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小本经营
正式放假的第一天，张集一早就跑到池家，将池唐堵在了被窝里。
“唐唐！快起来快起来，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个赚钱的，到底怎么着啊？”
池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迷茫几秒后向桌上的小闹表，分针还差两格才到八点。
“疯了吧你，不让睡个懒觉么？”池唐坐起身耙耙乱七八糟的头发抓狂道。
因为放假，昨天晚上池唐趴在书桌上将暑假要做的事情又详细地列立了一番，这一熬就到了深夜。现在根本没睡够，人还有些迷迷瞪瞪的。
“嘿嘿，我这不是知道要赚钱，心里着急么。”张集讪笑着，他似乎也觉得来的是早了一些。
“我二哥他们呢？”池唐起床套上了一条短裤，又穿上一件跨栏背心。
“叔叔阿姨和大哥他们应该上班去了。刚才进门时候看到二哥抱着篮球出门，应该去打球了吧。”张集不在意地开口。
张集比池唐大一岁，比池磊稍小两个月，也跟着池唐喊池磊二哥。
“精神真足。”池唐嘟囔了一句，去洗脸漱口。张集则体贴地帮他盛上一碗粥，又递了馒头过去，殷勤伺候着。
这时候不像后世那样邻里之间生疏，张集来池唐家的频率高的很，和进自家一样。
“你吃了么？”池唐接过馒头加上酱豆腐和咸菜大大咬了一口，含糊着问道。
“一早就吃了，你吃吧。”张集摆摆手。
池唐点点头，也不再管张集埋头大吃了起来。
张集一直到后世，都和他的关系不错，当初池唐辞职下海，张集知道后也二话不说将自家的存款都给了他。
张集是长子，下面还有一对双胞胎妹妹，虽然同样是父母双职工，但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条件比池家差多了。吃饭少有荤腥不说，更不要说什么零花钱。
池唐拉上他一起赚钱，除了是有个作伴的，也是想让发小赚点钱，让他家里日子好过些。
他们俩半大孩子，一个十六一个十七，很多工作是做不了的，当然，池唐也不打算干这些。
吃过了饭，两人行动起来。
池唐拿出昨天写的一张纸，按照上面的计划一步步完成，完成一条就划掉一条。
先从废品站那边花了几块钱弄了一辆过去推着孩子玩的小竹车，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除了四个轱辘还基本上快散架了。除了这辆车，还搭了几块碎木板还有一个泡沫箱子。
小哥俩推着东西回了张家，借助张集父亲的一些工具修修补补，将小车改造成了一辆能推动的小货车。
这是他能想到的成本最低的车了。关家也有自行车，但是他家的自行车是父母和大哥每天要骑着上班，而且也不适合他们摆摊子用。
修好了小车，池唐从家里翻出个不用的小被子垫在泡沫箱里，直奔附近的冰棍厂奔去。
别看小推车小又破，可也能装不少东西，十瓶北冰洋的汽水，还有两箱批发来的冰棍。冰棍个头不大，一箱是四十根。
北冰洋汽水是合作社买的，根本没的讲价，五毛一瓶含五分钱的押金。但是这时候的冰棍很便宜，带有京城特色的小豆冰棍单买一毛，十箱以上批发才五分钱，另外还有一种山楂汁做的红果冰棍，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池唐两种冰棍一样要了一箱，虽然说还有更贵更好的奶油冰棍，但是那个一来太贵，二来远不如小豆冰棍和红果冰棍解渴，不再他的考虑范围内。
“池唐，这冰棍一会儿要是化了怎么办？”张集担心地说道。
虽然说这冰棍便宜，可这一小箱都化了也是好几块钱呢。这钱都是池唐的钱，张集家里穷，零花钱根本没几个钱。
“昨天我不是托张大爷给我弄个灭火器么？”
“嗯，我爸昨天就给弄回来了，就在我床底下放着呢。”张集点头，但是还是没闹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张集的父亲张博远是元件厂的技工，也算是个有手艺的，但是这时候的工人都比较老实，并没有想过用自己的手艺赚点钱。
听儿子说发小让他帮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都在一个胡同住着的街坊邻居，何况灭火器这东西他们单位每年都会淘汰一批，淘汰下来的根本没用。
池唐早就打听好了，元件厂用的是二氧化碳灭火器，用这种灭火器是可以制作干冰的。只要带着灭火器，那跟随身带个冰箱没区别。
在张集目瞪口呆中，池唐用灭火器加枕套，逐渐弄出一大堆碎干冰来，都集中放在装冰棍的泡沫箱下面，再用棉被将干冰和冰棍、汽水包裹好，俨然就是个人造小冰箱。
“走了！卖冰棍去！”池唐一扬手，意气风发地说道。
两人推着车，只能步行而去，半路上池唐忽然想起个事情，他们没有招牌！
池唐在张集耳边交代了几句，自己则推着小车先行来到了火车站广场。
相比大多数人对做买卖吆喝害羞胆怯，池唐则没有这种心理负担。
赚钱，比什么都重要。穷，比什么都可怕。
像池唐这样干净漂亮的孩子，还在高声吆喝冰棍、冰镇汽水这种在炎炎夏日听着就让人流口水的东西，是十分吸引人的。
张集拿着竹竿、纸板和毛笔回来的时候，池唐已经开张了，连汽水带冰棍已经卖了好几块钱。
“池唐我回来了，这怎么写？”
“冰镇汽水一块一瓶，冰棍两毛一根！”池唐毫不犹豫地开口。
“啊？这、这太贵了吧？”汽水四毛五的价格，冰棍才一毛，怎么转手就翻倍了？张集是老实孩子，有点被池唐的定价吓到。
“贵什么，这大热天的，我还给冰镇了，一点也不能贵！”池唐理直气壮地说道，随后顿了一下，“算了，我来写，你看着点。”
很快两个纸板的招牌就写好了，冰镇上面着重圈起来。
其中一个牌子挂竹竿上插小车缝隙里，另一个则给了张集，自己接手了卖冰棍的工作。这张集根本不敢吆喝，一张不算白的脸庞红着，面对来买冰棍的顾客，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了。
“张集你举着牌子，在附近绕圈，有人问，你就告诉他们我的位置。”
“啊……”张集窘迫地不敢动。
“想不想顿顿吃红烧肉？想不想过年有炮放？”池唐自然有说动发小的办法。
“想！”张集一下子就下定决心，拿着牌子就走了。
京城火车站的流量多大，人群里挤出来都是从里到外冒着火，光是喝热+水已经不足以结束了。这种时候看到广场上有卖冰棍汽水的，还是冰镇的，那心情就跟沙漠里看到了绿洲一般。
这年代不少人下海做生意，虽然说一块一瓶的汽水不便宜，但是买的人也不少。至于冰棍，一两毛钱的东西，大多数人根本不心疼。
池唐很有先见之明，眼看销路这么好赶紧让张集回去，“你赶紧回去厂办借个三轮，然后拉一箱汽水、两箱冰棍，一样一箱，咱们再卖一轮试试。”
“好！”张集转身要走，被池唐拉了回来。
“你有钱买汽水啊？”池唐白了自己兄弟一眼，将刚才赚的钱都掏出来塞给对方。
这一把钱多是毛票，也有大钞。都是刚才卖汽水和冰棍的钱，有十几块的样子。
一箱汽水二十四瓶，十二块，两小箱冰棍八十根，四块钱，总共需要十六，池唐又将另外兜里之前剩下的几块钱都塞到张集手里。
池唐生怕张集不明白，还特意嘱咐一句，坐公交车去，快点回来。
张集去的快，回来的也不慢，很快就蹬着个三轮回来了，上面一箱汽水，还有两箱冰棍，用个破被子盖着。
池唐掀开小车上的棉被，“快，别化了。”
“放心，你看！”张集得意地嘿嘿一笑。
池唐定睛一看，这被子下面也有个小泡沫箱，里面一堆碎干冰。
“成啊你！”池唐笑着捶了对方肩膀一下，这小子果然一学就会，不愧遗传到他爸的七级工天赋。
被池唐肯定，张集成就感倍增。他回去的路上就想好了，现在天气这么热，等他蹬回来汽水没事，冰棍就糟了，至少化一半。
这一路脑子里就反复琢磨着之前池唐的手法，回去后弄了一些干冰，生怕耽误事一路将三轮车蹬的飞快。
池唐的摊子前早就挤满了等待的人，大家都知道他这边有冰镇的汽水，还有冰棍，为了这个等了好半天了。
等一根根冻得好好的冰棍和已经有些许凉气的汽水下肚，众人舒坦了打个嗝，逐渐散去。
“池唐，这是刚才剩下的钱。”坐车只需要一毛，加上退瓶的几毛，还剩下一块多钱。
池唐点点头接过，这是货款，自然要统一收好，等晚上分钱的时候再说。
这一天从上午到下午，张集来回走了几趟。他们虽然有干冰，可不敢一下进太多货。好在有借来的三轮，方便快捷多了。
两人中午也没来得及回去吃饭，还是张集回去拉汽水的时候碰到池磊，揣了个馒头回来两人凑合了一顿。
到五点左右的时候，哪怕天还亮堂，两人也只能不舍地收拾摊子撤了。
汽水就剩下三瓶，冰棍倒剩下十多根。张集人高马大在前面卖力地蹬着平板三轮，同时吃着一根冰棍。池唐则坐在板车上靠着汽水箱，美美地嗦着冰棍。
这种惬意，比当年他的公司成功上市的时候，还要舒坦。
薛荔坐在小车上从两人身边经过，忽然转头，“冯叔，调头！”
“安安你落了什么东西么？”冯秘书摇摇头，“咱们时间快来不及了。陈大师难得来京城，听说你小时候陈大师就给你批过八字，还记得么？”
薛荔看着后面已经看不到的人，紧握的拳头松了又攥紧。
作者有话要说： 能考据的价格我尽量都考据，但是有些是真心找不到，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