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徒弟不当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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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天门(6)

    叶青时十分认真地推了推她的手,充满期望地看着她。

    清溪骑虎难下,只好一口咬在这失而复得的馒头上,梗着脖子咽下去:“好,拜师礼成了。”

    “那便恭喜道君喜得爱徒,恭喜小友喜得良师了。”合真君仿佛浑然不觉以馒头代茶有何不妥,“吉时已过,不如请诸位休整一日,明日再行仪式。告退了。”

    瑞鹤回翔,一干大能须臾不见踪影。

    清溪把馒头塞回叶青时手里,一抬眼四面修士不知何时又都拜了下去,她面前扑了个人,一颗头呜呜嘤嘤地埋在手背胳膊之间。

    场面委实惊人,周围修士畏惧惊鸿客,不敢上前探这喜怒无常的道君心思,额头压着手背,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晃过来。

    清溪只好说:“跪我干什么,起来说话。”

    “……多谢道君!小孩子不懂事,方才冲撞了这位小友,还请道君见谅。”男修不依,只仰起脸,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君心怀天下,万望不要与我儿一般见识……”

    清溪来了兴致,指指阶下正被几个太玄宗弟子抬起手脚搬运的男孩:“刚才领头欺负我小徒弟的那个?”

    “……是、是,正是我儿。”男修点头仿佛鸡啄米,“我儿顽劣,又不懂礼数,仗着有些家底,平日里便不服管教,如今竟欺负到幼童身上,在下深感惭愧。”他深深拜伏,“实在是家门不幸,还请道君见他年岁尚小,原谅一回!”

    “你知道你儿顽劣,是在欺负我小徒弟,刚才怎么不站出来教训教训你儿?”

    男修:“……”

    他卡壳:“我……”

    “算了。”清溪大方地挥挥手,“小孩子而已,没入门就算了,往后在宗门内外还是收敛着点吧,不然未成大道,先成了别人修仙的饵料。放心吧,我不会找你那好大儿的麻烦的。”

    男修狂喜:“多谢道君……”

    清溪粲然一笑:“要找也找你的呀。”

    “……”

    男修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清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领着叶青时没走两步,眼前又“扑通”一声跪下个人。

    这回跪的是个形貌雍容的女修,舒展身形向着清溪拜伏,颈后露出一段极细腻的肌肤:“犬子无状,冲撞道君,还请道君见谅。”

    清溪:“……”

    ……有完没完了!

    她克制住立即御剑走人的冲动:“你那犬子是哪个?刚才跟在那小孩后边的?”

    女修摇头,伸出一根如削的葱指,指向晕在地上的男修。

    清溪看看胡茬上糊着眼泪鼻涕的男修,再看看姿容如少女的女修,默了默:“夫人驻颜有术。”

    “小小灵术,不敢在道君眼前弄斧。妾身管教无方,祸及两代,实在无颜见人,本该引决自裁,念及未能教导子孙,入幽冥也无颜见先辈,这才苟活。”女修又是一拜,“觍颜奉上赔礼,万望道君见谅,莫与我等一般见识。”

    她抚过左手尾指的储物戒,白光一闪,身前霎时多了一堆东西,从珠宝金翠到各色丹药,光华百转地在清溪眼前摊了一地。

    清溪看傻了,一时踟蹰不前,那女修却以为她嫌不够,咬咬牙抚过食指的储物戒,另一堆宝物也显现在地,俨然不拿不许走的架势。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清溪略一思忖,将不当傻蛋的机会让给叶青时:“去,取一个你最喜欢的,就当是我借花献佛,送你的拜师礼。”

    叶青时并不会分辨灵物优劣,看了一圈,从宝物堆叠的缝隙中选了一块约有一拳大小、通体漆黑的石头。

    清溪一哂:“……你倒是会选。”

    “行了,我已收下了,今日给你一诺,不会寻你们麻烦。”没等那女修拜谢,她牵起叶青时的另一只手,“走,我带你回太微山。”

    两人回身,一步步往山下走,所过之处皆静默,修士无言地贴地屈伏。

    待再搜寻不到两人身影,一干修士才胆战心惊地起身。

    有好事者绕到献宝的女修身边:“夫人为保爱子,原本打算大出一番血吧?道君爱徒却百取其一,如此仁善,夫人何不借此结个善缘?”

    “既是道君爱徒,说不定便是将来的道君,便是与整个百里家,也是云泥之别,岂敢攀什么关系?”百里妍不接茬,伸手探向被清溪吓晕的男修,似是要掐住他的脖子,蔻丹鲜红的指尖一转,却只是不轻不重在他领上一掸,“千年已过,道君亦有传承,诸位还是准备应对风云之变吧。”

    三言两语赶走,百里妍缓缓平复呼吸,一道山风拂领而过,凉意嗖嗖,此时她才发觉与道君搭话不过三句,已然由里到外汗湿三层衣衫。

    就像只有她自己清楚,叶青时胡乱选到手的竟是沉海陨铁,锻造神兵的主料,价值远胜两个储物戒内所有东西叠加。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要变天了……”

    **

    “……恐怕是要变天了啊。”问道台内,抱阳君做出了一致的判断,不无忧心,“道君这是打算将传承交付于人了?可那孩子心性不明,万一……”

    “莫要杞人忧天。”同为剑修,白虹君一向无条件支持清溪,“道君以剑证道,剑心通明,听闻是她带着那孩子前来太玄宗,一力作保,想必早知心性,大约是练剑的好料子。可惜未能留住……”

    “那谁又敢说道君的判断一定正确?”抱阳君和白虹君早有龃龉,冷笑一声,“你我都与道君不相熟,纵是合真君,也不过千年前数年交情,随后道君便叛离太玄宗,自认非我门弟子,谁又知她心性?”

    “既不相熟便少说几句。”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符峰峰主归元君冷声开口,“他日让道君听见你今日所言,若惹她震怒,还望抱阳君能一力承担,莫要牵扯太玄宗上下!”

    抱阳君也冷声还击:“击溃大天魔者即为道君,天道如此,全不顾击溃者年岁几何、境界如何,谁知道君当年如何……”

    “劝你谨言!”白虹君脾气暴躁,拔剑就斩。

    抱阳君丝毫不让,当即召出法器抵抗。

    桌上青瓷茶盏齐齐震裂,白露茶淌了满桌,在桌缘汇成细细一道茶流,却不落向地毯,一左一右分飞出两条纤细孱弱的水线,将要打起来的白虹君和抱阳君各自捆得动弹不得,相隔五尺,彼此怒目而视。

    “够了。”合真君放下唯一完好的茶盏,略有愠色,“两位莫不是嫌惊鸿客一剑不足,想助道君一臂之力,拆了这问道台?”

    不擅战的少明君胆战心惊补充:“灵草产量有限,二位若是打起来,恐怕要消耗过甚。”

    于是战况稍歇,合真君微闭双目调息,姑且压下胸臆里那股翻腾的怒气:“不论道君当年所用何法,大天魔被镇压于太微山已过千载,你还有什么不服?何况千年已过,你以为道君真在虚度时光吗?如今她有一剑斩天门之力,怒而一剑,我与诸位齐力抵抗,也未必能毫发无伤。今日她潜藏气息入内……”

    “是我无能。”归元君接过这口锅,“设符探查本是我的职责,修整天门阵法亦然。”

    “与你无关,是道君已至化境,气息能收敛至与常人无异。”合真君温声说,“小天门的修复还要多麻烦你了。”

    归元君领命称是。

    合真君遂接上之前的话:“直至惊鸿客出鞘,我等均不知她入内。外门素来不如内门规矩严肃,竟致她爱徒遭此欺辱,若道君非心性至纯至善,今日雷霆震怒,屠我太玄宗上下满门,我当如何,诸位当如何?我能如何,诸位又能如何?”

    抱阳君心神一凛,此时才知后怕,掌心里一把冷汗,但对上白虹君的目光,不愿服输,强撑气势:“若真如合真君所言,能做出屠仙门之事,称什么道君,是一心入魔去了,岂能躲过天雷?”

    归元君噎他:“若躲不过,恐怕大天魔即刻脱困而出,届时还请抱阳君仗义出手。”

    白虹君哈哈大笑。

    “你……!”抱阳君气得满面通红,愤愤,“你……”

    “不必再吵。归元君即刻前去修复阵法,少明君辅助。白虹君与抱阳君私斗,各领刑鞭一百,禁足一月。”座下争吵不休,合真君忽而觉得疲倦,但他仍将腰背挺得笔直,显出一段不屈的风骨,“我已坐看尘寰一千年……”

    问道台在主峰最高处,他放眼望去,望见浩瀚的山与天,山鸟在林间徘徊起伏,行走的太玄宗弟子渺小如尘埃。

    合真君闭上眼睛,“且看下一个千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换地图,回太微山,然而清溪只会玩即时战斗类游戏,养成就得直呼打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