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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面馒头

    刘彻下意识想伸手, 让谢琅帮他看看何时能生出儿子。然而,又担心谢琅说什么世上无神, “吾没病。”

    谢琅有些失望, “草民去烤几个红薯?”

    “灶房?”刘彻问。

    谢琅摇了摇头, “就在这边。”

    出去挑几个细长的红薯, 谢琅把小火炉点着端到堂屋地板旁边,往小火炉上放一个他自己用铁条做的网,就把红薯放在网上, 小火慢烤。

    刘彻见他时不时用竹制的夹子翻转一下红薯, 丝毫不见着急, 不由得打量他一番,“吾发现你做事时就像换了一个人。”

    “此话怎讲?”谢琅扭头问。

    刘彻:“你们村的人来找你,你通常很不耐烦。吾便以为你是个急性子。”

    “他们啊?”谢琅瞥一眼刘彻, “草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 独处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刘彻扭头就问小七, “你三爷平时在家做什么?”

    “喂牛喂驴喂猪喂鸡喂鸭啊。”小七道。

    谢琅接道:“喂猴哥喂虎子喂小狼喂小七。”

    刘彻没话了。

    换成他忙完这些, 好不容易歇会儿却一直有人来找他,即便是好事, 他也想把那人杀了。

    “吾烦不烦?”刘彻问。

    烦人谢琅也不敢说。他不为自己着想, 总得为小七想想。

    “你今天不烦。”谢琅道,“没逼我给你煮茶汤。”

    刘彻回想一下, 从进门到现在他确实没要求谢琅做什么,“晌午在你家用饭?”

    “陛下不吃,草民也得做。”可是做什么吃是个问题。

    谢琅有江山图, 图里有许多青菜,不用愁没什么吃的。可冬天冷,谢琅不想洗菜,更不想刷锅洗碗。不吃吧,守着熊熊燃绕的红泥小火炉也会觉得冷,腹中冷。

    “陛下想吃什么?”这么难以抉择的事,谢琅果断抛给刘彻。

    刘彻看着他,“无论什么都行?”

    “陛下想吃猪肉没有。”谢琅说着,心中忽然一动,“草民做小鸡炖蘑菇?”

    小七连忙说:“不可以杀鸡。”

    “我去买几只公鸡。”谢琅看向刘彻,“随陛下来的那些人也得吃些东西吧。”

    刘彻带来的八名侍卫此时就在谢琅家西偏房里坐着。刘彻暂时不想回宫,就不能让他们饿肚子。否则路上遇到点什么事,冻得哆哆嗦嗦,饿得饥肠辘辘,他们想拼命护着刘彻,恐怕也有心无力。

    “吾现在不饿。”刘彻道。

    刘彻今日心情不好,谢琅觉得他也不想跟自己闲聊。因为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独处,便让小七陪着刘彻,他出去买公鸡。

    村里人以前不爱养公鸡。如今家里粮食宽裕,谢琅又三天两头找村里人买,精明的老人闲来无事就养起鸡鸭鹅。

    谢琅去村里转一圈,选三只又大又肥的公鸡,收拾干净剁碎,两只扔铁锅里,一只放在小陶罐里腌。

    让刘彻带来的人烧火炖鸡,谢琅和面,擀成薄薄的面片放在铁锅里的屉子上蒸。随即又喊个人过来烧陶瓮蒸栗米,就端着小陶罐去堂屋,把陶罐放红泥小火炉慢慢炖。

    灶房里的鸡和栗米好了,堂屋里的鸡刚炖出味。

    刘彻带来的人吃饱喝足,谢琅把灶房收拾干净,端着面饼到堂屋,陶罐里的鸡也差不多了。

    谢琅把面饼放几案上,就去端陶罐。

    兀自发呆的刘彻陡然清醒,“你就这样放上去?”

    “怎么了?”谢琅疑惑不解。

    刘彻被他问噎着了,指着几案,“这是乌木!乌木!”

    “哦,忘了。”陶罐放回火炉上,谢琅去灶房找个盘子,把盛满小鸡蘑菇的陶罐放盘子上,又把注满清水的陶罐放火炉上,才擦擦手给一大一小盛鸡肉。

    刘彻瞥了他一眼,“你平常都是像刚才那样直接放上去?”

    “第一次在屋里做饭。”谢琅道,“草民一直认为灶房是做饭的地方,这里就是喝茶闲聊的地方,不可混淆。”

    刘彻满意了,“你家那三个不用吃?”

    “昨天炖的多,它们早上吃饱了,暂时不饿。”谢琅把两个鸡腿肉盛到小七和刘彻碗中,他选两个鸡翅,就坐下开吃,“汤不错,陛下可以喝点暖暖胃。”

    刘彻低头嗅嗅,“挺香的。你也没放别的东西啊。”

    “里面的蘑菇香。”谢琅回想一下,“辽东的山里面应该有,叫榛蘑。冬天多吃些,可防皮肤干燥。”

    刘彻忍不住笑了,“又要同吾说,灵丹妙药不如五谷杂粮世间百草?”

    “世上哪有什么灵丹妙药。”谢琅放下箸,用面巾擦擦嘴,“陛下比始皇帝如何?”

    刘彻:“比不了。”

    “始皇帝都没能做成的事,陛下认为自己能做成?”谢琅又问。

    刘彻看向他,“他不认识你。”

    “陛下怎知始皇帝身边没有一个谢三郎?指不定有许许多多个。”谢琅道,“像陛下一样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史官不知道,百姓也不知。始皇帝走后,这个秘密也跟着他进了始皇陵。”

    刘彻不禁揉揉额角,他服了,真是服了。

    “朕说不过你。”刘彻拿起箸,夹一个榛蘑放入口中有些惊讶,“看起来挺难看,味道不错?”

    谢琅:“很正常。就像人一样,华而不实。”

    “你就别拐着弯劝朕了。朝中有一个汲黯,已经够吾头疼的了。”刘彻说着,还叹了一口气。

    谢琅好奇,难道是被汲黯气的?但谢琅没有问出口,他并不想掺和朝堂之事。

    见刘彻手里的面饼吃完,谢琅又递给他一块。瞅到小七想拿,谢琅伸手把面饼抽走。

    “三爷,我要。”小孩忙说。

    谢琅指着他的碗,“里面的肉吃完不打嗝,我就给你。”

    “你三爷有钱,一天一只鸡也足够你吃到八十岁。”刘彻道,“明天再让他做。”

    谢琅:“陛下现在跟他说这些没用。以前饿怕了。过两年那个感觉消失就好了。”

    “你以前没饿过?”刘彻看向他。

    谢琅不确定他问的是哪个以前,“很早很早以前?没有。那边虽有战乱,但我赶上了好时候。天下太平,百姓闲的没事干,每天晚上在家门口载歌载舞,闹得鸡犬不宁,因此还发生了好多起械/斗。”

    “仙界吗?”刘彻问。

    谢琅笑道,“陛下若认为仙界那样,那就是仙界吧。不过,仙界的仙儿大多活到七八十岁就死了。”

    刘彻噎住了,后悔多这一句嘴。自己心里知道不就成了么。

    “三爷不是神仙。”小七放下箸,打了个饱嗝。

    谢琅给他擦擦嘴,“出去找小牛他们玩去吧。但不能跟他们说你孟达爷爷的事。”

    “我知道的。”小孩穿上鞋,“小牛吃什么,我就说吃什么。”说完就往外跑。

    刘彻看一眼小七,收回视线,“那孩子聪慧,你不该把他拘在乡野之间。”

    “小富即安。”谢琅说完,又拿一块饼,“大部分人的一生追求不过是吃穿不愁。这点陛下总该相信吧。”

    刘彻:“你想要的,不见得是他想要的。”

    “我有让他跟夫子学文习字。开春我还打算教他武功。”谢琅道,“待他长大成人,可以自己选择了,他想干什么都行。留在乡野,我有房有地。去城里做个小本生意,我有钱。追随陛下,陛下直接把他带走即可。哪怕想上阵杀敌,他也能活着回来。真一去不返,也是他命该如此。”

    刘彻诧异,“你心中当真这样想的?”

    谢琅点头。

    刘彻不敢相信,“如此豁达,还说自己不是下凡历劫的神仙?”

    这也能绕回来。

    “陛下可曾听说过商山四皓?”谢琅问,“三郎比他们如何?”

    刘彻:“吾……菜都凉了。”

    谢琅笑笑,给他盛点热汤。

    饭毕,谢琅不好放刘彻一人在屋里,把剩菜剩饼放橱柜里,就回来陪刘彻。

    刘彻不说话,谢琅就用手撑着脑袋,靠在几案上发呆。

    谢琅本以为刘彻沉默一会儿,心里舒坦了就会跟他侃大山,或者起身走人。可直到申时两刻,屋里暗下来,刘彻还没有开口的打算,谢琅却坐不住了。

    扭头看看刘彻没睡着,谢琅起身找两个村里老人以前送他的,带有盖子的竹篮,给刘彻装一篮榛蘑和一篮芒果。放到刘彻面前,指着芒果给他看,“最后一茬。”

    刘彻笑了,眉头散开,“不给你仲卿兄准备两个臭榴莲?”

    “天冷不好拿,算了。”谢琅道,“过些天去城里买过除夕的东西,草民亲自给他送过去。”

    刘彻站起来,一手拎着一个篮子往外走。

    谢琅把他送走,把小七喊来家,把昨天下午炖的肉热一下,喂饱那三只,就把他们晌午吃剩的菜热一下,和小七吃一点,洗漱一番就去睡觉。

    晚上睡的早,翌日天蒙蒙亮谢琅就睡不着了。

    天气冷,牲口都懒得起来吃东西,谢琅把牲口圈大概清扫一下,就带着他家三只上山。

    白虎和黑狼合力搞到一只鹿,金猴抓到一只野鸡,谢琅弄到一只竹鼠,一家四口就打道回府。

    谢琅不想绕路,直接从村东头进村。此时村里人才起来。

    这次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没有再调侃他,而是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年龄大了,觉少,睡不着。”谢琅悠悠道。

    说话之人噎住,拎着粪筐回屋。

    谢琅耸耸肩,慢悠悠到家里发现堂屋门半开着,估计小七起来撒尿的时候开了忘记关,“小七,被窝里该没有热气了吧。”

    “还有一点点。”

    小孩的声音传出来,谢琅摇头笑笑,“起来吧。帮我烧火。”

    “好的。”

    片刻,小孩趿拉着鞋出来。

    谢琅请姚桂芝给他缝的棉衣棉裤厚,小孩穿到身上就蹲不下去,谢琅给他系上鞋带,就问,“没尿榻上吧?”

    “我长大了,三爷!”小孩睁大眼睛大声说。

    谢琅朝他屁股上一巴掌,“行。大孩子,咱们去做饭。”

    煮点白米粥,蒸两碗鸡蛋羹,叫小七看着火,谢琅起收拾鹿和竹鼠。

    饭后,谢琅把灶房收拾干净,才去院里给他家那三只炖鹿肉。

    鹿肉炖好,竹鼠用酱腌好放柜子里,谢琅就领着小七驾车去城里买猪肉和布。

    猪肉留着喂那三只,布留着给小七做衣裳。

    今天卫青得去上朝,谢琅掐准他不在家,往他家门口放一袋东西,就拉着小七遁走。

    这样的事谢琅没少干,起初门房还出来喊他,到处找打,如今把东西拎屋里就把门关上。

    以前谢琅送卫青肉,卫青很不好意思,如今知道谢琅身怀巨宝,没了那点羞愧,依然没把谢琅的好意当成理所应当。

    除夕前一天,卫青得空,驾车去养蚕里给谢琅送两双靴和一把弓箭。

    谢琅忍不住笑了。

    卫青不明白,“你笑什么?你,买好了?”

    “没有。”谢琅摇了摇头。

    谢琅早些天领着小七去城里买东西,看到有人在卖发面饼,以为看错了。确定没错,谢琅就去问人家怎么做的。

    卖饼的小贩见他穿着狐皮大氅,以为他是贵人,不会跟自己抢生意,就实话告诉谢琅,用酒做的。

    此时的人说酒就是指米酒。谢琅立刻买两坛米酒,到家试验几次,浪费了十多斤面,今天终于被他做成了。

    谢琅接着就问,“仲卿信不信好人有好报?”

    “信!”卫青毫不迟疑地点头。

    谢琅笑道:“那就进去吧。”

    “屋里有什么?”卫青被他整晕了。

    谢琅侧开,“进去就知道了。”

    卫青进去就往四周看,没多出一只白罴。房子没多也没少,也没别人,“练出仙丹了?”

    “我当你调侃我,而不是陈述事实。”谢琅关上门,指着东边的灶房。

    卫青把鞋和弓箭递给小七,“做出你说的那种包着肉的包子了?”

    “比那个好吃。”谢琅洗洗手,掀开锅盖,“这才是人间美味。”

    卫青勾头一看,有些失望,“圆的炊饼?”

    “你喜欢面食不?”谢琅不答反问。

    卫青点头,很喜欢。

    “那这个对你来说就是美味。”谢琅拿一个,放在盘子里撒散热气,就给卫青舀一盆水,“洗洗手。”

    卫青擦擦手,指着圆炊饼,“直接吃?”

    谢琅点了点头,又拿一个掰一半给小七,“晌午就吃这个。”

    “我想吃菜。”小孩接过馒头就提意见。

    谢琅:“你仲卿爷爷说我做的饼好吃,我就给你做菜。”

    “仲卿爷爷,快说。”小孩咬一口馒头就催卫青。

    卫青学着他咬一口,咂摸一下,就是饼的味道。不对,比饼有嚼劲。卫青又咬一口,突然觉得口齿生津,“放糖了?”

    “没有。”谢琅摇了摇头,“放一点酒。”

    卫青掰开馒头,仔细闻闻没有酒味,“东市也有卖的,我吃过,可是那个味道……就是普通的饼。”

    “那是因为他们面和好,放一会儿就上锅蒸。”谢琅道,“我的一块面,”用手比划一下,“发满满一盆,才拿出来做。”

    卫青:“你那天说的就是在这个里面放肉?”

    “肉没有,只有菜。”家里就他和小七两人,做太多吃不完,谢琅便打算蒸一锅馒头和一锅包子。馒头蒸好了,包子还没包,谢琅干脆让卫青帮他擀面皮。

    卫青今日没什么事,来之前就打算在他家用饭,谢琅要帮忙,卫青自是义不容辞。虽然他擀的不好,谢琅包的更难看,俩人谁也没嫌弃谁。

    忙活好一会儿,卫青帮谢琅烧火,谢琅去给他家那三只炖肉。

    肉炖出香味,包子也好了。

    谢琅往简易的灶里面塞几块木柴,就洗洗手去拿包子。

    包子有两种,香菇韭菜鸡蛋和豆腐豆皮馅。谢琅考虑到卫青刚才吃了两个馒头,就掰开两个,各给他一半,剩下两半,他和小七一人一半。

    见两人吃下去,谢琅才问,“味道如何?”

    卫青指着豆腐包子,“我喜欢这个。”

    小七的正好也是豆腐包子,立刻跟着说,“我也喜欢这个。”

    “那我只能喜欢香菇馅的了。”谢琅道。

    卫青下意识问:“为何?”

    “没人喜欢,没人吃,总不能喂猴吧。”谢琅道,“辛辛苦苦包出来的,含着泪也得吃完。”说着,心中忽然有个想法,“给你陛下送去?”

    卫青抖一抖,险些把香菇包子扔出去,“这个玩笑不好笑。”

    “随口一说。你敢我也不敢。”谢琅道,“拿到宫里就凉了。对了,等一下我把做法写给你。让你家厨子试试,试成了再告诉陛下。”

    卫青很意外,“今天有点不像你。”

    “我可不想再被他指着鼻子骂欺君。”谢琅皱着鼻子道,“再说了,你主动送上去,他有的吃,就不会没空也得抽空来找我。”

    卫青点头,“陛下今年是有些忙。早几天——”

    “别说。我不想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谢琅道,“什么都不知道,同你陛下聊天的时候不会说漏嘴,也不会忍不住劝他。哪天他想问问我的看法,都不知从何说起。”

    卫青失笑道:“好,我不说。咱们吃包子。”

    冬天日短,卫青在谢琅家吃饱,稍作休息就起身回去了。

    正如卫青所说,刘彻忙,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以致于再来谢琅家已是元光五年三月,大地春回,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时节了。

    谢琅家的粮食足够吃的,路东边种了八亩小麦,路西边就没再种春小麦。种了整整六亩红薯。剩一点红薯苗,给谢春娥一点,给他姑奶奶,也就是他爹和谢建业的姑姑家一点。

    谢琅的姑姑不省事,他爹的姑姑一家是讲究人。清明来给老人家上坟,见谢琅在地里种红薯,帮忙种好就直接走人,期间连一句都没问。

    难得碰到一家这么识趣的人,谢琅叫谢二郎亲自送过去的。

    余下的红薯苗处理干净,谢琅家中无事,只待夏收,却等来刘彻。谢琅严重怀疑他算着日子来的。

    刘彻这次过来一扫除夕前的阴郁,进门就笑呵呵的喊,“小七——”

    “小七在学堂。”谢琅接道,“想找他,从西边的大路直接往南就能看到。”

    小孩不在家正好,刘彻进屋就说,“拿点果子出来,吾快渴死了。”

    “三郎,三郎!”

    刘彻眉头一皱。

    谢琅扑哧笑出声来,“看来陛下今天来的不是时候。”说着就往外跑,“何事?”

    “我觉得今年可能要有蝗灾。”

    刘彻霍然起身,大步往外走,“你听谁说的?”

    “王,王大公子,您,您从哪儿,冒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今天降温,我开着空调,穿着棉袄棉裤码字(*/w\*)天冷,中午想点外卖,一看自己穿的,又滚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