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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江隋州特意吩咐过不要太新的型号,免得价格压得这么低惹文郁怀疑;但是当然也不能要市场上淘汰下来的型号,既然都开后门了,那条件当然不能差。

    农用机并不在流火平时交易的范围内,西泽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难得几个了解江隋州的人,但电话里听到他的要求,他还是无言了整整三分钟。

    江隋州哪能不知道这小子的尿性,明面上什么都不说,但是肯定在心里狂喷——

    他连内容都脑补好了,一定是在说自己‘色令智昏’,流火都乱成一团了,还有心情跟小孩玩过家家。

    无所谓,只要他把事情办妥贴,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江隋州站在旁边甚至还能好心地递杯水。但要是搞砸了、或者不顺他意,那情景就得互换了。

    这么多年了,西泽的能力他还是信得过的……

    个鬼。

    江隋州站在和房车差不多大小的飞行器面前,里里外外绕了好几圈,型号确实是两年前的版本,功能也齐全,但他的眼神已经写了不是很满意。

    “这下验过了,可以交易了吧?”

    交货的小弟换了一批人,都是新面孔,也没见过江隋州,不会暴露他的踪迹。眼下看到买家挑剔的模样,他们也不是很高兴,虽说是旧机器,但是价格也低廉啊,在他们眼里这纯纯就是买家占便宜。

    所以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就不怎么客气了。

    “说老实话,我们也不缺钱,做这行也就是顺带的,要不是罗老板几次来联系,态度诚恳得很,这生意我们也不做了。这个价给您也是卖个人情罢了。”

    这口气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流火的掌舵人。

    罗纳德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冒,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说这是你们顶头老板啊,说话注意点。但是他要真敢提醒,恐怕要‘注意分寸’的就是自己了。

    江隋州倒没有在意被冒犯,反而,这种莫名莽撞的举止反而更能掩护他的真实身份。

    “价格不是问题——”

    他有点想抽烟,但是文郁在一旁,只好忍住了。

    罗纳德大概是看出他有些话想说,岔开话题,找了两个人带着文郁去星船里看通讯器,把人支开了。

    文郁一走,江隋州不再掩饰,皱着眉往飞行器上踹了一脚,漂亮的银白色外壁上立刻多了一道印子。

    这次来谈买卖的负责人看了,吓一跳,生出几分恼怒,只是还没开口,就听见江隋州冷冷道:“不是让他做旧一点吗?搞这么新,型号旧有什么用?”

    但凡文郁看过发动机之类,上面没有使用的痕迹,就该知道有问题了。

    他语气一冷下来,带着莫名的震慑力。负责人一下子不敢开口了,总感觉再多废话一句,那眼刀子就能从自己身上剐下一层皮。

    罗纳德也是满头冷汗,点头哈腰地道歉:“这这这是我的疏忽了。”

    虽然机器不是他准备的,但是见面流程都是他定的。罗纳德也没想到江隋州这么龟毛,早知道就该私底下安排他先看过机器,再和文郁商议交易的时间。

    眼下西泽还在星域的船上,天高皇帝远,江隋州顶多就骂骂他两句,但是罗纳德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事情办砸的,自然要迎接老板的怒火了。

    这口锅,背得那是一个结实。

    罗纳德知道道歉没什么用,转眼间就想了个好办法,“这么大的机器也没办法立刻运回去,只要您点了头,想必文老弟不会仔细检查,等交易完我让他们把飞行器拖过去,中间做些手脚便是了。”

    江隋州还是不太满意,但眼下也没其好办法,只能庆幸文郁只在舱外绕了一圈,没有进去查看。

    “舱内少动手脚,陈设变了他看得出来。”

    眼看文郁快要出来了,他快速地落下这句话,两人又各自换了一副神色,变回了挑剔但专业的买家,还有帮忙牵线介绍的狡猾中间商。

    文郁完全没发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欢欣鼓舞地拿着那只通讯器递给江隋州看,“这个竟然也有虚拟电子屏!而且还可以绑定飞行器的钥匙!”

    通讯器只有一小块方盘的大小,本身的按键不多,主要靠虚拟屏来支持操作,可以套上表带日常使用,非常方便携带。通讯器还可以连接光脑实现全方位的智能家居,比健康手环的作用大得多。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对通讯器只要一千星币!

    这还是最新款的,市场上想买的话怎么也要两千。负责人咬死了价格,不让再还,底价就是十万一千星币,文郁爽快地付了钱。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要买的不止是这一两样,流火的星船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都是些要放到黑市售卖的货物,简直就是一整个大货舱。

    文郁在里面比逛交易站还快乐,砍价也砍得比谁都狠,负责人听他的报价脸都绿了,但是又碍于彼此之间长久的蔬菜生意往来,最后只能忍气吞声地答应,给他占尽了便宜。

    等到回去的时候,罗纳德帮忙运输的飞行器都装不下了,还问流火借了一辆车,让人先带文郁他们回去,罗纳德的那辆还要架农用机,跑不快。

    两辆车都有货物,文郁不太放心,自己坐了流火的那辆,让江隋州和罗纳德一起回来。他毕竟懂机械,万一人家做手脚,也能及时发现。

    江隋州简直想拍手叫好,瞌睡正愁没枕头呢。

    不过戏还是要演一番的,他露出微微厌烦的表情,很明显并不喜欢罗纳德,甚至不想和他同处一室。但既然是文郁的请求,而且这担心也不无道理,他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念他辛苦,文郁还答应今天给他做腊肠焖饭。

    是的,星船上竟然有大米,他花不小的价钱买了几斤回来,并着一截风干的腊香肠,放到料理机里设置好时间,就能吃到香喷喷的大米饭。

    天知道他们已经多久没吃主食了。

    江隋州看着文郁上了车,朝他摇了摇手,又比了个ok的手势,有自己在,让他一切放心。等到前面的车行驶到看不见时,他脸上淡淡的笑意终于散去。

    流火的人没完全走,还在后面帮忙将农用机挂在飞行器的杠杆上。挂好之后,江隋州套上手套,穿了件工作服,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下打开后备箱,在崭新的零件上涂抹半干的污渍。

    除此之外,驾驶座也被他稍微改造了一下,抽屉里放了一包用了一半的抽纸,还有一个五星币的廉价打火机。手柄的皮套上用指甲微微刮破,座位上摆着一个做旧的同心结车饰,以及一个小女孩的玩具。

    甚至连坐垫,他都换成了油润有皱痕的。

    罗纳德在一旁根本插不上手,江隋州也不许他乱动乱碰,短短十几分钟内,一辆半新的农用机就换了副模样出现在他的眼前,有了一丝人气——

    它的前主人是个爱抽烟但又干净的中年人,他的妻子几年前做了一个同心结,他一直挂在玻璃窗后,因为车辆转卖的手续办的匆匆,竟然落在了车上,还不小心忘记了女儿每次坐车都会玩的小玩具。

    江隋州就是要露出一些‘破绽’,只有细节足够多,文郁才会相信它确实出自于一位忙碌的父亲,被流火买下,又机缘巧合下到了他的手中。

    就这种人,长十个心眼都不够玩的。

    江隋州洗了手,脱掉手套和工作服,坐上了后座。罗纳德已经非常习惯自己的定位了,主动坐到前面当司机。

    飞行器刚开动,他就听到江隋州不经意地道:“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我救过你一命?”

    大哥的聊天并不是真的想聊天。

    罗纳德深知这个道理,头皮一瞬间紧绷了起来,他无声地咽了下口水,“是的,当时我们的船假借联邦的名义想要通过关口,结果被流火误以为是官方的船只,拦截了下来……您查明到真相后就放了我们。”

    对于这种多疑的海盗头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实话。谁也不清楚路易到底会不会记得,但倘若他记得,罗纳德敢编一句谎话,脑袋就得立马落地。

    “哦……”

    幸好江隋州没有再追问,过了许久,他忽然道,“十二月十五号那天,你在做什么?”

    自从罗纳德(被迫)和路易绑上关系后,与流火的一切信息他都十分敏感,甚至还专门去查过。他记得十二月十五号,是流火船只在星域被联邦攻击的那天。

    “我在一家店按摩。”罗纳德不敢隐瞒,“那天我一点钟就去了翠西丝的店,一直待到下午四点半。四点的时候我听到星域有爆炸的响声,猜测应该是有交火,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是您的……后来我马上就回去了。”

    两军交战,伤害的都是平民百姓。

    罗纳德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不想卷进帮派斗争,更不想和政治搭上关系。所以那天在察觉到异动后,他马上就穿好衣服躲回了家里,直到第二天官方发布了新闻,他才知道原来被炮轰的是流火的船只。

    但其实他错了,那次交战中损失更大的恐怕是联邦。

    罗纳德不清楚江隋州问这些的用意,但也能隐隐约约琢磨出一点,他试探地道:“其实那天之后,我在交易站看见了帝国的徽章。”

    江隋州忽然抬眸,眼神立刻变了。

    “只有徽章,我没见到人。”

    罗纳德补充说,“当时我在交易站看到,那人开价三千星币,我没舍得买。后来过了一星期,我看到站子里来了好几个人,不像是买家,倒像是来打听消息的。”

    “没过几天,卖徽章的那个王老六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着他。我后来偷偷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几个人来交易站是为了查那徽章的下落。”

    话音落下,江隋州沉默了许久。

    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脸色,罗纳德没敢再开口。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地问:“什么样的?”

    罗纳德愣了下,意识到他说的是徽章,连忙比划了一下,“就是花的模样,没什么特别的,数字是13-26-71。”

    徽章对于军官来说至关重要,它代表着一个人的功勋、地位,也是信仰。帝国的徽章是一朵七瓣莲的形状,每块徽章背后都会有特殊的编号。

    不管是花样还是编号,都没什么特别的。

    这就是一个最普通的、一名低级军官的徽章罢了。

    “他们想找的徽章呢?”

    江隋州垂下眼睑,轻轻摩挲着掌心里微凉的金属打火机,慢慢问道,“是什么模样?”

    罗纳德还真问过,那女人是王老六的情妇,当时正睡在柜台里面,那些人没发现她。

    女人模模糊糊被说话声音吵醒,看到王老六殷勤地把那枚徽章递过去,那些男人个个身材高大、腰杆笔直,看得她忍不住发花痴。痴了没几秒,为首的男人轻声叹了口气,将徽章退回去,只说了一句话。

    罗纳德回忆着女人告诉他的话,“也是莲花的模样……他说,但是少了一条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