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幽域做神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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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崛起

    长风携妻儿回到幽域。这片传说中异样的世界。

    幽域本意是“卡森达尔纳兰幽香”,这是幽域土著的语言,意思是“星星的王国”。相传幽域中人均系天空之星。人死后灵魂会回归星体。幽域地处西疆,与世隔绝,以幽灵门与外界相通。幽灵门之所极其隐秘,非幽域中人绝难知晓。幽域在外界看来如同其名。幽深而虚幻,寂静而隐秘。

    经过幽灵门,映入三人眼帘的是无尽的蓝。蔚蓝的天空、墨蓝的土地、淡蓝的浅草、深蓝的岩石。它们蓝得广阔,蓝得静谧,蓝得幽远,蓝得清冷,蓝得忧郁,蓝得脆弱。

    幽域上空常年笼罩着稀薄的雾,仿佛刚出浴的美人儿身上的纱丝。朦胧,美丽。偶有风时,弥雾便似海浪一般**潮涌于天海。阳光的强弱也随之增来褪去,若隐若现,就像海中晶莹的光线。大地是海底,雾群是海面。

    爱、恨、情、仇……

    幽域的一切都沉浸在这片深邃的蓝洋之中。

    一朵朵蓝白色娇小的桃絮花开满了棉桃的枝头,仿佛一个个雪球,又仿佛一团团棉花,甚是可爱。棉桃的枝干姿态各异,像是一群美丽的少女在翩翩起舞。风过絮花扬,正好点缀成少女起舞的纱丝。百合不知不觉被其吸引,停住脚步,痴痴的看着飘散的花瓣。

    长风急忙推推她:“莫被桃絮花摄魂!”

    百合恍如从噩梦中惊醒,由心底泛出一股凉气。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抱着北斗头也不抬急匆匆的走了。

    二人穿过棉桃林,来到一片幽静的湖。湖中有一座楼阁,通过栈桥和湖畔相接。楼阁的檐下挂有一块匾,上书:西楼。

    幽湖靛蓝深邃,悠远平静。随风吹来的花瓣零星的洒向湖面。光滑的幽灵鱼在湖中一晃既逝。环绕幽湖生长着冰蓝伊人的雅冰绵柳。柳条如冰凌般下垂。柳絮仿佛蓝色的细雨,洋洋洒洒的播向湖面,涌进天空。幽蓝山深沉的坐落在远方,置身于茫茫的云雾中。深蓝色的山体在顶部积满纯白色的雪。

    长风就住在西楼之中。他安顿好妻儿便来到凌云氏城向域主梦吟复命。

    凌云氏城坐落在幽域西部的昆仑山群之中。昆仑山群是幽域中仅有的三个没有蓝的地界之一。凌云是幽域的开疆之君,他本是北川驻守西海的封疆王侯,但因为驻守不利,致使西海夜叉族攻占半壁天脉。凌云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但他不想无辜的族人受到株连,便连夜率领族人和亲兵逃离天脉。也许是命不该绝,就在北川追兵将至之际,凌云无意中发现了幽灵门的所在,从此便在幽域中扎根,以幽域土著为奴,繁衍生息。由于幽域中蓝魔盛行,乱人心智,令人苦不堪言,疯癫成狂,自残伤人之事缕有发生,凌云便在昆仑山群中建城,以躲避蓝魔。后人为纪念这位开疆的鼻祖,便将这座宏伟之城命名为凌云氏。

    凌云氏依山而建,是一座典型的山城,其中大大小小的房屋、城堡、宫殿都紧密的建在阳面的山体上。城中之人按照身份的高低贵贱由上而下逐渐安居。王宫贵族位于山顶,贫民百姓则居住在山腰以下。

    凌云氏所在山峰恰巧是地层的断裂带,阴面是陡峭的悬崖和深不见底的断壑,阳面是四周环山的盆地,盆地异常平坦,犹如山中的一块小平原。因此,前人只在凌云氏的阳面修筑了高大坚固的巨石城墙,阴面依仗天险并无半点修筑。幽域之中除镇守各处隘口的关主,其他居民几乎全部生活在昆仑山群之中,其中二分之一的人居住在凌云氏。剩下的二分之一散居在山群之中。

    长风越过凌云氏高山的雪界便看见高耸入云的王族宫殿。

    宫殿建在山峰的雪线之上,浮云之中,因此得名云殿。两座高大的塑像与云殿齐高,立在正门两侧,一个拄着权杖,一个手握利剑。云殿呈方形,由灰白的巨石搭建而成,屋顶由四周的二十四根石柱支撑,石柱之后是大门,四方均有一门,但平日只有正门大开,其余紧闭。

    长风进入云殿恍如进入无边的天际。洁白的浮云在身边流淌,仿佛不断流逝的日日夜夜。明媚的阳光晶莹剔透,播洒向万里云层。清新的空气如苍穹般广阔,令人无比舒畅爽朗。

    “长风,你来了。”声音轻柔却高高在上。

    梦吟薄粉敷面,浮翠流丹,赤脚穿着及地的白色长裙,领子开成扁平的长三角,露出雪白的双肩和微微突起的锁骨。乌黑的头发卷曲下垂至腰。一根勾连云纹玉钗简单的插于脑后。梦吟的身后是无尽的金色光芒,如同高贵而典雅的女神。

    长风跪拜道:“参见域主。”

    “东西找到了吗?”梦吟问道。

    “回域主,已经拿到。”长风献上铜匣。

    梦吟两旁的空气如同落下石子的湖面,泛起阵阵透明的涟漪。涟漪呈人形,最后显露出两名美丽的侍女。她们端起铜匣,呈献在梦吟面前。

    梦吟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封条吹落。侍女打开铜匣。里面是一只已经成为白骨的手臂。手腕上戴着一个由兽齿拼成的护环。梦吟摘下护环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鹰甲。”梦吟轻启朱唇。

    从长风身后的云雾中浮现出一个人来。此人面目清冷高傲,不可一世。左耳戴着巨大的耳环,一袭白色的长袍宽松下垂。右手持纯白色的水晶球手杖,左手放在右胸上微微一欠上身,拜道:“大祭司鹰甲拜见域主。”

    长风却仍然跪在原地。

    “这就是魔古牙镯吗?”梦吟抬起手腕。

    “是的。”鹰甲道。

    “魔古牙镯?”长风下意识说道。

    梦吟眉头微皱对长风说:“大神司可以出去了。”

    长风起身离去。

    “天脉重阳,幽冥玄阴。”梦吟道,“如今,魔古牙镯已经找到,就只差阴阳石了。”

    “龙骨!”梦吟忽然喊道。

    大殿外侧的云雾中,一股蓝色的氤氲若隐若现,它如同缥缈的鬼魅,又好像是被湖水荡漾起来的倒影,摇摇晃晃,恍恍惚惚,不停的聚散离合,仿佛下一刻就要魂飞魄散,影碎湖底。

    “速去天脉取阳石!”梦吟冲着氤氲命令道。

    “遵命。”一个女声应了一声,氤氲逐渐隐去。

    “冥域现在状况如何?”梦吟对鹰甲道,“阴石可有下落?”

    “暂时还没有。”

    “两年了。”梦吟喃喃的说,“竟然还是没有一点下落。”

    “域主,还需要继续加派人手么?”

    “加派人手?”梦吟斜眼望着鹰甲,“大祭司觉得应当派谁去好呢?”

    “这个,我觉得……”

    “如果大祭司没有想好,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谁?”

    梦吟轻挥衣袖,鹰甲背后的雾气消散,露出一面巨大的镜子。

    鹰甲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解道:“域主的意思是要我去……”

    梦吟未等鹰甲说完,从袖中甩出一道暗符,直奔镜面而去。那镜面仿佛是水做的,暗符浸入其中,继续向前冲去,打进镜中鹰甲的头颅。

    镜中的鹰甲面部突然扭曲变形,仿佛头颅里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向外扩张,致使眼球不断突出,已将眼眶挤裂,嘴巴的上下颌也严重错位,双耳不停的滴着血。鹰甲痛苦的抱着头,凄惨的叫着,感觉仿佛尖尖的指甲深深的划在光滑的墙壁上。过了片刻,鹰甲的舌头像是被人使劲的向外拉着,僵直的伸向嘴外。突然,舌头被齐根拨出,与此同时,眼球也被挤出眼眶,嘴巴也被撕裂,一条条触须从鹰甲的七孔爬出,布满他的头颅。触须猛的一振,头颅四散而飞,现出一个布满触须的肉球。靠近脖颈的细小触须顺着脖颈进入到鹰甲的体内,瞬间充斥四肢,随着触须的蠕动伸缩,鹰甲死亡的身体重新复活,并在触须的支配下活动。肉球上剩下的触须渐渐四散张开,露出内部的凶恶嘴脸。

    触须魔怪见到境子外面的梦吟急忙半跪在地。

    镜子外面的鹰甲看着镜中的一切,斗大的汗珠顺着脸庞交汇在颌下,不停的滴淌。铁青的脸已经僵硬,不自然的抽搐着。镜中的魔怪此时也斜眼瞥着镜子外面的鹰甲。一道冰脊由下而上瞬间贯穿鹰甲的后背,他不禁向后倒退,惊恐的望着梦吟。

    梦吟依然语气平和:“大祭司,你看我的这个人选如何啊?”

    鹰甲急忙跪倒在地:“属下知罪,属下知罪!属下一定尽快找到阴石。”

    梦吟右手对着镜子轻轻一张,一股极重的寒气霎时将镜面冻结:“大祭司可知这是什么冰么?”

    鹰甲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懵了头脑,结结巴巴的说道:“应,应该是玄,玄冰吧。”

    “大祭司果然好眼力。”梦吟冷冷的笑着,“普通的冰层大约五天便化,但这玄冰却能持续一月有余,果真不虚冰中至尊的美誉。”

    鹰甲猛的反应过来,急忙磕头道:“属下一定在一个月内找到阴石。”

    “那还在这里等什么呢?”梦吟淡淡的说。

    “属下这就去,这就去。”鹰甲急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出了云殿。

    梦吟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化成涟漪消失在空气中。

    长风走出凌云氏,长长的送了口气。

    “百合和北斗还在家中等我呢。”长风幸福的想着,加紧脚步赶回幽湖。

    当他到达幽湖时,百合正赤着双脚坐在岸边,游戏着靛蓝色的湖水。她怀抱北斗,不断用鼻尖香着他。北斗痒得咯咯直笑。百合也幸福的笑着,双脚兴奋的扑腾着湖水。水纹层层远播,铺满整个幽湖。长风痴痴的望着这美好的一切。

    过了许久,百合才发现长风。她喜悦的向他奔来,在湖畔上留下一串玲珑的脚印。长风右手抱着儿子,左手搂着妻子,踏上栈桥。百合则在丈夫的怀抱中幸福的逗着儿子。百合那双粘满蓝土的绣花鞋静静的躺在岸边,微笑着目送着他们走过栈桥进入西楼。

    夜深了,也静了。月亮高高的挂在清冷的夜空中。树梢上偶尔雀跃着蓝色的犀鼠。西楼中仍然持续着烛光和笑语。附近的风铃树在清风下铃铃作响。它伴随着笑语一直播向远方,播满整个幽域。幽湖旁的雅冰绵柳、幽蓝山的青葙草、龙渊阁旁的墨菊、蓝水谷中的蓝杉木、天龙涧中的瀑流、悬音台旁的暮水树,一直到云殿无穷无尽的云层。它们都在倾听,倾听着幽域中最美好的声音。

    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大神司喜获一子,但是没有一个人前来祝贺,因为他们早已淡漠一切,包括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