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涧风从山顶呼啸而过，留下急促的呼呼声，溪水顺着地势往下走。
韩司恩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诱惑白书，但他的确被白书直白的话给撩动了心弦。想想，上辈子从认识开始，白书在他面前无论做事还是说话一直都这么直白。
想和他做朋友就说要和他做朋友。
喜欢了就明明白白的喜欢。
他性子冷淡为人冷漠，如果不是白书足够执着没有被他的冷清吓到，他注定孤独生生世世。
他害怕和人有太过亲近的关系，不亲近便不会有背叛，所以他拒绝一切人往他内心走。
可最终白书还是走到了他的心里。
两情相悦时才恍然察觉一切都那么美好，只可惜相伴太短。
奈何桥上再相见，携手同赴黄泉，转眼已过千年。
而他还是他，白书也还是白书。
一切都没变，一切都变了。
山涧的草地因离水流太近泛着丝丝潮意，白书后背升起密密麻麻的痒意，他不自觉的动了动身体。不过很快，他就没空想这些了。
他半眯着眼轻喘着，伸手回抱着韩司恩，路过的风里带了丝浅浅的交缠声。
***
两人回去时，天将黑。
老太太看着白书：“山里夜风冷，也不怕冻着。”
看到白书的衣服有些皱皱巴巴的，像是湿了又干了，身上隐隐还有股青草味，她又笑道：“多大的孩子了，还玩水呢。”
白书脸不红心不跳：“韩司恩没玩过，我带他下水摸鱼了。”
只不过后面，在山涧的草地上，在无人讲过的秘密之地，两人身体力行的确定了一番彼此的存在感。想到韩司恩低声沙哑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白书的耳朵都热了起来。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和老两口说了，要是把人给吓到就不好了。
老太太没想到韩司恩这么大的人了还有这样的童心，她道：“山里水凉，还习惯吧？”
说罢转头又对白书说道：“你这孩子也真是，你从小在山里冷风冷水习惯了，也不怕凉着人？”
韩司恩则道：“挺好的。”
风景好，人更好，就是身上没几两肉，摸着全都是骨头。
白书笑了两下，道：“奶奶，我知道错了。韩司恩的衣服湿了，我带他去拿衣服洗个澡，免得着凉。”
“去吧，去吧，箱子给你们提到房间里去了。”老太太一脸无奈的说。
白书拉着韩司恩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在客厅的右边，房间不大很干净。走进去就看到里面摆放着一张床，床边是个书桌，可以把床当凳子坐在上面写字。
对着床挨着门边放着一个简易的衣柜，他们的行李箱就在衣柜旁边。
白书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
因为呆不长时间，所以两人只拿了两套换洗的衣服，用一个行李箱装正好。
洗澡的地方在厨房对面，是个很小的屋子，上面装的是太阳能。外面放着半自动的洗衣机，水管是从洗澡室里接出来的。
白书开了暖灯放了热水，出去时道：“村里都这条件，你将就下。”
韩司恩道：“还好，你先洗，你身上沾了水。”到底躺在地上耳鬓厮磨了好大一会儿，起身时后背的衣衫都有水印了。
白书道：“那一点水气算什么，我身体状着呢，倒是你还是赶快沾沾热水免得感冒。”
他说这话把人推了进去，关门时，他还朝韩司恩眨了眨眼。
如果不是在家，他倒是愿意和韩司恩一起洗澡，可惜现在条件不足，没办法实现这个愿望。
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倒也不急于一时。
身上不怎么脏，韩司恩很快就洗好了。
只是换好了衣服，他看着换下的脏衣服沉默了下。
这时白书敲了下门小声说：“那个，换下来的衣服先放在水桶里，等一会儿吃完饭手洗一下，晾在外面一夜就干了。”
韩司恩哦了声，把衣服放在水桶里。
他走出去，换白书进去，他就站在墙边等。
白书在里面哼着欢快的小曲，没过多久也出来了，看到韩司恩，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从一旁的绳上拿了条干毛巾递了过去：“这是我的擦脸毛巾，你擦擦头发。”
韩司恩接过，闻到上面淡淡的肥皂味。
两人的头发都是湿的，不过外面的风只是凉爽而不是阴冷，顶着一头湿发也不觉得冷。
再者，男人的头发都很短，用毛巾使劲擦拭两下也就半干了。
收拾好自己，老两口已经把饭菜端到了客厅。
今晚吃的是米饭，米饭是用地锅蒸出来的，留了一大碗米汤，下面还有一层金灿灿的锅巴。
菜是香菇炖鸡、酸白菜和一个凉拌黄瓜黑木耳，分量很大，绝对吃不完的那种。
白书把米饭盛好，都是熟悉的人，饭量多少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家里的碗比较大，他只给韩司恩盛了半碗饭，然后道：“奶奶做的这个香菇炖鸡特别好吃，鸡是自家养的，香菇是自家种的，你尝尝。”
老爷子看了看韩司恩碗里的米饭道：“年轻小伙子怎么吃这么少，在盛点饭。”
白书道：“爷爷，都是自家人，吃完在盛。”
韩司恩也道：“嗯。”
以前他遇到的人都不怎么样，张口怼人怼习惯了，现在猛然遇到两个人对他真心热情的人，就显得他格外不善言辞。
好在老两口都不在意，只说让他多吃点。
许是气氛的缘故，许是下午那一顿闹腾心情过于美好，又或许是饭菜真的好吃，韩司恩愣是比往日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白书要去洗碗。
老太太推着他道：“我这老胳膊老腿能动哪里就用着你忙碌了，你们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就赶快睡吧。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下午又没睡一会儿，都累了吧。”
白书也没有和她争，村里很多这样的老人，基本上自己能干的活就不让孩子动手。她们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有时甚至显得絮絮叨叨，但在疼爱孩子方面从来不掺假。
老太太洗碗时，他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又扶着爷爷回房躺下，然后拉着韩司恩把衣服洗了，等弄好这些，老太太也把厨房收拾干净了，他和韩司恩这才回房睡觉。
房间安的是灯泡，泛着氤氲的黄光。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白书低声道：“以后我有钱了，就给你买个大房子。”
他知道韩司恩不缺钱不缺房子，但缺不缺是韩司恩的事，买不买是他的心意。
韩司恩说了声好，然后又道：“可以买的离这里近一些，闲着没事了就来山里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挺好。”主要是白书在这里住了这多年，他想走一走白书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
如果有可能，他倒是想在村里买套房子。
不过村里宅基地是不能买卖的，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附近镇上或者县城买个住的地方。
白书笑道：“好啊。”
顿了下他又问道：“你认不认床？”
以前韩司恩的确认床，不在他的地盘他根本睡不着。
不过现在，他勾了下嘴角：“我认人。”
白书乐疯了，他问道：“认我？”
韩司恩点头：“是啊，认你。”
床是陌生的，人是熟悉的就好。
白书在床上翻腾了两下，木床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他微微一顿不动了。
身体僵硬了一会儿，白书默默翻了个身，在韩司恩无声的笑意中，他抱住这人的腰闷闷道：“睡吧。”
他这房子并不隔音，要是在乐下去，这床都要罢工了。
韩司恩嘴角笑意更深了，“等回去，家里没有别人隔音也好，卧室那个床也够大，你在上面翻跟头都行。”
白书：“……”
他有这么幼稚吗？翻跟头多没意思，要翻，也是拉着韩司恩一起翻滚才好。
两人低语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窃窃私语声终于停了。
两人睡着了，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两人的命运。
第二天天刚亮韩司恩就醒了。
山里起床一般不怎么看时间，更多的是公鸡打鸣，还有狗的叫声。
韩司恩睡眠很浅，微微有个什么动静他就会醒。
相比之下习惯了这种吵杂声的白书要睡得香甜一些，不过因为心中记挂着人，半个小时候白书也醒了。
两人相视一眼起床。
远离烦扰，只觉得大山里清晨的空气都是甜的。
两人洗漱好，顺便把昨天洗好的衣服收起来。老太太已经煮好了鸡蛋，烙好了葱花饼，熬好了米粥，菜是土豆丝还有自家腌制的各种各样的咸菜。
土豆丝很脆，咸菜味道刚刚好，菜夹在葱花饼里一口咬下去味道没得说，在就着一口稀稠正好的粥，别提有多满足了。
看韩司恩吃的很习惯，老两口很是松了口气。
吃过早饭，收拾好院子。
老太太对着白书道：“你爷爷在菜园子松土，你去摘点菜来，中午好做饭。”
白书应了声，他深深瞅了韩司恩一眼才提着菜篮子离开。
厨房旁边有个小门，打开小门就是菜园子。
种菜的地方都是他们自己开垦出来的，不大的地方种着各种各样的菜，没有农药和化肥，上面还有虫眼，最天然不过的绿色蔬菜。
白书离开后，老太太开口：“你不是白书的老板吧。”
韩司恩没有吭声，他知道老太太心底的疑惑，也知道她是故意支开白书，所以他坐在这里等她开口询问。
老太太笑道：“我虽然年纪大，眼睛好使着呢。我虽然没出门打过工，但我见过不少人，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当老板的要都是想你这样对员工，那他还怎么管人？”
“别看白书整日乐呵呵的，那也就是对自家人，要是旁人他防备心重着呢，别说领人回家，他连笑都不会多笑一个。你们关系这么亲近，你是他的亲人吧？你们家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找他？找的很辛苦吧。”
韩司恩看着老太太，轻声道：“我和白书的关系比较复杂，我不是他的老板，但也不是他的亲人，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我们只是有缘分，是家人。”
老太太纳闷，亲人和家人有什么区别吗？
这关系听着挺复杂的，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脑子里浮起电视剧里常演的那些剧情，什么替战友养孩子，什么给救命恩人养孩子……
韩司恩：“……”
韩司恩面无表情，心想老太太看的电视还挺多，想象力也够丰富。
不过老太太很快就没往下想了，她看着韩司恩道：“我看得出你不一般，你不会带着白书做坏事吧？”这才是她今天最想知道的事儿。
韩司恩正色道：“自然不会。”
然后他把白书以后的规划如实的告诉了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