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左拿着自己的小金算盘欢天喜地的离开, 走起路来都是蹦蹦哒哒的。
柯利弗跟在他身后，表情淡定，似乎根本没听到钟家手足相残却又互相帮助的神奇剧情。
而一路目送他远去的纪良同学却是轻声感慨：“啊, 这人真的是……坏心眼坏得明明白白的……”
边老师则是抬头看了一眼, 嘴角有了笑：“你觉得他坏？”
纪良先是点头，但是很快就顿住了动作。
他和边老师相处时间久了, 便知道一些边老师的套路。
而且当学生当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当老师开始提问, 那就证明里面是有坑的。
于是纪良试着问道：“难道, 还有什么隐藏属性是我没看出来的吗？”
边老师则是合上了手上的册子，温声道：“这位钟家郎君说出来的话，听上去都逻辑奇怪, 甚至有点可怕，但你讨厌他吗？”
纪良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想了想, 轻轻摇头。
边老师笑道：“这就对了, 钟左嘴上厉害, 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傻事。他能听得出，我们和钟尧关系不错，所以他提前坦白了两人之间的仇怨, 但也告诉你，钟尧和他一样, 都是一码归一码，他们的恩怨仅限于他们彼此, 从而让外人无法干涉。”
纪良本就聪明，很快就心领神会：“所以他是故意的, 把所有的底牌都亮给我们，是为了让我们安心吗？”
边老师点头：“对，钟左很清楚，他和我们之间并不熟识，比起谈感情，攀关系，倒不如直接把自己的弱点和把柄直接递过来，又可以通过利益加以捆绑，这样反倒可以迅速取得信任。”
纪良沉默良久，才轻声嘟囔：“他真的很聪明啊。”
边老师则是道：“我们虽然掌握了远超这个次元的科技，但是原住民并不蠢笨，相反，聪明的人大有人在，不要轻视，当然，也不用害怕。”
纪良：“为什么呀？”
边老师：“因为我们有足够的自保手段，任何地方都一样，当武力碾压的时候，什么阴谋算计都是白搭，之所以耍手段，大部分都是因为打不过。”
纪良：……
很快，纪同学就离开了，准备去和掌握武力值核心科技的谷乐心联络一下感情。
而边老师则是打开手机，准备将这边的事情告诉一下经管院那边。
特别是要和钟尧说一声。
虽说钟左表示，自己和他之间只是生死之交的兄弟阋墙，但多少还是要提一提。
毕竟学校找到一个稳定的原住民商人不容易，还是个没事儿就能买山庄的壕，要是就这么献祭了未免有点可惜。
结果还没等拨通电话，就看到了几条来自于周国草原的消息。
虽说边老师已经离开了草原，来到班奎进行新任务，可是他留了不少学生在草原，有风吹草动都会告诉他一声。
特别是有关于风能和太阳能利用的事情，基本上每周都会有新的研究报告发送到边老师这里。
但这一次传来的消息却不是有关于项目进展，而是几张照片，底下配字：
‘蛮国在搜寻争位失败的王子旧部，目前不知去向。’
后面说的都是草原最近加强了什么戒备，为了防备着有可能过来骚扰的蛮人进行了多少部署安排，为了确保任务顺利执行，琅云众人也做了许多调整等等。
但是真的让边老师反复查看的依然是最前面那句。
不知去向。
其实在这片大陆上，国家没有那么多，但也不算少，大大小小的争斗每天都在发生，失败者逃亡的事情也不稀罕。
但他们的去处并不多。
要不就是到无主之地，要不就是落草为寇，能融入到其他国家的少之又少。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班奎经常抓海盗的原因，边老师不自觉地想着，那些家伙不会跋山涉水朝着班奎来吧……
很快他就摇摇头，觉得自己着实想太多。
随后便不再看这个消息，转而去继续翻开册子，查看石油开采的进程。
另一边，钟左并没有立刻返回住处，而是在城内闲逛起来。
柯利弗一直跟在他身边，最开始并没说什么，直到看着人越逛越起劲，才开口道：“你不回去吗？”
钟左笑着看他：“怎么，大人有事要我做吗？”
看上去风淡云轻，可他的脑袋却在飞速运转着。
虽说他靠着一番操作拿到了做生意的机会，但实际上钟左很清楚，能不能真的搭上班奎这趟车，还是要看班奎人的态度。
比如，身边的柯利弗。
所以钟左此时就全然没有刚刚故意在琅云人面前展露出来的精明狠毒，反倒格外和煦，同时开始猜测即将发生什么。
是要和他讨论有关于钟家的事情？
还是生意上的？
又或者，不想和他合作，又不能违反仙人指示，所以要对他动手？
脑袋里想了很多很多，从经济频道跨越到法治在线，让钟左整个人都紧绷了。
结果就看到柯利弗摇摇头，很快又点头，认真道：“我家尼尔给你了那么多馒头，总不能白给，趁着时间还早，你现在回去还能赶上给他辅导功课。”
钟左：……
哦。
而柯利弗并不是真的吝啬那几个白馒头。
他刚刚一直没说话，却是全程旁听眼前这人和琅云人的交谈。
除了听出了钟左是个狠人，还听出了未来有一部分商路确实是会交到他手上的。
既然如此，柯利弗就必须要加强和他之间的联系。
要知道，他到底是通缉犯出身，现在只是暂时变成班奎王室商队的领队，如果想要长久下去，那么就得想办法稳固自己的地位才可以。
从钟左这里开始接触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钟郎君同样感觉到了对方的意思，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碰了一下眼神就确定了彼此的意思。
眼神错开后，谁也没有提起心中所想。
但是说起话来却熟络很多。
钟左像是完全忘记这人不久之前还要把他拖到海上喂鱼，现下笑得轻松愉快：“我能去那几个工厂看看吗？”
而班奎最大的秘密就是琅云仙人的帮扶，这件事情都告诉了钟左，那么其他的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于是柯利弗回道：“当然，请随我来。”
说着，他们便一前一后朝着班奎工厂而去。
这一路上钟左都在朝着两边看。
其实在来之前，钟左对班奎是有过了解的，他拿到的资料也基本都是真的。
贫穷，落后，还有著名的住在树上。
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他才敢一见面就想要忽悠着这些班奎人把利益让出来。
但是在柯利弗和唐娜的组合拳之下，希望落空。
当时的钟左觉得，这是因为班奎是有精英阶层的，他们不好蒙骗，后来看到了琅云人，他就觉得，自己之所以失败是因为这里是仙选之地，自然不会轻易被别人欺瞒。
可一切猜测，都在他真正看到了班奎城区的时候被推翻。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热闹的街道，还有那些已经开始有设备仪器轰鸣声的工厂，嘴里低声道：“怪不得……”
柯利弗看他：“你说什么？”
钟左嘴唇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心情，才轻声道：“怪不得你们限制了我们卫国人的出行，如果能看到这里的一切，恐怕我和我的同伴们根本不会和你们谈论那些木材或者是土特产的生意，哪怕豁出命也要和你们签大合同。”
这看似寻常的街道，放在班奎就显得格外不寻常。
谁能做到这样天翻地覆的改变？
只有琅云仙境。
那是个在传说中可以点石成金的地方，这片大陆也用了四年时间证明，琅云真的能做到。
结果，现在，这样的地方要用自己的商路……
想到这里，钟左的手都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激荡的心情，转而问道：“不知道这些工厂都是要做什么的？”
原本以为得到的回复会是制造商品或者是提供原材料，毕竟根据齐周的经验，如果一个地方想要迅速发展，那么尽快根据自身情况弄出可以销售的产品是第一要务。
可是，柯利弗却告诉他：“那边的是木材加工厂，旁边的是研究所，远处的是砖窑还有煤窑，这些地方你都不用去的。”
钟左疑惑：“为什么？”
柯利弗一脸平静：“因为这里面产出的东西，我们只会有一小部分拿去销售，这些有其他卫国人的帮忙就够了，其他的我们都会用在本国建设上。”
此话一出，钟左一脸茫然。
这是，要自产自销？
那你还做什么生意？
合着你这是要把握这个国际商人，变成国内贸易吗？
等一下，刚刚谈的很多生意似乎都不涉及出口的。
钟左急忙从怀中拿出了草拟的合同，一条条看下去，然后便惊讶道：“这里面九成都是你们要从外面买东西。”
柯利弗点点头。
“那还有其他的合同要谈吗？”
“有，但也都是买，而不是卖。”
钟左懵了。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跨国贸易，但却是第一次看到有个地方只买不卖的。
不说旁的，光是他们列举的这些东西，买下来要消耗大把金钱，结果钱财只出不进……放在个人身上叫败家子，放在国家身上，这是要奔着亡国去的吗？
于是，钟左忍不住问道：“你们哪里来的钱？”
柯利弗却没看他的表情，神色淡定自若：“建设需要的钱已经准备到位，钟郎君不用担心。”
“可是，这么多的投入，能收回来吗？”
“仙人说能。”
一句话杀死比赛。
即使钟左心中仍有疑虑，但他同样知道，即使是仙君，也没有道理对着一个花钱疯狂的国家无缘无故的青睐。
这地方一定有他还不知道的稀罕物件。
于是，钟左沉默片刻，开口道：“我还有个生意要和你谈。”
“什么？”
“我想要为了班奎的建设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此话一出，柯利弗的绿眼睛就直直的瞪向了他，显然是记起了刚刚见到这人的时候，对方说出来的那些占便宜没够的言论。
钟左自然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喂鱼”警告，可他一点不怕，心平气和地接着道：“我这次投资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而且是真金白银，我在班奎上住了这么多年，也能感觉到班奎人的热情和勤劳，所以我对于这片土地是有希冀的，我愿意为了这里的发展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柯利弗表情不变，声音淡淡：“说实话。”
钟左迅速改口：“我觉得这里能赚钱，谁不喜欢银子呢？”
柯利弗点点头，这个回答听起来就合理多了。
不过他并没有决定权，便道：“我等下会去请示女王，钟郎君等我的消息吧。”
钟左行了一礼，笑得见牙不见眼。
而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工厂外。
钟左并没有非要进去看，只管站在外面，瞧着来来往往的忙碌人群，感慨道：“这样热的天气，还能有这么高的劳动热情，着实少见。”
柯利弗听得出对方的赞美，脸上有了笑，声音也和缓了下来：“班奎人从不缺勇气，也不缺勤劳。”
钟左心里嘟囔，嗯，还不缺胆量。
显然，之前唐娜侍卫长动不动就搞团灭的行为，到现在依然是钟郎君的心理阴影。
或许是为了换个话题，钟左转而道：“说起来，你们这里的人眉眼都很漂亮，想来剃掉胡子应该也是好看的，为什么非要留着？”
柯利弗这次的说词有了些许变化：“这是祖宗的传统，说是能带来幸运，不过我想着，这应该是先辈让我们不要太过依靠外貌，而是要靠能力，这是我们的底线。”
钟左瞥他：“那你呢？”
柯利弗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我觉得有些时候，能靠脸吃饭也挺好的。”
“……我分明记得，你刚刚还说这是班奎人的底线。”
“哦，我的底线比较弹性。”
钟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