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题选这个。”
“你写这个不对！”
祝星衍枕在她身上，时不时掀起眼帘看她一眼。
他唇角挂着稳操胜券的笑容，在触及温萤写的“错误”答案的时候，更是伸出爪子踢了踢她。
“大陆中何为正道？”
祝星衍略有不满地看着温萤写的答案：“有修士有剑修，道修都有了，怎么没有我们魔修？”
“你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那正确答案肯定没有这个嘛。”温萤用契约同他小声交流。
祝星衍挑了挑眉，愤愤不平道：“为什么正确答案没有？”
“众生平等，是不是你说的？”他有些咄咄逼人。
“我最近都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凭什么不是正道？”
祝星衍越想越不服气，干脆两腿一蹬，窝在她身上撒泼打滚。
“既然这不是正道，那我也没必要按照约定的契约行事了。”
他闹起来简直像个小霸王，温萤没法子只能又添上“魔修”二字。
她眼中灵光一现，开口道：“不如我们打个赌？”
祝星衍来了兴趣：“什么赌？”
温萤叩了叩卷子，“这个答案如果是错的，以后每早卯时三刻你起来晨读。”
祝星衍探出来的脑袋又蓦然缩了回去，他面上浮现出一丝犹豫，纠结地抓着温萤的头发丝。
“如果是对的，那你这一个月顿顿都有糖醋小排吃。”
祝星衍的身子又坐直了，他伸出爪子在温萤脸上摁了摁，“一言为定！”
他灵活的小尾巴一摇一摇，因为兴奋有好几次都差点打到温萤的脸。
因为受了鼓舞，祝星衍干脆便坐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写字。
温萤写的是标准的小楷，舒展之间笔锋柔畅，秀丽端正。
字如其人，这样规整的字的确很像她喜欢教训人的性格。
祝星衍撇撇嘴，自然垂下的尾巴像是荡秋千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小笨龙，这题你来回答。”温萤出其不意唤了他一声，祝星衍下意识竖起过分敏锐的耳朵。
祝星衍伸长了脑袋看，还不忘反驳她，“你才笨。”
温萤笑吟吟地看着他，“那你答对这题我就承认你不笨。”
祝星衍被温萤绕了进去，竟真的认认真真将那两三行字读了好几遍。
他念道：“若是仙门别家有你喜欢的奇门异法，当如何处之？”
祝星衍想也不想答道：“你就写，自当全力以赴，一举夺来，早日学成。”
“怎么样，这样是不是显得你很勤勉。”
他的骄傲之色溢于言表，因为得瑟小尾巴一晃一晃，招眼的很。
他笑眯眯地看着温萤提笔答卷，直到她落下最后一个字，他方感觉有些不对。
“你写的怎么比我说的还要多？”
温萤道：“你再看看。”
祝星衍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弟子当悉心求教，切磋之间，集思广益。”
“你这好麻烦，而且你根本抢不到仙门法术，你根本没有看清题目。”
祝星衍气的圆滚滚的肚皮上下起伏，恨不得夺了笔替温萤写了。
他满心的后悔：“早知道我不答应替你考试了，答应了你又不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通篇的错答案，写出去都丢我的脸。”
“谁让你受不了三顿红烧肘子的诱惑。”温萤打了个哈欠，“如果外头的人知道魔王贪吃，三顿红烧肘子就乖乖听话化为幼形……”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温萤笑眯眯地看着祝星衍，后者睁大眼睛，略有气愤的看着她。
不过因为幼兽形态，少了几分阴森，反倒多了几分呆萌。
“你闭嘴。”祝星衍乌黑的爪子盖在她的嘴上，随后面无表情道，“还有一炷香，你专心答卷。”
温萤偏不如他意，故意将语调拉得长长的。
“可是仙门的功法大多数都没有记载呀。功夫又不是剑法，一招一式都固定，许多东西都凝结在前辈的脑子里。比起抢，或许换个法子，还能时时同别人切磋。”
“比如说庄梦蝶最喜欢吃食，你不是馋她的问心咒吗？你把你的糖醋小排分给她一块，她肯定教你。”
祝星衍有一种被看穿心思的窘迫感，他转了个方向，道：“谁馋那套功法了，除了有趣点，也没什么用。”
“那东西吃几天就腻了，她要是喜欢勉勉强强分她两块吧。”
温萤扑哧笑了笑，她不经意地将手搭在脖颈侧，借机将祝星衍的身子又颁了回来。
“问心咒我也会了，你可以来问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除了抢，还要别的法子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最后一笔缓了缓落下，温萤趁机用指尖蘸了蘸砚台。
转身的瞬间她一把拎住挂在她脖子上的小黑龙，指尖摁在了他的鼻尖。
随即她有些惋惜的声音响起——
“你好黑啊，都看不出来了。”
逍遥派出榜日，祝星衍起了个大早蹲在榜前。
他仍旧一袭黑衣，两眼眨也不眨紧紧盯着榜。
温萤有些好笑地戳了戳他肉肉的脸颊，却被他无情拍开。
“看榜，勿扰。”
他浑身上下一片阴郁，好看的眉眼垂着，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她。
温萤挪了挪脚步，离他近了些。
祝星衍拎着那一盏兔子花灯往路灯下挪了挪：“你挡着我光了。”
温萤又凑了凑。
祝星衍面无表情推开她：“我黑，你挡着光别人就看不见我了。”
哪里来的小气鬼。
温萤捏了捏他手感q弹的脸蛋，“你怎么那么记仇呀。”
她瞥了一眼祝星衍露在外头的一段颈子，白皙细腻宛若冷玉似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你看你这么白，我不说没人知道你是一只小黑龙的。”
“黑龙是龙族最最尊贵的一脉。”祝星衍瞥了她一眼，干脆扭过头去，“算了，不跟你说。你这个凡人什么都不懂！”
“呀，放榜了。”
温萤捏着他白嫩的脖颈将他转了回来，随即含笑着在他耳边说：“我是第一。”
她的名字高高挂于首位，温萤轻轻触了触自己的名字，整张卷子赫然映入眼前。
她轻晒一声，点了点卷子道：“你看，这题真的错了。”
鲜明的一道红叉彷佛要从试卷中跃出来，劈头盖脸地打在祝星衍的脸上。
他嗫嚅着，最后四肢挣扎要从温萤掌心跳出来。
“怎么会呢……”
“可不许耍赖啊。”温萤抓着手里小巧的留影珠，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然我可就把魔王殿下出尔反尔撒娇打滚的影像送到魔界去了。”
一声嗤笑自祝星衍口中溢出，他似是极不在意地别过头，待温萤松懈时瞅准时机向上一跃，直冲她手里那颗留影珠。
温萤踮起脚胳膊向上一抬，留影珠被她高举头顶，强大的冲力让祝星衍一把抱在了她的腰上。
“不就是早起吗？这算什么。”祝星衍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袖上的灰。
他打量了一下温萤比他高出一截的身量，略有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憋出一句。
“你吃得太多了。”
温萤手指抵在他的发顶，啧了一声。
“你这头龙怎么光吃饭不长个儿啊？”
“你！”祝星衍舌头都被她气的打结，恨不得上手打一架。偏偏温萤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甚至还轻轻替他梳着炸开来的头发。
他气冲冲抵将自己的头发抽走，视线落到身后缓缓走来的人，唇角却是忽然带上了笑。
温萤被祝星衍突如其来的笑一怔，这条恶龙平日里总是绷着嘴角，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刚刚突然一笑，倒真真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公子。
温萤又伸手捏了捏他软软的手掌心。
下一秒，暴怒声自她身后响起。
“崇明剑派的温萤到炼气堂来。”
正气十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温萤惊恐的神色出现在祝星衍笑得发亮的眼睛里。
她不敢置信地回过头，转身对上严鸣严厉又锐利的目光。
雷鸣是逍遥派炼器堂的长老，平日专管弟子修炼之事。温萤几次来逍遥派都远远地看过这位长老几眼，可以说是……所到之处弟子哀嚎一片。
温萤咽了咽口水，问道：“不知长老找弟子有何事？”
严鸣怒发冲冠，声音大的吓人。
“你自己写的卷子你自己还不清楚！”
一直跟着长老到戒严堂温萤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路上雷鸣连声斥责，温萤点头称是。
祝星衍懒懒散散地跟在她身后，尚且还不甚明白情况。
“原来你也害怕被别人说教呀。”
祝星衍笑的幸灾乐祸：“以后不准再说我了。”
“还不是因为你。”温萤白了他一眼，她心里多半知道是什么缘故了，只怨自己将仙门和魔界之间的世代恩怨想的太简单了些。
想到此处，温萤将祝星衍往后拉了拉。
她语气沉了下来，对他道：“你先回去等我好不好？”
严鸣还在前头大步走着，他说话声音很大，路边的人频频侧目。
祝星衍自己是没什么感受的，他只觉得这长老嗓门若钟鸣，嗡嗡的惹人心烦。再看温萤，两腮染桃红，视线不自在地低垂着，就连声音都比平时哑了许多。
姑娘家脸皮就是薄。
祝星衍理所当然道：“好吧，既然你不想让我看见你挨骂的样子，那我就不看了。”
他狠狠瞪了周围的人，恶狠狠道：“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他凶巴巴的样子实在很可爱，温萤摸了摸他的脑袋，又飞快地瞥了一眼严鸣越来越远的背影。
“你乖乖的，我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视线中少女拎着罗裙飞快地赶着步子，她似乎奔着光而去，垂落的夕阳眷念地吻了吻她的发根。
祝星衍唇角不知何时挂上了笑容，待他察觉再将唇角抿直，心里头又乍然空落落的。
他觉得，温萤是全天下最大的大傻瓜。
也只有她才会觉得魔王是个会乖乖听话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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