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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瑶瑶觉得，青熙仙尊想要掐死她。
他的指腹冰凉毫无温度，拢在她脖子上的力道很重，好似她吐出来的话稍有不如意，就会在他手中丧命。
没什么见识的小雪莲被吓到了，眼眶中雾气蒸腾，她呜咽着不敢说实话，“我、我不知……”
话未说完，曲瑶瑶感觉自己脖间的疼痛加重，连忙改口：“我知道我知道！”
“求求你，别杀我。”死过一次的人，绝不愿再经历第二次死亡。
青熙仙尊稍微松了些力道，并未因少女绵软的哀求而心软，他落在她耳边的语调很冷，“本座耐心有限。”
没了耐心，这人也就没了命。
曲瑶瑶抽了抽鼻子，慌乱在心里思忖着对策。她犹豫着，究竟该不该同青熙仙尊说实话呢？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在意寒潭雪莲。
小雪莲为人不算聪明，但最起码的危机意识还有。
只一瞬，她便在心里打消了说实话的念头，毕竟眼前的仙尊看起来太可怕了，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性命关天，谁知道他这般重视寒潭雪莲，究竟是出于真心在意还是别有用心。
“那株雪莲确实被偷走了。”在没弄清青熙仙尊的目的前，曲瑶瑶决定先说谎。
她不太会说谎，眼下唯一能编造自圆的理由便是利用那幅画，她磕磕绊绊道：“仙尊猜的没错，偷走小雪莲的就是画中人。”
“哦？”青熙仙尊语调平平。
他并没有相信曲瑶瑶的话，淡声问着：“你是从何而知？”
“因、因为……”
“因为我认识画中人，她是我妹妹！”
“妹妹？”青熙仙尊嗤了声。
曲瑶瑶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感觉他好像轻轻笑了。稍松的力道再次箍紧，青熙用力抓着曲瑶瑶的后颈，贴于她的耳侧幽幽道：“本座怎么不记得，曲三姑娘还有一个妹妹？”
兴阳宗宗主曲迎丝只生了三个孩子，两女一男，曲瑶瑶排幺位，她下面哪还有什么妹妹。
见青熙再次动了杀意，曲瑶瑶下意识闭上眼睛，求生欲极强的她忽然快速编造出一段谎言。她说：
画中的少女确实是她的妹妹，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一直以来，她这位妹妹都神出鬼没很少在人前出现，平时就同她最为亲近，偶尔会同她分享些姐妹间的小秘密。
“私生女？”青熙仙尊接了句。
曲瑶瑶一愣，她先是在懵私生女是什么意思，很快反应过来，肯定道：“对，她是我娘藏在兴阳宗的私生女！”
谢青洵稍微信了些，语气略带危险，“她为何偷寒潭雪莲？是曲迎丝的意思？”
说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弥补，兴许是求生欲作祟，曲瑶瑶这会儿反应很快，谎话一个接着一个，“并非我阿娘授意，是妹妹自己要偷的。”
既然已经准备把锅推到‘自己’身上，曲瑶瑶绝不能连累兴阳宗，于是编造：“妹妹说她生了很奇怪的病，只有寒潭雪莲才能救活，很早前就决定要来偷。”
“我先前以为她只是说笑，谁知她是认真的。”
此言一出，后面的话也就顺理成章了。
曲瑶瑶说她之所以来找青熙仙尊，是因为她妹妹失踪了，想要借此来探探消息。谁曾想，她一进来刚好看到自家‘妹妹’的画像。
“虽然她偷走了雪莲，可她终究还是我的妹妹，我、我不想让她出事。”所以她才会一看到画像就跑，意欲隐瞒真相。
“那你先前说的那番怪异之言……”
“是为了探探那株雪莲在仙尊心中的地位，这样我才好判断，要不要将妹妹的事说给仙尊。”
所有的谎话都被圆上了，谢青洵沉默，忽然没了声音。
曲瑶瑶不敢放松，小心翼翼道：“仙尊可以放开我了吗？”
她身上的衣裙宽大，本像一只展翅的蝴蝶，如今却被那条法蛇圈圈缠绕，身材曲线暴.露。明知那条法蛇是由青熙仙尊的法术所化，但曲瑶瑶还是有些害怕。
她弱弱打着商量，“就算不放我，仙尊可以先让那条法蛇离开吗？”
“我……害怕。”是真的怕，语调带着哭腔发颤发哑，做不了假。
谢青洵将目光落在她细嫩的脖子上，眸色幽幽暗沉还在考虑，究竟是杀还是留。
在曲瑶瑶弱弱又一声‘仙尊’下，谢青洵有些腻烦，不怎么温柔的抓住曲瑶瑶的肩膀，将她翻转直面自己。
身为寒潭雪莲，她的原身拥有一千年的修为，强不过仙尊但至少有挣扎逃命的能力，但曲瑶瑶的身体太弱了，这具身体毫无修炼根基，小雪莲想要将自己的修为与这具身体融合，还需要时间。
就是因为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才只能任凭青熙仙尊欺负拿捏。猝不及防的翻转让她没有准备，在一头撞入青熙仙尊怀中时，她又被他无情抵在屏风上，困于他的双臂之间。
“唔……”曲瑶瑶的脸颊被青熙捏着抬起。
她还是个嫩汪汪的姑娘家，脸上肉嘟嘟还带着些婴儿肥。如今被谢青洵捏住脸，脸颊嘟鼓有些可爱，含着雾气的眼睛泛着红潮，又有几分可怜。
身为万仙之主的青熙仙尊，就这么捏着曲瑶瑶的脸打量。他威压的目光从她的额头极为缓慢下移到眼睛、唇瓣，好半响才微微勾起唇角，道了句：“你确实和她有几分相像。”
以前没觉得，兴许是曲瑶瑶最近长了些肉，谢青洵发现曲瑶瑶确实和画中少女相像。
同样澄澈透亮的圆眸，同样嘟嘟红润的唇瓣，就连惊恐慌乱时的表情，都同画中少女太像了。谢青洵仔细回忆着画中少女的每处细节，后知后觉他同那小女孩儿只见了一面，竟将她的模样深深刻入骨子中。
原来，雪莲真的是被她偷走的吗？
谢青洵透过曲瑶瑶的面容，似乎看到了她所谓的‘妹妹’，也难怪那晚他会在浓郁的血腥下闻到莲香，原来那不是他疯癫下的臆想。
可惜，她已经死了，被他以绝后患散了魂灵，绝无生还之机。
她这位姐姐……也要死了。
“师尊，弟子有要事禀告！”就在谢青洵要动手杀了曲瑶瑶时，门外忽然响起顾天慈的声音。
谢青洵蕴出一半的杀招滞住，在听到‘药王宗’三字时，术法消散抬手撤了曲瑶瑶身上的禁制，想到了什么决定先放她一命。
曲瑶瑶不是看不出谢青洵的杀意，所以在获得自由后，她推开他飞快的往殿外逃。
这次她没再撞到屏风，衣裙纷飞身上的宝珠叮叮作响，发梢扬起扫到了谢青洵的手背。谢青洵任由她逃，冷淡注视着她的背影没有反应。
在殿门大开的那刻，风流通顺，衣摆飘动的姑娘忽然止了脚步。
殿外，横放着药王宗抬入的十几具尸体。
那些尸体上盖着刺眼的白布，在曲瑶瑶推开殿门时，有风扫到靠近殿门的一具尸体，白布掀开，露出内里尸身，是早已死去的药王宗少宗主。
曲瑶瑶睁大眼睛，看到后差点腿软坐到地上。她认得那具尸体啊！
她化形的那晚，误入密林见到的血人少年就是他！原来那晚堕魔的仙尊并非只杀了少年一人，而是杀了数十人！
难怪他身上会有那么多的血……
本就令她不寒而栗那晚，因又背上了数十条亡魂，变得越发惊悚寒渗。曲瑶瑶没能救下少年，她本就愧疚，如今见到少年惨死的尸身，下意识后退不敢靠近。
这一退，便不知退入谁的怀里。
多重打击下，曲瑶瑶紧忍的泪早已控制不住，沾湿长睫流了满脸。当她仰头看清身后人时，双腿打弯险些又栽到地上，一双手稳稳将她扶住。
“小心。”谢青洵一手搂住曲瑶瑶的腰，一手抓住她的右臂。他微微用力将半软的人提起，低眸在她耳边温和重复：“瑶瑶姑娘，要小心。”
小心你的命，若敢乱说会不保。
软软无害的姑娘，在崩溃哭出来时不会大吵大闹，浅细的呜咽只会让人心疼怜惜。
曲瑶瑶肤色奶白，所以她这么一哭衬的眼尾和鼻头都红的过分，像是擦了胭脂。听出青熙仙尊话中的警告，她呜咽了一声去推打谢青洵的手臂，带着气、带着委屈和无助说了句：“我不要你管。”
怀中的蝴蝶飞走了。
谢青洵平静看着这一切发生，没有挽留。
大殿敞着，阶下横满尸体，在明亮的阳光下，谢青洵一身白衣冷艳绝尘，收敛了一身阴戾鬼魅。直到曲瑶瑶跑出好远，回头发现青熙仍站在大殿之上。
微风撩起他绣白的衣摆，男人负手而立身姿挺拔。他就这么慈悲又孤寂凝视着那一具具尸体，静静听药王宗宗主哭诉，要为自己儿子讨回个公道。
曲瑶瑶觉得好可悲。
不知是在悲自己还是在悲别人，明明最残忍的鬼魅就在他们身边，他们却都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神明供奉祈求，妄图能在他身上获得救赎。
“瑶瑶。”曲瑶瑶听到有人在呼唤她。
曲玉书见妹妹久久不回，得知妄墟出了事着急来寻，却发现曲瑶瑶哭的满脸是泪。
不等他开口询问，曲瑶瑶就哇的一声扑了他的怀中。
“哥哥——”曲瑶瑶哽咽着。
她的梦碎了。
她曾一度爱慕奉为神明的仙尊也碎掉了。
她的整个世界都一同碎裂。
“……”
从妄墟回宗，曲瑶瑶生了场大病。
她连续多日昏沉虚弱，睡着时梦呓不安，屡次被噩梦惊醒，又数次在虚弱中重新陷入昏睡。再一次，曲瑶瑶陷入昏睡又梦到‘她’死时的场景，她被人掐着脖子喘息不能。
那是一只极为苍白的手，修长有力，指骨根根笔直，若不是有锋利尖锐的指甲，这是一只极为漂亮的手。
曲瑶瑶还是没能看清杀死‘她’的人，等她喘息着醒来时，发现浑身汗湿恢复了不少力气，曲玉书正坐在榻侧试图喂药。
“瑶瑶醒了？”曲玉书惊喜。
曲瑶瑶睡了多日，唤出的哥哥沙哑疲惫，曲玉书将她扶起，松了口气道：“醒了就好，仙尊送来的药果然有奇效。”
‘仙尊’二字一出，瞬间就让曲瑶瑶尘封的记忆打开。看向曲玉书手中拿着的药瓶，曲瑶瑶着急好一阵咳嗽，“什么仙尊。”
“这、这是谁送来的药？”
曲玉书忙帮她顺背，柔声道：“是青熙仙尊送来的药。”
知晓妹妹爱青熙仙尊爱的痴狂，他本想借此让她心情好些，贴心解释着：“仙尊得知你生了病，特意让天慈仙君送来药，要你好生注意身体。”
曲瑶瑶脸色本就苍白，听完更加白了。“我吃了？”
“昨日喂你吃了两颗，刚刚喂你吃了一颗，你便醒了。”
难怪她会觉得窒息难受。
“还要再吃一颗吗？”
曲瑶瑶哪里敢吃。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得知这药是青熙仙尊送来的后，她窒息感加重很不舒服。怀疑青熙仙尊在药中做了手脚，曲瑶瑶当即要伸手抠出刚刚吞下的药丸。
曲玉书连忙制止，“瑶瑶，你做什么？”
曲瑶瑶的手腕被他抓住，五指十分轻易的将她圈拢。曲瑶瑶低头，触及到几根干净笔直的指尖，她发现自己哥哥的手还挺好看的。
和噩梦中出现的手……挺像。
作者有话要说： 曲瑶瑶：老公的滤镜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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