日渐消瘦,我终于知道死亡是怎样一步步侵入人的骨血。

    有时候我曾妄想,也许有一天,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冗长的梦境,现实中我不曾遇到过他那个突然昏迷又突然被告知快要死的人,只是我梦中的一个幻想,要知道我从小到大总是做各种奇怪的梦。

    只是世事并不都如人愿,有时候我们越是珍惜一样东西,就越是和它渐行渐远。

    我第一次到c市人民医院的时候的时候,看到四处行走的病人,脸上尽是层层的倦意,那些穿着病号服的蹒跚背影,让我突然感到很害怕,陈修文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浑身上下透着死亡的气息,我那时真的很害怕。

    到住院楼下,原来陈修文已经在那里了,他穿着厚厚的毛衣,里面还能瞥见病号服的边缘,但是他看上去很有活力,幸好幸好,没有和其他的将死之人一样。

    我看到他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后面有个年轻小护士追着他,护士口中一直抱怨:“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能拍照不能拍照,给我买糖吃也不能,朝我抛媚眼也不能。”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情大好,悄悄走过去从他背后跳出来:“陈修文,到了医院还没忘记勾搭小护士啊?”

    他挑着眉朝我笑:“天生丽质难自弃,没办法。”

    真是拿他没有办法,我说:“你拍什么照呢?”

    却发现他已经跑远了,他远远地朝我挥:“薛雨楠,看这里!”然后咔嚓一声,定格了我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嘿嘿地看着相机笑:“你可真是傻。”

    我跳过去抢他的相机:“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不过他把相机高高举起我就够不着了,他说:“太丑了,不给你看,看了怕你伤心。”

    我一番上蹿下跳还是抢到了,他无可奈何,只好翻给我看,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陈修文一张一张给我看他拍的照片。

    他说:“你看这些,是我偷偷跑到重症病房里拍的,这些人,他们也许马上就要死了。”

    看着那些人憔悴苍白的脸,我不由得皱起眉:“你干嘛拍这个?”

    陈修文却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欣赏:“你能在他们脸上看到什么?”

    我答道:“痛苦?依恋?悲伤?”

    “不对”他说,“你真是笨,你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都很释然吗?人到快要死的时候,就能够堪破世事。”

    我突然感到心又疼了,陈修文脸上好像也带上了那种表情,那种表情很可怖,那是死亡的表情,我不愿他脸上有这种表情,我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陈修文一脸鄙夷:“你还会讲笑话?”

    我问他:“小明在路上走,为什么总是发出“咦?”、“哦!”的声音。“

    陈修文摇摇头,我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比划走路的姿势:“咦?我的右手在哪里?哦!我的右手原来在这里。咦?哦!咦?哦!”

    陈修文终于被我逗笑了,他说,雨楠,谢谢你。

    我拍拍他的肩膀,小意思,我们不是好朋友么?

    那天是以他在病床上睡着结束的,他妈妈说近来他一直嗜睡,是治疗的副作用,每天清醒不到几个小时,我来的这天,是他清醒最久的一天。

    我突然间有点心疼,陈修文在跟我打闹的时候,忍受着多大的痛苦?他漫不经心的笑容之下,是不是已经力不从心了呢?

    我不知道。

    第二次看陈修文是和易川一起去的,认识了易川那么久,我跟他好像还是很陌生,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话题,直到我问他,陈修文是不是真的会死?

    易川手握着方向盘,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淡淡地说说:“我不知道。”

    我又问:“那他还会回来上学么?”

    易川说:“我不知道。”

    他的回答永远那么简短,好像不愿理人似的,我不禁问:“你不喜欢说话么?”

    他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老是不说话?”

    他反问:“有么?“

    我说:“有。”

    他依然面无表情:“我不知道。”

    我还是依依不饶:“那现在我告诉你了,你知道了吧?”

    他好像很不愿意再跟我讲下去,脸上一副淡漠的表情:“没有什么话是非讲不可的。”

    我说:“聊天是人们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你不跟我说话,我怎么了解你?”

    “你不会了解我的,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去了解另一个人呢?”

    他一下子说了那么长的一个句子,我有些激动,我以为自己终于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便一鼓作气:“我们在世上需要互相关心才能活下去,你不给别人了解你的机会,别人怎么知道你要什么?”

    “我不需要别人关心。“他冷冷地说。

    于是我在他这里狠狠吃了一个闭门羹,事实证明他不是一个适合交流的人,我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车子在公路上飞驰而过,车窗外的松柏青青,还残留着些许绿意,车开得很快,树木像是飞一般从眼前划过,一下子就被甩到脑后。

    还没有到陈修文的病房就看见他了,他老远对着我们的车打招呼,他那时正在一堆健身器材之间百无聊赖地这里摸摸那里碰碰,他又瘦了,再次见他,像是隔了好多年。

    我问他:“你在干嘛呢?”

    他说:“减肥啊,又胖啦。”

    我看着虚弱的身子,十分的鄙视:“你这还叫胖啊,你应该补充营养。”

    他嘿嘿地笑:“要保持身材,勾搭漂亮的护士姐姐。”

    他还有开玩笑的精神,真好,我把自己做的曲奇递给他:“你吃饭没有?”

    他装模作样地擦擦头上的汗:“锻炼那么久,还真是饿了。”

    我心说你就装吧你,还锻炼呢,说散步还差不多,但还是和他一起走到长椅边坐下,看着他大口大口吃饼干的样子,就感到很心安。

    他一边大嚼饼干一边说:“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怎么样?”

    我问他:“去哪里,远么?”

    他说走就走,拉着我就站起来,他说:“去了你就知道。”

    没有想到他会带我去酒吧,我们走了很久的路,才走到那个灯红酒绿的地方,那时候我很害怕,我害怕他突然又发病或是怎么样,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手心全是汗。

    我说陈修文我们回去吧,医生会担心你的,回去又挨骂。

    他用力捏了捏我的手,他说:“别怕,有我呢。”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明明是担心他,怕他出什么事,现在却被他说得好像是他在保护我一样,于是我也不示弱,跟着他昂首阔步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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