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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教材

    学生们在工部官员的强烈“观摩”的视线下上公开课的时候,周承弋也不得闲。

    皇帝指明编写教材一事由谁提出自然由谁负责,给了个选人的权限就摆驾回宫了。

    相比之下还是沈太师靠谱点,组建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支十人编辑团队出来,以翰林院学士占大部分,其中包括先前同他争辩甚凶的陆编修和郑御史。

    结果教材纲要还没影子,第一天就因为确立科目吵翻了天。

    在这种会议上,黑板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重点都写在上面,讨论的进度一下子就加快了不少。

    “文言、算数、策论、历史这几门课臣并无异议,然殿下所提议的《天文地理》《医学常识》这两门课,恕臣绝不认同!”

    依旧是刺儿头陆光复打先锋,他声音高亢中气十足,“观星掐时研究地貌之事,自有观星台的人,此乃方士之术怎能教由学生,这也便罢了,医药知识也要学习,当真荒谬!本末倒置!玩物丧志!”

    他十分有节奏的一连喷出三个四字词。

    不止是周承弋的耳朵被震麻了,沈太师直接将脸皱成了痛苦面具。

    他连连用手做着下压的手势,“克己!克己!坐下!咱们是商讨不是吵架,不用这般激动。”

    也难为他马上就要天命之年的老人家还得扯着嗓子说话了。

    陆光复被郑御史直接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则接着火力输出,他年长许多,声音不若陆光复浑厚,对于礼仪有些固执的恪守,说出的话却远比陆光复咄咄逼人。

    还极具有煽动性,连沈太师听了都点头,“说的有理。”

    团队里反对票以压倒性的形态占着上风,众人目光落在周承弋身上,等着这位发言。

    周承弋揉了揉发麻的耳朵,倒是不意外会受到这么多反对。

    他是按照现代基础课程制定的科目,只将外语换成了策论,而天文地理和医学常识分别对应地理、生物两门课程,他接受的现代教育强调职业并无贵贱之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但在古代不是的。

    医者术者虽然都属于三教九流中层部分,然南书房的学生都是上九流前列的,学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在带坏他们。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种流传千古的诗句,便可见其一般。

    周承弋没有立刻说理由,只问了一句,“敢问众卿,何为皇帝?”

    郑御史恭敬的对着上首抱拳,朗声回答:“皇为上,帝为下,帝者,生物之主,兴益之宗,天下之事无论大小皆决于上,乃天下万物之主也。”

    “天下之事无论大小皆决于上。”周承弋重复了一遍,笑问,“郑御史即知如此,为何却反对地理之学呢。”

    周承弋将地理这门学科涵盖的范围大致说了一下,停顿一下,笑看众人惊讶深思的表情,他趁热打铁说了生物学科。

    说罢,又道:“不要求学的多精,但了解身体的基本构造,知道中药中毒后的急救措施必定是有用的。”在宫斗宅斗剧里,哪里少得了药啊毒啊的。

    众人立刻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先帝。

    先帝昏庸无度,最后死于一盅加料的汤水,不可谓不讽刺。

    他们赶紧打住这颇为无礼的联想。

    “原来治沙防洪都属于此范围,是臣愚钝了。”陆光复惭愧,竟稽首以拜——这是古代最尊贵的礼仪,通常是跪拜皇帝的。

    祝春福杵在边上看着呢,周承弋哪里敢受这个礼,他赶紧偏了偏身体,“编修折煞我了。”

    文科加体育一共七门科门就此定下,然后便是分出组编教材纲要了,周承弋连人都没认全,这事自然还是沈太师来为好。

    沈太师也不负所托,将其以此安排好……唯有《天文地理》一课,观星台只占其一,工部蒋侍郎只对江南人文地貌了解甚多。

    “其实……我倒是有一人推荐。”一直沉默的叶疏朗开口,“我曾有幸在同席骆异处拜读其文章,属实惊艳非常,他随其师游离四方,对各方地貌地质都深有了解。”

    陆光复眼睛一亮,“你说的是何人?速速引荐一番!”

    叶疏朗说名字的时候却迟疑起来,“便是……房观彦。”

    “……”全场寂静了须臾。

    周承弋一听是这位幼年成名的大佬,立刻拍板应下,“可!快去请来。”

    他昨天听说唐公是来请辞的,房观彦怕是要跟着一起走,再不快点他好不容易辩来的地理科就要开天窗了。

    “殿下……”郑御史眉头紧拧,想要反对。

    沈太师抬手制住他的话头,道,“达者为师,此人确实是大才,又师承唐公,乃天文地理之学集大成者矣,再无比他更合适的人。”

    遂点人去请。

    长夏突然附耳道:“殿下,祝公公走了。”

    周承弋余光一扫,果然见身后原本祝春福站的地方换成了一个不曾见过的小太监。

    不过很快祝春福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房观彦。

    托师父唐鹤年的福,房观彦在宫中住下还未走,初时听闻此事,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自从数年前那一案,他遭受牵连前途尽断,还被逐出族谱远离京都,曾经所作文章虽未被抹去,可天下人只知唐公弟子子固,不知当年房观彦。

    然他能得以保命已是幸事,无从奢求过多。他本以为此生也就是偏安一隅,或继承师父衣钵做个隐士,却不想突然得以任用。

    房观彦心中恍然不已,下意识便问了句,“陛下?”

    祝春福笑着一张菊花脸,“圣上素来宽仁,公子且安心做事罢。”

    房观彦在路上听得经过,心中对当即拍板的太子殿下心悦臣服,当然也十分感恩叶翰林和沈太师的推举肯定。

    不过他一待罪之人,实在不应同他们走的太近,以免连累。

    是以他只说其名,未说其表字。

    周承弋现代人思维,对表字并不敏感,也不觉得有什么。

    周承弋的忙碌其实就到把人分配完。

    术业有专攻,后面编写纲要乃至教材,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离开,反而为了新文《穷书生种田》积累素材,每天都按时去打卡,今天在《文言》组听翰林学士出口成章,明天去《历史》组听郑御史的百家讲坛,偶尔会到《算数》组完善一下加减乘除各种法的口诀,或是去《医学常识》组科普点现代医学常识。

    但最多去的还是房观彦所在的《天文地理》组。

    随后他发现房观彦是真的厉害,知识储备量大的没边,无论多猎奇的知识都涉及过一些,被人请教时他总能引经据典的给出回答,还说出出处,便是连骑马射箭都能指点一二。

    堪称行走的百科全书。

    周承弋内心卧槽,嘴里说的是,“牛啊!太牛了!牛气冲天!”

    没文化的某现代人形容词极度匮乏。

    初时房观彦不知其意,后来懂了每每都郑重其事的回道:“聪睿之人多如牛毛,然创时代之人却如屈指可数,无一不是青史之上盛名者。”

    他真心实意道,“观彦远不及殿下矣。”

    关键是不仅自己吹,还带着他们组一起吹,到最后整个教师团队都在吹。

    连沈太师见了周承弋都欣慰的说一句,“殿下之英才终天下皆知矣。”

    周承弋:“……”

    周承弋很想摇晃他们的肩膀,大喊:你们清醒一点!

    ——值得一提的是,原主的聪颖是公认的,朝堂之上每每提出的政见犀利直指中心,但大抵慧极必伤,过于揣测圣意从而惴惴不安,敛尽锋芒小心谨慎的在宽道上走钢丝,这些年竟庸碌无为起来。

    周承弋记得《祭幽台》里有一段台词,是五皇子的杀青戏,沈娉对着弥留之际的九五至尊细声细气的说道,“你说周承弋庸碌不堪为太子,可你却还用着他曾经提出的政见,你又是什么货色?”

    竟是直接将周承安气吐了血。

    周承弋对原主的命运一直都很惋惜。

    这大抵也是他明明可以在南书房混吃等死,却还是推进了改制的原因吧。

    他很清楚自己不适合当皇帝,也不想当,但最少这个名字应该站到他该到的高度,便当是他这个借用身体之人付的利息。

    腊月披着霜雪悄然而至,教材的编写如火如荼进行着快要接近尾声,为期月久的课改终于在第一次月考中显出了弊端。

    第一届班主任叶疏朗愁的直抠脑门。

    陆光复和他都是《文言》组的,自然也看到了,眉头一皱就找上了周承弋,仿佛拿到了什么重要证据递呈上去,言辞凿凿道,“臣便说先例不能开,您且瞧吧!”

    “小世子还好,他年岁小心态不稳常有失误时候,可裴三郎这张试卷……且不说其他,单这默写十有九空!这几篇文还都是他背过的!”

    叶疏朗不赞同道,“陆大人,你不能只瞧考差的,绿妩公主这次便考的很好,策论文章更是拿了满分。其他人的成绩也明显比之前有所提升。”

    “然小世子和裴三郎便是铁证如山!”陆光复说着竟然一把拦住路过的房观彦主持公道,“你觉得我说的对否?”

    房观彦骤然被裴三郎满面红叉的试卷伤了眼,沉默了片刻道,“或许……可以找裴将军看看。”

    周承弋听到这一句,递给房观彦一个赞赏的眼神。

    他老神在在的抖了抖试卷,“别急,这都是有预料的,学生心野了,咱就给收收好了,这不是刚考完试,咱们开个家长会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裴家拿到成绩单后)

    裴将军:老二啊,你弟的家长会,你去吧,我丢不起这个人。

    裴炚:???我就丢的起这个人了?我不想在偶像外甥面前丢人,让大哥去。

    裴明:你去吧,你更像他哥。

    裴晔&裴炚:我不能有这么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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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胃炎犯了,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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