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不要爱你

我再也不要爱你 > 082 手镯的主人

082 手镯的主人

    这些照片上的主角皆是我和江奕。

    从游轮上我们一起喝酒、相拥而眠,到在法国香水实验室、小酒吧喝酒、马场骑马,再到美国画廊,一直到最近一次我跟江奕子在杭城小镇的桥头相拥……

    所有的,我跟江奕在一起的经历,全部通过这些照片在我的脑海里活络了起来。

    从这些照片的颜色来看,新旧不一,并不是同一时间洗出来的,应该是事情发生后照片就被洗了出来,送到了江嬴的手里。

    所以……

    他派人跟踪我,监视我

    所有的一切,其实他都一清二楚。

    难怪,那次,他说,我和江奕在美国法国那些事,他不跟我计较,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心里的自嘲不溢于言表。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从未在我面前提到过半句。

    倘若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些照片一定以为,我和江奕是亲密至极的恋人。

    那江嬴呢,他看到这些照片是什么感受?

    认为我们有奸情?认为我已经背叛了他?

    他从来都不说,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

    难怪这次从杭城回来,他会对我如此疏远。

    原来,是我一点一点地挑战着他的底线,而这次刚刚好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

    一张一张的翻开,再一张一张地收起来。

    直到,一张泛黄的照片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冲击着我的视觉。

    将我原本被那些照片弄得荒芜的心,瞬间搅起了波澜。

    照片上,夕阳的余晖刚好打在两个相互依靠的背上。

    女的背影纤瘦曲线优美,男的身形精壮强而有力。

    他们靠在一起欣赏着远山,多么温馨缱绻的一副画。

    可这样的温馨,却让我感到一阵阵恶寒。

    因为,我眼尖地看到了那个女孩耳后跟的痣。

    因为,那个男的,是我熟悉的江奕。

    照片上打印着日期,是五年前。

    突然,窗外暴风骤起。

    突然而又狂猛。

    雨水啪啪地打在落地窗上。

    像一把把锋利的刀扎在我的身上。

    这苍天轮回的眼泪,是在同情我的可笑可悲吗?

    被这一群人耍的团团转。

    让我一直在这个真真假假,不明不白的事件里面兜兜转转!

    想起那晚江嬴的话:小初,倘若我真瞒了什么,那我一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在我原本都快要放弃去查的时候,它又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到底,该相信谁?

    我到底该怎样还原这些真相?

    压抑、无力……

    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

    怕江嬴回来发现,慌乱地将照片收拾好,尽可能放回原处。

    收拾好情绪,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开门出去。

    但门刚打开,迎面就撞上从外面回来的江嬴。

    心跳骤然停止,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江嬴原本平静无波的脸,因为我的突然出现,瞬间布上阴霾。

    他的黑色西装上带着水珠,应该是一下车就上来了。

    这么着急,是因为那些照片吗?

    “你进去做什么?”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们同时出声。

    又同时愣住。

    但终究还是他先反应过来,低低冷冷的声音传到我耳边,“忘了份文件,回来取。”

    我心虚地点头,然后故作镇定抬头看他,“我来找之前给你看过的那份画廊的股权转赠书。”

    听见我的话,他的面色有些迟疑,不过数秒就恢复平静,“那份文件我让黄律师重新整理过,晚点让他送过来。”

    暗暗地呼了一口气。

    侧身出去。

    刚走两步,手臂被江嬴抓住。

    “小初。”他突然唤住我,“新上映了一部电影,明晚一起去看。”

    原本想要抽回的手,因为他这句话,顿时僵住了。

    上次我主动示弱的时候,他用极其凉薄嘲讽的语气,将我的一切弃如敝屣。

    而今天,他竟然主动?

    倘若没有看到那张照片,我想听到这句话,我该是欣喜的。

    但偏偏,那张照片,让我惶惑不安。

    但,终究我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我也是很久以后回忆,才想起来,我大概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得波澜不惊,变得会在江嬴面前掩藏情绪。

    第二天一早,黄律师就把那份重新拟定的转让合同送到了东海,我粗略的看了一眼,确实比之前的要详细的多。

    驱车往画廊赶,现在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会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杭城祁爷爷给我看的那些与韩夫人所说完全相悖的照片。

    江奕自我否定的那些话。

    江嬴书房那个文件袋里的照片。

    这些,像一个巨大的雾团将我笼罩着。

    我已经不敢再深想,我怕我又会陷入一个怪圈走不来。

    而当下我需要做的,是为我和儿子的未来做好打算。

    车子还没开到一半,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南非。

    本能地想起马修。

    身体下意识地开始哆嗦。

    莫不是他要找我寻仇了?

    仓皇地将车停在路边,知道躲不过,犹豫了许久才接起来。

    但里面传来的低沉的声音却不是马修的,“云小姐,你好!我是老堂主的徒弟,你可以叫我阿琛。”

    不是马修就好,因为知道他整人的手段,所以到底是怕他的,“你找我?”

    “是老堂主,想请你喝杯茶,另外他让我转告你,务必带上那对手镯。”他的声音很沉、很低,甚至带着几分深沉。

    “手镯?”一时忘记,但问出口就想起来,是在法国石料展他给我,让我代为保管的。

    “是的,手镯,务必。十点,你不来,老堂主不走。”

    这话……是威胁、逼迫?

    挂了电话,我就收到了一个地址。

    现在已经九点,只有一个小时,我还得折回去拿手镯。

    幸好我偶尔开车,所以真着急的时候也能将车开得飞起来。

    到了东海车子一停稳,顾不得熄火就冲了出去。

    宋阿姨看见我风风火火,但心地问,“太太,是什么东西忘记了吗?”

    没心思应她,只淡淡地恩了一句,就回到卧室。

    落锁。

    打开衣柜,找到藏在暗格里的那个盒子。

    紫檀木的小盒子,此刻在我的手里,依旧烫如炙铁。

    如果今天能物归原主,是最好不过的。

    并未做过多的停留,驱车直接赶往约定的地方。

    这地方,有些隐蔽。

    是一个古色古香的茶楼。

    桃木的建筑,鹅卵石铺地,假山、青苔。

    环境清幽,雅致。

    我敲门的时候,看了下时间,刚好十点。

    门从里面推开的瞬间,我听见老堂主不紧不慢的声音,“小丫头,我果然没看错你。”

    他坐在桃木茶桌前,手里拿着一个棋子,眼睛还看着棋盘上的形势。

    他跟爷爷一样,总是喜欢一个人下棋,站在自己的角度思索对方的棋路,又站在对方的角度,观看自己的形势。

    这样的道理用在用人处事上,十足的战略家。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健壮的黑衣男人,我猜,他应该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那个阿琛。

    果然老堂主开口便是介绍他,“来,小丫头,给你介绍,这个是我的爱徒,阿琛。在赌石方面的天赋,跟你一样。”

    他的前半句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后半句对我的赞美却让我惶恐。

    上次就是因为他一句‘我就是欣赏你对石头这点灵性’险些让我丧命,即使最终没有,失明的那段日子也足够令我惶恐不安、毕生难忘。

    但我面上依然平和,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冲他笑,“老堂主,谬赞了。”

    趁机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男人。

    刚好,他也在看我,蓝绿色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带着贵气,没有马修眼神中那种戾气和匪气。

    电光石火间,这双眸子好像要把我吸进去一般。

    从来没有人让我有过这种感觉。

    很难想象,他这双眼睛看石头的时候该是何等的毒辣。

    他似乎朝我点头,然后淡淡笑了一下,很自然地就将目光移开。

    我一愣,终究是太年轻。

    老堂主轻咳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

    他问,“丫头,手镯带过来了吗?”

    “带来了。”忙从包里将那个紫檀木的盒子拿出来,推到他面前,“完璧归赵。”

    但盒子推到一半,被他拦了下来,“这东西是你的,叫你带过来,是想跟你讲讲它的来历。”

    脊背陡然挺直,心里隐隐期待着他的话。

    大概我认真又紧张的表情取悦了他,他轻笑了一声,“阿琛,给云小姐倒茶。”

    “是。”

    接着他就坐到了我右边的位置,开始洗茶,滤汤汁。

    他的动作很娴熟,而且细腻,跟他大老爷们的形象完全不符。

    近距离的接触,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是花香。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然觉得,这味道跟江奕送给我的那两个香水瓶的味道很像。

    舌尖抖了抖,为自己这种可怕的想法。

    刚好,一杯清醇的茶放在我的面前。

    祁门红茶,老堂主好像偏爱这一款,无论什么时候跟他喝茶,都是这个味道。

    “丫头,这对手镯的主人……”

    老堂主突然开口,我一惊,手一哆嗦,茶撒出来落在我白色的风衣上。

    下一秒一个白色的手帕出现在我的面前,抬头是阿琛,他唇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带着笑,“擦擦。”

    有些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他笑着收回了手帕,结束了我的无措。

    “这对手镯和一个戒指是一套的,它们的主人分别将它们送给了两个女人……”讲到这里老堂主苍老的眼睛开始出现变化,不再是平日里的无波无澜,“这对手镯的主人,就是你的母亲。”

    不敢置信,我藏了这么久的东西,竟然是我母亲的遗物。

    “那为什么它们会在您手上?”我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手里的这个紫檀木的盒子像有是千斤重。

    老堂主盯着我手里的盒子,原本不浑浊的双眼,显得意味深长。

    莫不是,他和我的母亲有……有什么关系?

    “她出事之前,我见过她,是她亲手交到我手上的。”

    平底炸起一翻惊雷。

    再也没办法淡定,隔着茶桌,握住他苍老的手,泪眼婆娑“老堂主,您知道我的母亲?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关于她的事情?”

    老堂主的手放在我的手背,叹息,“丫头,你确定你想知道?”

    “确定!”我斩钉截铁。

    “其实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寻你的母亲,只是一直没有消息……”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但直觉告诉我,她并没有死,一定还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个角落活着。”

    所以……

    并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我酿跄地地跌坐回来,却听见继续说,“你母亲的事情,我会继续派人找,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大概是因为他知道我母亲的事情,并在为寻找她的踪迹做努力,所以此刻竟觉得他慈眉善目的样子特别亲切。

    “好,谢谢。”

    “丫头,”他伸手拿过我手上的盒子,打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对手镯,“你可见过跟它同样成色的戒指?”

    愣了一下,很快想起来,今年大年初一江嬴送给我的那份新年礼物,里面的戒指跟这手镯成色几乎相同。

    但当时时间仓促,所以并未确认,但凭我看石头的直觉,他们是出自同一块原石。

    “不确定我见过的那个是否就是您说的那个?”在老堂主的面前,不敢如此笃定。

    “丫头,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怀疑相似那枚戒指给我看看吗?”老堂主竟然用敬语,为了一枚戒指。

    本能地摇头,“我只是记得好像在哪见过,但它并不在我的手上。”

    “丫头,那个戒指很重要,关乎到你父母,如果……可以,一定要想办法得到它。”

    震撼,无与伦比的震撼。

    如果他说的那个戒指真的是江嬴送我的那一枚,那……

    我以为苍天会同情我,会给我喘息的机会,却不想,这一切就像开了个口子的洪水,倾泻而出,压根不给我缓冲的机会。

    回到车上,不知道去哪里,以我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去任何地方。

    在车上坐了两个多小时,脑子里昏沉沉的,极力想把最近发生的这一切从脑子里赶出去,但越往外挤,它们就越往我脑仁里钻。

    “滋滋……”

    放在储物柜的手机撞击着柜壁,发出低沉压抑的声音。

    无力地接起来,是老四焦急仓皇同时还喘着粗气的声音,“太太……爷……爷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