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衡寒见她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在她看向他的时候温和地扬起唇角，“小兮，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私生子。”

    他很确定林家家主明面上只有三个孩子，一个男孩两个女孩，而那多出来的第四个孩子，只有一个解释——私生子。他的这个圈子，有私生子并不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夏楚兮依然没get到这其中的联系，“私生子的话......你们也就看着林家的家主为了一个私生子搭上整个林家？”要知道，就算爹地真的死了，另外三个家族也会彻查，只要查出林家，林家的人就是真的要偿命。

    说这句话时，她看着林母和那个也曾自信耀眼的林文茹，都不知道自己是要嘲讽还是同情。

    君衡寒沉默。也是，为什么林家家主要为了一个私生子对夏先生下手，只要他们做了，无论夏先生生死，都能查到他们身上。以一个商人的角度去看这个问题，是真的很亏。

    林母侧过头，没有说话。

    “原来在你们这些人看来，私生子就不是人命了？”林文茹冷笑，开口便是咄咄逼人的质问。

    夏楚兮：“......是人命，但是我爹地好端端杀了林家家主的私生子？有意义？那还不如杀了你。”

    她的语气平静，说的是她看来的事实。林文茹看着女孩那张精致漂亮的脸，突然就想起了八年前和五年前，那个摘下金丝眼镜，笑得温雅，却带着一群拿着枪的保镖，下手狠辣的男人。

    那个曾经是她梦中求而不得存在的男人，自八年前那件事之后，成为了她的噩梦。五年前，车祸后，噩梦重演。

    眼里流露出了惊恐，她想上前毁了那张和那个人有五分相似的脸，然而却被君衡寒的眼神定住，连抬手的力都提不起来。

    “呵呵，大小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林文茹笑，夏楚兮看着那浮现在女子脸上扭曲诡异的笑，没有说话。

    林文茹也没有打算听到那位生长在温室中的大小姐的回复，“我当年勾搭你的父亲也好，你父亲的那场车祸也罢，背后指使者都不是林家人。你估计是想不到的吧，你的爷爷奶奶，会为了要一个孙子，将你的父亲置于危险的境地。”

    夏楚兮抿着嘴唇，没有因为林文茹的话动怒，也没有轻易开口辩驳她的话。

    “不不不，准确来说是你的奶奶，她非常看好我，甚至用言语去引诱我成为了夏家的女主人会有什么好处。而且啊，当年的那场车祸，你的奶奶是始作俑者，她说要借着夏先生受伤的空档偷夏先生的精子，你的奶奶，格外想要一个孙子而不是你这个孙女。只是她没想到，你也在车上，你一旦受伤，你奶奶她的安排也就空了，因为保护你的人太多了。而且......如果你没有在车上，夏先生根本不会伤得那么重。”

    女子的嗓音说到最后有些尖锐，那些不甘，那些怨恨，全部迸发出来。

    那个被夏先生保护得很好的大小姐又怎么会知道，她被辞退之后的某一个看上去最平常的夜晚，林家能说得上话的人全部被绑到了一个废弃的旧仓库。而除了林家人外，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小腹微微凸起的孕妇。

    大哥醒来之后，她才知晓那是大哥养在外面的女人，而那个女人肚子里怀着的是大哥的孩子，去体检过了，是儿子。

    嫂嫂和侄女还没来得及质问大哥，旧仓库就走进了一群人，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手中拿着棍子的彪形大汉。被那一群彪形大汉簇拥在中间的，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如兰君子。

    只是那一个夜晚，他彻底击毁了她的幻想。她曾真的以为，京都夏家夏先生就真的是一个温文尔雅，风光霁月的君子，他笑起来，恍若冬日的太阳，给人的感觉温暖美好。

    那一个夜晚她才知道，他只是将自己伪装得很好，他摘下金丝眼镜，命令其中一个大汉对那个孕妇下手的时候，眉目是蓄着温和的笑意的，她却再也没从那种笑意感受到任何暖意。

    那个女子再怎么说肚子里都怀着孩子，他下命令的时候没有半分心慈手软，动手的彪形大汉也没有半分心慈手软。她亲耳听到孕妇的惨叫，亲眼看着血染红了孕妇的衣裙。

    他不是好人，但凡一个稍微绅士一点的男子，都不会对女子动手，更何况那个女子还是一个孕妇。

    他说了什么来着？对了，他说，“真是不好意思，你们林家的小公子是来不到这个世界上的了。文茹，你算计我，其实我并不是很恼，只是你怎么就不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偏偏要让我家的小公主找到呢？我家小公主受到了惊吓，所以这一个孩子，就当是给我的宝贝赔罪礼好了。”

    他还提到了他的母亲，他明明就什么都能查出来，然而他不能将怒气发到母亲的身上，只能是他们受罪。她被吓坏了，大哥是想要那个孩子的，自然是对他恨之入骨。

    只是再大的恨意，都不足以让大哥冒着林家被毁的危险去算计夏江墨。后来，又是那位夏老夫人又找到了林家。她不敢，她已经被那个样子的夏江墨吓坏了，可是大哥心里是恨的，恨夏江墨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大哥养在外面的女人，恨因为夏江墨，嫂嫂和他离了心，管他管得很严。

    后来，大哥被煽动了，抱着夏老夫人许诺的一堆好处想要去制造一场小车祸。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车上会多一个夏家小公主。如果受伤的仅仅是夏江墨，林家还不至于到这个境地，但如果夏家小公主受伤了，那......

    林家完了。

    夏楚兮沉默着听林文茹说这些或许是真相的话，她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记忆中的爷爷奶奶，似乎也真的不怎么喜欢她。然而，为了孙子去算计自己的儿子，这说起来太荒诞。

    如果这是真的......

    如果这是真的，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爹地一直不肯告诉她为什么林家会制造那场车祸。

    也可以解释......这场车祸跟君衡寒没有半点儿关系。她前世执着的那些东西都是误会。

    那一次是爹地为数不多自己出门，没有带任何一个保镖的时候。本来爹地说是要去谈正事，是她怎么也不肯爹地一个人出门，央着爹地带她去。

    如果爹地没有带她去，那可能就真的能如林文茹所说，毕竟爹地如果要自救的话，伤得应该不重。而爹地为了救她，只能将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境地。

    “小兮，你信了多少？”君衡寒突然开口。

    夏楚兮眯了眯眼，叹了一口气，语气不见失落，“九成。”

    君衡寒伸手搭在她靠着的靠背上，眼里的神色冷极，笑意漠然，“其实你可以全信，她已经没有说谎的必要了。”

    他曾经为了怀里的小家伙拼命学心理学，他能看得出来，林文茹没有撒谎。

    夏楚兮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还剩一点点的橙汁，“我只信九成，我舍不得全信。”

    如果全信的话，那就意味着......她的爹地，曾经被亲生父母算计，差点丢了性命。夏家想要查什么都能查出来，爹地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该是有多伤心。

    “你们夏家没有一个好人。你就因为看到我靠近你父亲，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想要林家破产。你父亲，五年前因为你出国的事情将所有怒火发泄到林家身上，大哥入狱就是你父亲的手笔。”满腔的怨恨，语气里全然都是对夏这个姓氏的厌恶。

    君衡寒嗤笑，微微垂眸看身侧精致好看的女孩，“林家的好人也没多少。林家家主，林氏集团的执行总裁，做的龌龊事情还少？在外面养女人算是好的了，早些年的偷税漏税那才恶心。而更早的时候，林家大小姐那件事，找来人引诱亲姐姐背叛未婚夫的是亲妹妹，劝说林家大小姐逃婚的是亲生母亲。你们以为的为了她的幸福做出牺牲，完全不顾旁人的感受。”

    他缓了一口气，“小兮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君衡寒问道，扫了一眼突然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问完了。苏子铮和安格斯什么时候过来？”她想要问的，也只是那一个问题而已。

    “快了。”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看到那个来电显示，君衡寒眉心微微蹙起，还是没有再一次挂断，接了电话。

    举起手机放到耳边，他迎着夏楚兮好奇的视线，听着电话传来的话语，眼里的狠戾差点没能压住倾巢而出。

    方秘书很不淡定，“总裁，那位......林舒筠林大小姐回来了，就在楼下的会客室说要等你回来......而且......她还带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说是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