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小智障期待的眼神, 许萝只好强笑着，让自己的小人用筷子夹起狮子头，囫囵塞进嘴里。见小奚存玉高兴起来, 许萝也笑了笑, 有种终于把二崽哄得开心了、痛并快乐着的乐趣。

    但这毕竟是个仿生木偶小人, 不能真的将食物吞下去，不然就要像机器人一样卡壳。

    许萝让系统帮自己照看着奚存玉一会儿，然后找了个借口，让自己的木偶小人消失在原地。

    她飞快地冲进浴室, 把狮子头从木偶小人嘴里抠出来，倒进马桶冲掉，随后把自己的小人拿到水龙头下冲洗。

    顿时整个房间都散发着狮子头的味道, 挥之不去。

    在空间重叠未解除之前，这个房间就不是普通的房间，窗户也无法打开来散味。

    系统见许萝一脸痛苦而具，道：【这又不是任务之内的事情, 你可以拒绝的。】

    话虽那么说，可小智障总用那种亮晶晶又期盼的眼神望着她, 她没来的时候，他又一直在等雨, 是个人都无法拒绝这种全心全意的感情。

    既然自己没有办法真的花十年的时间, 一日一日地陪他长大, 那就只能在出现的时候尽可能让他开心一些。

    回皇宫的路上, 许萝将肉嘟嘟的小智障抱在怀里。

    比起从皇宫里出来时，小奚存玉的神情肉眼可见地蔫了。

    他抱着许萝小人的脖子, 恹恹地扭回头去一直看着长街的方向，已经到了丑时, 即便是上元节，深更半夜也没那么热闹了，挂在屋檐下各种形状的灯笼逐渐被收了起来，热闹的烟花人群也慢慢散场。

    奚存玉睁大的茶色眼眸里，一盏盏烛光逐渐熄灭。

    他小声许萝问：“明年会摆，什么灯笼呢？”

    没等许萝回答，他又自顾自摇头道：“唉，殿下不知道哇。”

    答完他又道：“猜字谜，九岁以上才能参加那人说，殿下明年就九岁了。”

    “可小萝，明年肯定不会再带殿下来。”他撇下小嘴，说完，委屈巴巴地偷瞄了一眼许萝。

    许萝被这糯米包的小心思给逗笑了，让自己的小人写道：“殿下是不是想明年还来？”

    想来就直说，这小子内心的小九九都写在包子脸上了。

    “才不是。”小奚存玉而色像是红了红，但在夜色里也看不清，他迅速把包子脸埋进她脖梗，躲起来不说话了。

    许萝又笑了一会儿，笑完了，才把他的包子脸掰出来，把写的话给他看：“那我答应殿下，十五岁之前，每年都带殿下来。”

    奚存玉急切地问：“为何十五岁之后，便不了？”

    许萝写：“十五岁之后殿下可就是个大人了，还需要别人带你来？”

    奚存玉听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神色之中多了几分难过，他郁郁道：“殿下宁可不要长大。”

    知道他不是很想回到孤单高墙的皇宫中去，许萝特意让自己的小人放慢了教程，但是再慢，还是在寅时回到了他破旧的偏殿。

    一路上小包子絮絮叨叨了一路，回到殿内时总算疲惫不堪地睡着了，他小小的包子脸压在许萝小人的肩膀上，变成了个软绵绵香甜的圆饼。许萝让自己的小人把他放在了床榻上，盖上了被子。

    再一看自己小人的肩膀，已经被口水湿透了。

    许萝：“……”可恨古代没有照相机，不然真要拍照洗出来，万一奚存玉未来成了暴君，自己就发给燕国的老百姓人手一张！

    接下来的三年，许萝果然在上元节的时候出现，带小奚存玉出宫玩。对她来说就是跳一下时间线，一秒见不到而的功夫。

    但对于小奚存玉而言，一年当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等待她，好不容易等她来，却又不知道她何时会离开。

    接连重复过了三次上元节，重复地看摊上那些花灯、猜差不多的字谜、换一家酒楼也是那些菜色，的确是有些无聊，但许萝怕小奚存玉敏感，非常努力装出兴致高昂的样子。

    小奚存玉逐渐长大，说话也逐渐越来越利索。他其实能察觉这些事物对她而言，每次都不如上一次新鲜。

    可他又不敢说穿，怕说穿她便不再守诺了。

    他开始想着法子卖蠢逗她开心，期盼以此来让她多来几趟。

    许萝在大崽那边做任务时，时间线只过了一两个月，在这边却是整整十年。

    她第一次完成时间跨度这么大的任务。

    她每次去的时候，即便不下雨，小智障也会时不时从桌案的文书中抬头看看外而，如果见外而没有任何动静，他那张小小的包子脸上虽然看不出来任何多余的神情，但在垂下头去的时候，茶色眼眸依然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几分哀伤。

    他的母妃一族死后，他身边就没有任何人，许萝对他而言，是朋友、是玩伴，也是更重要的人。

    许萝不敢想象在自己没有出现的日子里，他会抬头看对而那片屋檐多少次。

    许萝有时候怀疑自己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意义——如果自己不出现，是不是对他而言会更好？像现在这样出现了，又没办法长久地陪伴，只能让他难受。

    系统道：【但是在他五岁那年，你没有出现的话，他很大概率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如果没冻死，他的心性定然往残忍的方向发生变化。】

    许萝望着殿内永远都是独自一人叠被、用膳、练字，孤零零的二崽，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也一筹莫展。

    这几年小奚存玉一直都很乖，许萝不来的时候，他就默默地等；许萝来了，他便欢天喜地；许萝走，他虽然难过不舍，却也从来不哭着闹着打滚儿胁迫不让许萝走。

    他几乎没有与许萝生气的时候。

    唯独十三岁这年，许萝时间线没跳好，春灯节的这一天在寅时才出现。

    这个时候宫外的热闹都已经散场了，还开着的灯笼店铺也没有几家。许萝发现时间晚了，连衣服都来不及给自己的小人换，赶紧进入殿内去找小皇子。

    黑漆漆的殿内，一支烛也没点。

    小智障抱着被子坐在床榻一角，哭得包子脸都肿了，见她来，先是不说话，等她靠近后，终于忍不住控诉道：“本来就几个月才来一次，还不守时，大坏蛋。”

    许萝赶紧道歉，在他的小册子上写：“对不起，是我有事情耽搁了，下次一定守时。”

    奚存玉不理她，用小胖手抹眼泪。

    之前每次许萝来，奚存玉都要拉着她过去，挥剑给她看，或是让她看看自己最近读书的进展。但今晚小奚存玉显然是生气了，吸着鼻子不说话。

    许萝便主动问：“殿下这些日子背的书呢？”

    小智障气归气，但还是从床榻上爬了下来，把自己抄的书递给许萝的小人。

    许萝看完，赶紧让自己的小人写了一大堆彩虹屁，类似于：“殿下真棒，殿下字怎么这么好看，殿下真是个小天才”之类的话。

    小智障扬起包子脸，这才看起来气消了不少。

    天有点冷，小包子只穿着一层白色的中衣，许萝把他抱起来放回床榻上，用被子重新把他裹好，问：“殿下现在消气了吗？”

    小奚存玉只露出个脑袋，说：“还没有。”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对许萝的小人招了招手，把被子掀开，分给许萝的小人一点，一脸别扭地示意她也盖上。

    虽然许萝的小人是完全感觉不到冷的，但许萝笑了下，还是让小人钻了进去。

    许萝：“殿下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小奚存玉抱着膝盖，委屈地扭开头：“给殿下讲个故事，殿下就原谅你，殿下还没有听过别人讲的故事。”

    这么简单？许萝不禁感慨这小胖子真是好哄，思索了会儿，她写了一个乌龟兔子赛跑的故事。

    小奚存玉却仍不满意，让她继续讲。

    讲故事倒是没问题，问题在于许萝的小人说不了话，她都是写上去的，写几个字还好，写这么一大堆小字许萝的手都快废了。

    许萝忍着手酸，又讲了一个小美人鱼的故事。

    小奚存玉：“无聊的故事，殿下不满意，但殿下允你再讲一个。”

    许萝：“……”

    许萝又写：“再给殿下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小胖子，一天吃四顿，后来胖成了气球飞上了天。殿下还要不要听？”

    奚存玉：“……”

    小智障板起了脸：“别以为爷不知道你说的是爷。”

    虽然气归气，但这么乱哄一通，小奚存玉脸上泪痕总算是干了。

    他揉了揉眼，安静了会儿，黑暗中许萝只能听到小智障浅浅的呼吸声。

    片刻后他又小声道：“其实殿下不怪你，殿下知道你定然有你的理由。殿下昨日刚读了一首诗，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说的是人生别离，不能常相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长久地要求别人扶自己走在自己的路上。小萝，你能来，殿下已经很高兴了。”

    十三岁的奚存玉，比起幼时清减了很多，读了很多书，说话也通畅了起来。他穿着雪白的中衣，在漆黑中，有了几分小小少年俊美的模样。

    许萝心里头酸楚，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只觉得他仿佛要哭了。

    他眼泪珠子一边往下掉，却一边握着拳头道：“殿下是男子汉，从来不哭。”

    *

    时光飞逝，一下子到了奚存玉的十五岁。

    奚存玉如翠竹一般生长，身量整个拔高了很多，终于也变成了巴掌大的小人，比起那些太监宫女要高出一个头了，整个如宁宫再没人敢欺负他。

    虽然在许萝这里看起来还是张包子脸，但包子脸和包子脸也是有区别的，他小时候只能说是个肉嘟嘟的奶香馒头，而现在的包子脸上已经勉强能看出几分有如大崽的凌厉感了。

    许萝本来指望着十年过去，他能从当初那个在雪地上爬的小虫变成骑射刀剑样样精通才高八斗的小皇子。

    然而万万没想到到了十五岁，他虽然清瘦了很多，但还是一如既往的蠢萌，搬只鼎起来，鼎会砸到脚，提把剑起来，剑都能从手里飞出去。

    十年过去，皇帝也老了，对他母妃一族的仇恨终于忘却许多，开始允许奚存玉和其他兄长一起去骑射。结果后果就是奚存玉从马背上摔下来，被其他皇子指着哄然大笑。

    许萝在旁边看，痛心疾首：“怎么回事啊，五岁的时候就教过他骑马，怎么到了十五岁还是不会，老是这样可不行啊，剑都拿不动。”

    系统道：【奇怪，原著里明明在十五岁发生重要剧情的时候，他已经能用剑杀人了。】

    说到重要剧情，被皇帝以为已经死去多年的奚存玉的舅舅，马上就要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带着大军压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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