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崽崽,送快递![九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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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阿婶,现在几几年了?”周围的一切和年轻时很像,顾雪兰感觉不太对劲,抬头望向凑过来的人,急切地问。

    “94年。妹子,没摔着吧?”

    “没事。那现在是几月几日?”

    大婶奇怪地看着顾雪兰,确认道:“妹子你真的没有摔着吗?”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问题,顾雪兰弯腰把单车扶正,对着大婶摇头,“真没问题,就是门出得急,忘记看日历了。”

    “这样,今天是十一月十四。”

    听到这日期,顾雪兰的语气更加急切了,“农历吗?”

    “对啊。”大婶望向顾雪兰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顾雪兰根本管不得那大婶的眼神,满脑子都是农历十一月十四日。

    她记得,1994年农历十一月十三日,自己第一次遇见了顾杳。

    顾杳不记得自己出生日期,她们便把这天当成了顾杳生日。

    这个时间点,顾杳还活着。

    而且顾杳才四岁,她还没有把顾杳送去警局,后面那些事情也还没有发生!

    顾雪兰脑子快要炸了,踩着单车往家属楼走去,走之前还下意识地和大婶说了声谢谢。

    不管这是不是小说里面写的重生,就算只是一场梦,她也要去看活着的顾杳一眼。

    顾杳临终前,自己没能看她最后一眼,这是顾雪兰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在大婶那声“妹子慢点踩”里,顾雪兰把单车踩得飞快,冬日的冷风刮过脸颊,又冷又痛,顾雪兰感受到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回到记忆中的家属楼,顾雪兰不免有些恍惚。

    1996年,下岗潮出现了苗头。

    作为一名会计,顾雪兰在处理工厂部分账务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效益连年下降,库存积压。

    彼时,顾倩读初三,顾杳也才六岁,她的拉扯两个孩子,有个收入稳定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顾雪兰便没有多想,有一天活做一天。

    直到后面有一天,领导叫她配合另外一个会计做假账。

    顾雪兰自认生来正直,自然不肯做这种事,很坚决地拒绝了。

    得罪了领导,顾雪兰被强制买断工龄,那买断的钱到她手上的时候,只有几百块。

    半年后,下岗潮真正席卷而来,最先殃及的,就是她所在的食品厂。

    领导利益熏心,食品厂早就摇摇欲坠,在浪潮之下彻底消失了声息。

    反观顾雪兰,早在被辞退后,就在一家私人小公司找到了工作,侥幸躲过忽然而至的下岗潮。

    不过,当时不太景气,她的工资并没有很高。

    为了养两个女儿,在空闲时间,她跑去其他公司做会计兼职,虽然忙,但是特别充实,两个女儿都在身边,小日子过得还算快活。

    定定神,顾雪兰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找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影。

    没有。

    顾雪兰坐在床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当初她做了什么。

    时钟的秒针按部就班地走动着,不知过了多久,顾雪兰抬起发软的手,打开家门,快步走到刘慧家门口。

    犹豫了几下,顾雪兰最终敲响了房门。

    “谁呀?”

    “慧妹,是我,雪兰。”她声音带上了点嘶哑。

    刘慧打开门,问道:“兰姐?你不是上班去了吗?”

    “有事,先不去了。”顾雪兰勉强扯着笑容,眼神抑制不住地往里看,试探道,“慧妹,妹妹还听话吗?”

    “妹妹听话得很,和我家那臭小子比起来,简直不要太乖。”

    刘慧招呼着顾雪兰进门,顾雪兰连连摆手,“我来接她回去,就不打扰了。”

    心头大事解决了一半,顾雪兰这才留意起刘慧。

    很久没见到圆润开朗的她了。

    刘慧的丈夫和公公婆婆都在食品厂里上班,下岗潮对他们的影响可不谓不大。

    受困顿生计所迫,他们摆上了小吃摊,早起晚归,生活重压下,刘慧很快变得黑瘦,再也不复以往白胖的享福模样。

    “妹妹,看看谁来啦?”刘慧走进客厅,大嗓门说着话,把正在发呆的女孩吓了一跳。

    顾雪兰努力吞下那句“杳杳,妈妈终于见到你了”,却无论如何都克制不住内心潮涌般的激动。

    她上前把瘦小的女孩抱到胸前,双手指尖不住发抖。

    “走,我们回家。”顾雪兰说。

    家?她也有家了吗?

    招娣小手环住顾雪兰的脖子,不敢说话。

    对情绪的感知极其敏感,察觉到顾雪兰情绪似乎不太对劲,她用小手艰难地拍着顾雪兰的背,动作柔缓,试图以此表达自己的关心。

    忍住眼中泪意,顾雪兰和刘慧告别,抱着她回家。

    如果这是梦,请一定不要醒来。

    走到家门口时,顾雪兰忽然想起来一件让她懊悔了一辈子的事。

    当初顾杳病情大好,自己带着顾杳和那张字条去了警局。身份信息不全,找不到她父母,警局只好把顾杳送到了福利院。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她们家的房门被轻轻叩响。

    担心是歹人,顾雪兰没有直接开门,拿着菜刀在门口等了许久,见没有动静了才开了条门缝。

    门前没有人,谨慎的顾雪兰握紧菜刀,往门口的两边打量。

    这时,她才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蜷缩在门边,跟只小猫崽似的,瑟瑟发抖。

    后来,顾雪兰才知道,顾杳在福利院受尽歧视和虐待。趁着没人发现,她偷偷溜了出来,记忆力惊人的她,跌跌撞撞地循着唯一记得的道路走去。

    这事发生后,顾雪兰咬咬牙,花钱托关系把顾杳领回了家,给她取名为顾杳。

    这个名字,还是让顾杳自己在新华字典里选的。

    回到家后,顾雪兰终于从繁杂的思绪挣脱而出,把女孩放下来。

    她蹲下,平视女孩,神情尤为郑重,粗糙而温暖的双手搭在女孩小小的肩上,嘴唇翕动几下,才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我再也不会把你丢下了。”

    顾雪兰反常的模样和话语,让女孩一时间有些无措。

    她连眨眼都忘记了,只余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而后伸出短小的手,轻轻抱住顾雪兰,头埋入眼前人的颈窝,手掌很规律地拍着顾雪兰宽厚的脊背。

    打她记忆以来,从未感受过如此善意,也未碰过如此情景。

    于是,她只好和刚刚一样,一下又一下,笨拙地拍着顾雪兰的背。

    感受着怀里小小的人儿,顾雪兰用手擦擦湿润的眼眶。

    “想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名字呢?”好不容易从情绪走出来,顾雪兰柔声问。

    名字?

    招娣,不就是她的名字吗?

    但看顾雪兰兴致勃勃的样子,她还是很懂事地点点头,配合顾雪兰。

    顾雪兰从顾倩的书桌上拿出本绿塑料皮的新华字典,“妹妹自己挑好不好?”

    招娣接过新华字典,认真地一页一页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快速翻页的动作停住,定定地看着上面一个字。

    顾雪兰凑近,嘴边的笑容凝固住。

    女孩毫不犹豫地用细弱的小食指向“杳”字,抬头望向顾雪兰。

    顾雪兰又抹了把眼睛,一字不差地说出上辈子说过的话。

    “杳?那从今以后,你就叫顾杳了,好不好呀?以后呢,我就是杳杳的妈妈啦。妈妈也有名字,记住了哦,妈妈的名字是顾雪兰。”

    作者有话要说:  耶!崽子是有妈妈的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