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一顿，江棠低声说：“别闹。”

    想归想，她不可能真的让唐游川撵人，私底下她可以抛弃修养化身泼妇跟江柏峰吵得面红脖子粗，但当着外人的面不行，江柏峰他们可以不要脸，她不行，唐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唐游川薄唇轻启，声音稳如泰山：“真的，你开口，我拿扫帚撵他们滚。”

    明知他是在开玩笑，偏偏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却透着一股淡定的嚣张，与她对视着的深邃黑眸还格外的认真，好像在说“只要你想，只要你说，我就干”。

    江棠看着他，奇迹般被安抚到了，默默与他对视着，冲天的火焰都弱了下来。

    人的情绪总是那么奇怪，分明很愤怒，一旦有人与你站在一起，愿意替你出头的时候，自己反而冷静了下来。

    江棠此时就是如此，宛如一只暴躁不安的小动物突然被主人顺了毛，浑身都软了，静默了一秒，她忽而低声问唐游川：“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被奶奶揍？”

    “她从来没打过我。”唐游川眉峰轻挑，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江棠抿唇笑，“难怪。”

    “什么？”

    江棠一脸认真：“你这么嚣张，就是打得太少。”

    唐游川让她逗笑，抓过她的手，微糙的指腹轻轻揉着她掌心，因为愤怒，她不自觉地用力攥紧了双手，柔嫩的掌心被平整的指甲掐出了几个红印子。

    “以后你随便打。”他沉声道。

    江棠心说我不敢，万一惹毛了谁打谁还不一定呢，她垂眸瞥了眼他的手，唇角牵出淡淡的弧度，连耳边江柏峰的笑声贺那滔滔不绝的聒噪声，顷刻间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江棠原以为江柏峰他们差不多就会走，谁想他们的脸皮就是铜墙铁壁，客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们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愣是拖到了饭点，老太太礼貌地开了口留他们吃饭。

    上桌前，江柏峰去了一趟洗手间，江棠趁着这空隙跟了过去，等他从里面出来，把人给堵在了门口，冷声质问：“江柏峰，你到底想干嘛？”

    江棠的样貌随了母亲，五官十分相似，特别是冷冰冰地盯着人看，连同那质问的口吻都如出一辙。

    江柏峰看着她，总感觉是对着亡妻，浑身不自在，当即沉了脸色，怒从中来，但他也没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皱着眉头压低音量警告道，“江棠你给我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爸！”

    江柏峰像是生怕江棠会忘记了似的，总是反反复复在江棠面前强调他是谁。

    江棠最反感他这一点，凉凉地讽刺：“你以前把我丢进精神病院，巴不得我死了干脆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我是你女儿？”

    她最擅长如何轻描淡写地挑人痛处，江柏峰闻言脸色变得又臭又硬，张口想说些什么，江棠没给他出声的机会。

    “现在这么巴巴地贴着我，”江棠绯唇一勾，唇边漾出一抹浅笑，只是眼底的嘲弄却愈发汹涌，“是李淑芬肚子里的儿子生不下来了，还是江璇活不下去，你缺女儿送终？”

    话音刚落，江柏峰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声：“江棠！你！”他同时举起了手想要打，眼见着就要打下去，一旁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柏峰你住手！”

    李淑芬急急忙忙上前，抓住了江柏峰的手，焦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棠无视了李淑芬，看了看他僵在半空里，要落不落的手，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讥讽随笑容逐渐地加深变浓，“你打，怎么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