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宅斗文里当咸鱼(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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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打得还不够激烈,再努努力...)

    在傅莹珠身后, 管事妈妈愣愣地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太过诧异一时间,都忘了要追出去。

    在管事妈妈看来, 遇上这种被庄户刁难的事,脾气再好的大户小姐,也是要发一发火的。

    不是要, 而是应当。

    就连陈氏自个儿,在和这些管事庄头打交道时, 稍有不顺心就要破口大骂。人前装得再好, 人后也要露几分性情的。尤其在这种时候,发一发火,是在立威。

    恩威并施才能服众, 朝人显露几分自己的脾气, 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 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都格外看重规矩与面子。

    若无规矩,便无体统。即使傅莹珠在府中处境尴尬, 不为侯爷所喜,可好歹是位嫡出的姑娘, 身份是摆在那儿的。今日这些庄户踩着她的面子,不给她尊敬,那外人细品之下,可能品出几分侯府的庄户不给侯府面子的意思在里头。

    傅莹珠若是如此淡然处之, 那便是放任对方的奚落,这事若是让侯爷听说了, 定然会觉得傅莹珠办事不力。

    要知道,侯爷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即使侯府早就落败到不如往日, 他也听不得别人说侯府不行的话。本来侯爷与夫人那边就觉得大姑娘年纪小担不起事,这事不处理好了,不就正好落了话柄?

    可看着傅莹珠不愠不怒,反倒直截了当要到乡间去找那些庄头,管事妈妈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匪夷所思,全然猜不出傅莹珠这趟去了庄子那,能有何用处。

    既然连她这种经验老道的管事妈妈都猜不到傅莹珠的用意,那看来傅莹珠这遭,恐怕是遇事慌神、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了。

    一个当家主事的人,自己先乱了阵脚,那算什么有本事?

    她愣神一会儿,在青桃的催促下,才回过神来,立刻摆出了一张笑脸。

    别管傅莹珠心里在想什么,对管事妈妈来说,最要紧的是她自己的事。

    原以为今天少不了一顿骂,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哪想大姑娘竟是出人意料,叫管事妈妈意外,颇觉自己幸运,平白捡了好处。

    傅莹珠出不出笑话,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管事妈妈按了傅莹珠的吩咐,又派了自己的侄子出去,去知会了庄头与掌柜,告诉他们,傅府大姑娘换了会面的地点了。

    -

    从侯府换成在别庄相见,再忙的庄户,此刻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主子都自个儿跑来了,他们这些替人做事的,也就无法再拿乔作势,说不见就不见了。

    京城里的众位掌柜一听傅莹珠要亲自到乡下见客的消息,心中难免惶惶不安,猜不出傅莹珠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也便想不出要怎么接招。

    他们的想法和管事妈妈差不多,那些供货的庄头这么不给傅莹珠面子,以傅莹珠恣意妄为的性情,早该大发雷霆。

    下马威给了之后,按照他们的预测,傅莹珠为了见庄头一面,还是得会好声好气地继续派人去请,到时候他们怕是拖,都能把这次会面给拖没。哪想到傅莹珠竟然是个虎的,直接把会面的地点改成了到庄子上?

    一个大户小姐会想去那么偏僻的地方,穷乡僻壤的,也不知道那侯府千金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连陈氏自个儿,掌管中馈这么多年,也是觉得山高路远,从未去过。平时最多也就在京城的铺子转悠几圈,就当巡了逻,从未真正踏足过乡下。

    大姑娘到好,刚刚上任没几天,急吼吼就来个大动静,倒真闹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想来傅莹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头,闹不出什么大的风浪,如此一想,几位管事心头便镇定下来。当下着人备上马车,往郊外庄子的方向赶去。

    主子都动身了,他们这些京城里的掌柜,也只能舍命相陪了。

    而消息由管事妈妈的侄儿带到庄头那后,几个正得意于给傅莹珠好一通下马威瞧了的庄头闻言,直接脸色大变。

    本来都做好了不用见傅莹珠的准备了,乍然间听说傅莹珠要过来,几位庄头没做好这个准备,也没预料到这个发展,一时间乱了阵脚。

    他们愤愤不平地想,一个小丫头,竟然如此斤斤计较?不该早点意识到,这铺子她管不了,快点换回她那继母陈氏,而她继续做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姑娘才是最舒服的,怎么还与他们较上真了?

    果然是年岁尚浅、阅历也不够,他们这些做庄头的,不想给她方便,就算她真的来了,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庄头们聚在一起,盘算一通后,觉得问题不大,他们完全可以应付,紧接着对傅莹珠要来这事简直不屑一顾,讨好功夫是一点儿也不做,反倒等着傅莹珠来了,想看她的笑话。

    -

    侯府。

    与庄户们会面,只是议事,傅莹珠却颇为重视。

    她首先找到老夫人,请老夫人拨给她几个带刀的护卫,随她一块下乡去。

    老夫人虽然不明白傅莹珠的意图,但一想自己这么个宝贝大孙女要独自去庄上,也是够冒险的。

    当下也不多问,找了傅堂容来,拨了十个带刀护卫给傅莹珠,让他们保护傅莹珠的安全。

    不过,对傅莹珠要去庄子上看看一事,老夫人并没有当着傅莹珠的面多做点评,只是在心里觉得,并不妥当。

    这些庄户既然不服他,那就要用严苛的手段来教训教训,哪能对方不来,她便自己过去?

    不过看在傅莹珠年幼,老夫人只当让她历练历练,由着她去了。等到时候傅莹珠若是没有做成她心中所想的事,回到侯府,她这个做祖母的好生安慰安慰、教导一二便是。

    十个带刀护卫,傅堂容本是不愿给的,但思及傅莹珠此去,代表的是侯府的脸面。排场做足了,侯府面上也有光,是以没有拒绝,痛痛快快给了。

    唯一不痛快的,就只有陈氏罢了。

    当陈氏知晓,傅莹珠只是下个乡而已,就要带十个带刀护卫时,差点气得把屋里最后一套便宜茶盏杯具摔坏了。

    “啊,我就没见过,偏心偏到这种地步的!人的心是偏左长,老东西的心是直接长在左边了吧!”

    陈氏气得把牙龈都咬酸了,再想起自己那个正在路途上、也没带几个人的女儿,一颗心简直碎了。

    傅明珠不远万里去到别庄,总共也没带几个人,可傅莹珠倒好,去京城郊外的庄上议事而已,十个护卫,还是带刀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剿匪呢!

    这简直离了大谱。

    陈氏快要气疯了,一口气没上没下,差点把自己憋晕过去。好半晌,她才平静下来,喝了口茶。

    “也罢,如今傅莹珠正得势,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她压在我头上嚣张,也不差这一件事了。”

    陈氏自我开解:“不管如何,带刀护卫也好,什么人也好,她要以为直接武力震慑,就能让那些刺头庄头们服软,那可大错特错了!”

    对那些难对付的庄头,陈氏可早有一番心得体会。她自己应付起来尚且吃力,更何况年纪轻轻的傅莹珠,陈氏恶狠狠地笑了:“等着吧等着吧傅莹珠,这一次非得让你掉下一层皮来!”

    -

    解决了路上的安全问题,傅莹珠就轻松了,余下的事情不需要怎么准备,只需要吩咐一声,院子里的人,就会把衣食住行的东西都准备好,不需要额外花费功夫。

    傅莹珠一身行头收拾起来,倒也迅速,只需要准备一双硬底的靴子,把软底的绣鞋换下来,把迤地的长裙,换成及脚面的襦裙,方便行走干活就行。

    侯府里穿的绫罗绸缎,倒是不必带上了,一路上赶去庄上要花些功夫,揉坏了,穿皱了,傅莹珠自个儿也心疼,身上穿的,带的全是棉布衣衫。拆下复杂的发髻,头上的珠翠也换下了不少,只戴一些银饰和绢花。如此一来,打扮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清丽。

    清丽动人的傅莹珠眉眼变得泠冽许多,一双眼扫向人的时候,清泠泠的,眉宇间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变得沉稳许多,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不再是当初那个任性妄为,天真浪漫的小姑娘了。

    经过紫葡萄一双手打扮之后,青桃看着眼前的傅莹珠,喃喃道:“姑娘,婢子感觉……姑娘长大了。”

    青桃抹抹眼泪,心有所感,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再看看此时傅莹珠的成熟稳重和大方,除了欣慰与有荣焉之外,还有心疼。

    想她家姑娘以前多么明艳张扬的啊,硬生生被陈氏逼成这样沉稳有度,这一切,都是陈氏的错!

    青桃心中充满了怜惜,暗地里又把陈氏和傅明珠两人骂了个千百遍。直到想到傅明珠如今也正在去别庄的路上,一路风尘仆仆,餐风露宿,没有好日子过,她心中才好受点,重新拾起要出府的欣喜和兴奋,一双眼睛甚是明亮。

    姑娘说了,这一次要带她一起出门去呢!还是要去乡下,她终于能看点新鲜事物了!

    不过,青桃也不是单去玩的,她知道,姑娘有正事要办,自个儿也有正事要办。她的正事,就是暗地里保护好姑娘。

    姑娘说了,山穷水恶出刁民,这一次她们是要去到别人的地盘上,防人之心不可无,是以,就要依仗表面柔弱,实则力大无穷,特别能打的青桃暗中照看。

    这一次启程,青桃的行李中,除了换洗的衣服,还多了两把匕首,就是以防不时之需。

    青桃别的不行,打架最厉害了,既然是傅莹珠吩咐,她也不多问,就是照办。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后,马车疾驰而去,逐渐远离了侯府,远离了城门,远离了京城。

    离庄子越来越近,青桃看到了熟悉的景色,越来越兴奋,指着窗外正在田间劳作的农户给傅莹珠看,还同傅莹珠讲解了起来,说这是麦子、那是苞米。

    这是把傅莹珠当成了从没来过乡下、五谷不分的小傻子了。

    “姑娘姑娘,这些麦子,便是你日后吃到肚子里的面粉,要晒要筛还要磨,得过好几道工序,到能成为您吃的好吃的点心,剩下的那些麦麸,也能做东西吃。”

    “把麦麸掺在粮里,人也可以吃,不过那是年景不好,收成不好的时候。收成好的时候啊,那是给牲畜吃的,能把牲畜养得白白胖胖的呢。”

    青桃说的这些,傅莹珠早就知道,只是青桃愿意说,她便愿意听,笑着斜倚在车窗边,耐心极了。

    偶尔看两眼外面的风低低吹过麦田,傅莹珠的心情倒是半点不为一会儿要去会一会那些掌柜与农户而感到心烦意乱,反倒有几分从容与惬意。

    青桃顺着傅莹珠的目光看过去,也赞叹道:“往日里没觉出来,这乡间也别有一番景色。”

    刚过播种的季节,如今两旁的稻田里,刚刚插上了绿秧苗,看上去青青一片,颜色十分喜人。

    水田里的水映着天光,蓝天白云倒映在一处,看上去像澄明的镜子,交相辉映,分外好看。

    “此刻的我们不是在田间辛劳的人,自然觉得这风景好看。”傅莹珠开口道,“看这庄稼的长势,如若没有天灾**,今年应当能有个好收成。”

    “那可太好了。姑娘您就放心吧,天子脚下呢,哪能有什么天灾**?”青桃兴冲冲趴在窗子上看,一双眼睛充满了兴奋与安心。

    她是挨过饿的,少时家贫,后来家乡发了大水,大水把庄稼、房屋都冲毁了。一家子妻离子散,四处逃亡,不得已流浪做了乞丐。后来是遇见了傅莹珠,才捡回来一条命的。

    是以,关于庄稼收成这样的事情,青桃最是在意不过了。

    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的功夫,马车载着她们,到了庄子上。

    离庄子越近,经过的那些田地,大多就是傅府的田了。而偶然见到的人,也多是佃户——那是失去了自己的地,被雇来种地的人。

    很快马车停下,马夫来摆好脚凳。还没等傅莹珠将脚落到脚凳上,忽然听到前头好一阵热闹的动静。

    “恭迎傅府大姑娘。”

    左一边、右一边,两边都是来迎接傅莹珠的农户。

    见这阵仗,傅莹珠简直哭笑不得。

    怪不得方才离庄子越近,越难在田间见到在劳作的人,原来都是在这儿等着她。

    正是农忙的季节,地里正缺人手,傅莹珠可不信,他们是自发前来。

    不然她从前并未与他们往来过,如何能引得他们放下与自己生计牢牢挂钩的农活,反而来迎接她这个与他们没多大关系的人。

    估计是那些庄头搞出来的阵仗。

    傅莹珠下了马车,便让青桃到农户那说了几句,叫他们赶快回去了。

    她不需要这样的排场,如此兴师动众,不是好事,恐怕是那些庄头想告诉她这边的佃户农户都听他们的指派,还是在给她立下马威呢。

    被赶鸭子上架的农户得了赦令,一时间,倒是对这位素不相识的傅府大姑娘心存感激了起来。

    傅莹珠顾不上舟车劳顿,来到庄上后,便让人把庄头叫来,她这个客人,反倒还泡上了京城才有的好茶水来招待庄头,倒显得这些庄头们才是远道而来的一样。

    几位庄头面面相觑,原来还以为能直接找上门来的傅莹珠不会是个好相与的脾气,哪想到见了本人,看样子温温柔柔,说话也是不疾不徐,哪有半点毛躁的样子?

    而且喝茶也就真只是喝茶,半点不提来庄上要办的正经事。

    有个看起来脾气急的,实在捉摸不透傅莹珠这一趟来,是要反着给他们个下马威,还是真就和和气气地来和他们说话的,搞不懂傅莹珠到底是性子慢还是在那装傻,直接问道:“大姑娘,我们长话短说,您这趟过来,该准备的,我们都为您准备好了,账目已经在后头备着,随时等您过目。”

    别管傅莹珠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又揣着什么样的主意,来这里,势必要看账本查账,这是必经的流程,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私底下,庄头们早就已经通过话、串通好了,等傅莹珠一来,便拿出假账本来给她看。到时候他们几人一起应付傅莹珠,不管她问什么,随便糊弄过去便行了。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么敌得过经验老道的他们?

    听到这位姓李的庄头说话,傅莹珠目光看向他,夸赞道:“李庄头是个爽利的。”

    她一双眼睛笑吟吟的,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只是,我从侯府赶到这里来,身体疲乏,账本摆到眼前来也头晕眼花,想先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再对账查账。”

    “诸位不是说正农忙抽不出功夫来?本姑娘不用劳烦你们招待,都回去忙吧,莹珠今日便不再打扰诸位了。”

    说完,傅莹珠便一副送客的架势,而几位庄头面面相觑。

    简直是纳了大闷了,这位傅府大姑娘她到底想做什么?

    说忙不过是糊弄傅莹珠的鬼话,地里头的活计,都有泥腿子忙活着,哪还需要他们这些庄头下地去干活?他们最辛苦的活计,只不过是站在田垄间,监督监督,不让泥腿子们偷懒罢了。

    别的先不说,在傅莹珠还未来之前,这几个庄头最忙活的,不过是在商议如何对付傅莹珠。

    只是如今想要让傅莹珠先查账的安排被打乱了,倒是打乱了庄头们快刀斩乱麻的节奏。退下之后,庄头们连忙找到那几个铺子掌柜私底下碰了碰头,商量之后要如何应对这个来者不善的傅莹珠。

    明明该心急该是傅莹珠才对,可此刻,傅莹珠引而不发,心急的人却变成了他们。

    “如今侯府中,真正掌中馈的,依旧是夫人。我出发前,接到夫人的来信,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个很得陈氏信任的商铺掌柜说,“大姑娘是个不经事的,之前是有了老夫人撑腰,才能拿下这些铺子庄子的管事权。但这件事还没个定数,老夫人也是存了历练的心思,不是说一锤子敲定的。”

    “也就是说,大姑娘这一次能不能拿下真正的管事权,且看我们如何应对了。”

    掌柜意味深长道:“众位,我们几个受夫人照拂多年,可万万不能令夫人伤心啊。”

    那可不?钱收了不少,事情是得办。

    总之,按照陈氏的意思,把小丫头怼回去,令她骑虎难下,下不来台,唱不成这场大戏就成。

    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能翻出浪来不成?

    庄头们跟着点点头,心被安抚了不少。

    别的不说,就说人数,他们这边有好几人,大姑娘那边才一人,好几个人总不能应付不了区区一个小丫头吧?

    若是办不成这件事,日后他们可以倒着走路,没脸见人了!

    -

    隔日,傅莹珠醒了个早。

    醒来后,待一切收拾妥当,傅莹珠便叫青桃去请庄头过来。

    庄头,是由傅府的家奴外放到乡下,而那些管理铺子的掌柜,则是花钱聘用的。

    傅莹珠此番,请的只是庄头。

    关起门来打狗,自家人自家事,管起来总是要方便一些的。

    几位庄头姗姗来迟,青桃去请他们的时候不过旭日东升,太阳刚刚在墙面下的泥土里印下一点青影,等几位庄头到了,日影已经移过了半面墙的距离。

    昨日那场商讨,给几位庄头吃了一剂定心良药,他们笃定了傅莹珠不是什么厉害角色,态度上也就更加怠慢。

    过来一瞧,傅莹珠还是一副笑眯眯的和气模样,几位庄头不由得在心里嘲讽:连纸老虎都算不上,毫无威严,如何治人!

    果然还是嫩了一些,手段连陈氏的分毫都比不上。

    几位庄头大摇大摆地过来,又被傅莹珠好茶好水地招待着,一时间对傅莹珠的戒备松懈到极致,若不是顾忌着傅莹珠傅府嫡出小姐的身份,简直要当着傅莹珠的面嘲讽她管人的本事不到火候。

    庄头们正惬意品着茶,等着傅莹珠过来,可等来等去,没见傅莹珠的影子,只等到了傅莹珠的丫鬟——青桃。

    “张庄头,我们姑娘有请您过去。”青桃对其中个头最是瘦小的那位说道。

    张庄头与其他几位庄头喝茶的动作皆是一顿。

    “如今的时候已经不早,各位庄头也要忙自己的事,烦请动作快些。”青桃来之前,傅莹珠教了一套话,是以虽然此刻的青桃很想直接将麻袋套在这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庄头脑袋上、将他们暴打一顿,但面上却一点儿都瞧不出来,言语间,隐隐有几分傅莹珠的作风。

    姑娘说了,心里可以打坏主意,坏心思,但坚决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来,不然事情没做成不说,倒是自己的斤两全被人看走了。

    逢人未语三分笑,如此一来,别人就会放下戒备心,事情自然也就成功了一半啦。

    “请吧,张庄头。”青桃继续温柔的催促着,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眼见逃不过了,张庄头惴惴不安地跟着青桃走了。

    余下几个庄头窃窃私语,心中皆是有些慌乱起来。

    他们本就提防着傅莹珠会各个击破,所以提前已经对好了口供,说辞什么的,都是一样的,防的就是这一手。按理说,他们做足了准备,本不该慌了,坏就坏在傅莹珠第一个带走的人,是张庄头。

    这张庄头,是他们中间最是胆小怕事的那个,这回要一起给傅莹珠个下马威瞧瞧,是他们出的主意,张庄头不敢反驳他们,故而与他们一样行事。

    如此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单独放着自然不能成什么大事,他们心底也是没底。傅莹珠将这张庄头单独叫过去,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只是这傅莹珠也果真有几分运气,以来就挑选中最为不成器的那个,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亦或者是……她也暗地里准备了不少功夫?

    不然怎么能一下子挑中最为懦弱的那个?

    后面哪个猜测,几乎让庄头和管事们同时毛骨悚然起来。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看上去笑盈盈的大姑娘傅莹珠,可比他们所想的,要可怕得多啦!

    -

    另一间屋子里。

    青桃将张庄头带到了傅莹珠面前,短短一段路,已经叫这性格胆小又心里有鬼的男人冒了一头冷汗。

    一见傅莹珠,态度倒是比起他混在其他庄头中间时,客气许多,笑容讨好:“大姑娘,您单独叫小的过来,不知有何事?”

    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面前甩过来一册纸。

    张庄头心头一跳,低下去头,定睛一瞧,是一个熟悉的账本。

    他抬头看向傅莹珠,见傅莹珠自始至终,都是盈盈带笑的模样,瞧上去温柔极了,“张庄头,叫你前来,自然是有事要问。”

    “不是要查账吗?我便单独先与您说道说道。”傅莹珠的语气,听上去严厉了些许,“账上有什么问题,你拿着账本,一翻便知。”

    张庄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额头直冒冷汗,颤抖着手将那账本翻开,目之所及,上面圈圈点点的那些,全都是私底下被陈氏与他们这些庄头克扣走的那些。

    若按照先前与其他庄头商量好的,此刻他应该说些收成不好的话,将她糊弄过去才是,可张庄头实在胆小,此刻竟是哑了一样,出不了声,也不敢看向傅莹珠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庞。

    账册清算得如此清清楚楚,就连庄头自己都看不清看不懂的东西,都让大姑娘给弄懂了,如此眼力和本事,哪儿像是陈氏说的,那样愚昧不堪,没有手段啊!

    他们辛辛苦苦做的假账,一下子就被人家给不动声色破解了,这还不够厉害吗?

    大姑娘若是还不够厉害,不够聪明,那他们这些人,可就和猪圈里的猪没有区别了!

    张庄头额头直冒冷汗,本就是心虚胆小怕事之人,如今傅莹珠短短见面一会儿功夫,就把他的招数给拆了干净,慌啊。

    傅莹珠却还是笑着,语气四平八稳的,“念及你为侯府操劳多年,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我便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且说说,你与其他庄头,各贪了多少?”

    张庄头不想认罪,双膝一软,噗通一声朝着傅莹珠跪了下来,他嗓音沙哑打断了傅莹珠的话:“大姑娘,小的岂敢贪占侯府的钱财……”

    “先听我说完。”傅莹珠道,“若你此时坦白从宽,只要到那些佃户面前,挨个一百大板,此事也算揭过,不然,你若是不招,一会儿我会单独再找其他庄户问话,若是他们之中有一人招了,便会将你扭送官府。”

    “届时,可就不是一百大板这么简单的事,不仅要将亏空补上,还要吃牢饭呐。”

    张庄户跪在地上,背上却像压着千斤的重量。

    “你且好好思量思量。”傅莹珠笑眼盈盈,“你若是想包庇旁人,可旁人,未必会包庇你不是?但凡有一个人说了,你便遭殃了。”

    “被关进监狱,你往后余生,如何做人?你的孩子,又如何在别人那抬起头来?”

    说完她便不再说话,将说话的机会留给了张庄头。

    张庄头沉默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不知不觉间,汗水浸透了他背后的衣衫。

    傅莹珠也有耐性,张庄头不说话,她便等着。

    终于,将近有一炷香的功夫过了,张庄头终是嗓音颤颤地开了口,“大姑娘要答应我,若是我招了,真就只罚我一百大板。”

    “自然,其他我既往不咎,但你也要记好了,这一百大板,是要当着佃户的面砸到你的身上。”

    张庄头深吸了一口气,“好,我说。”

    他思来想去,即使他一人咬死了说这账本没错,可李庄头、刘庄头,可都不是什么良善的玩意儿,若是他们招了,他岂不是成了那个替他们着想反倒要被送进监牢去的冤大头?

    如今他身强体壮,挨一百大板又怎样?死不了就行。真被扭送了官府,被关进牢中,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他好不容易做到庄头的位置上,虽然当着佃户的面被打板子实在是丢面子,可小不忍则乱大谋。

    反正他不招,后头那几个人也会招,还不如多替自己谋划谋划!

    张庄头心下定了主意,便将有错的账目条目本来面貌该是如何,都同傅莹珠讲清了。

    还写了字据、摁了指印。

    等出了傅莹珠这间屋子,张庄头简直浑身的力气都要被抽走了。

    这傅府的大姑娘哪是没有手段!这手段比纸老虎的陈氏不知道高明出多少!

    斗不过啊。

    可惜他出了屋子,也没机会见到其他的庄户,而是被青桃请到另一间房间喝茶去了。

    之后,傅莹珠又如法炮制,面见了剩下的几位庄户。

    好笑的是,在傅莹珠向他们说出来,若是招了帮陈氏做假账的事,便既往不咎只挨一百大板,可若是有一人招了,他这个没招的就会被扭送官府的话之后,每个人竟然都选择了招供。

    一上午的功夫下来,傅莹珠便收下了六份摁着红手印的字据。

    原本的账本进项这块上该是怎样,被清算了个清楚。

    看来,这几个庄户,虽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可是私底下的人心也不齐呀。

    事情进展得这样顺利,几个庄户都是不打自招,傅莹珠此刻的笑容倒是发自内心。

    一上午帮着傅莹珠忙前忙后的青桃只觉自己长了见识,忍不住对傅莹珠说:“姑娘,若是奴婢和你被分开单独关起来了,就算被送去砍头,婢子也坚决不说对姑娘不利的话。”

    傅莹珠笑了。

    而那几个庄户,等到傅莹珠将他们从不同的房间放出去,与其他庄头碰到了面,都心虚到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还是那个胆子大些的李庄头,问胆子最小的张庄头,“大姑娘都问了你些什么?”

    张庄头目光躲闪,不敢透露自己将所有的人都供出去了的事,不答反问:“她与你说了些什么?”

    “说要查账,让我招供,还说若是我招了,只打一百个板子便将我放了,若是没招,你们当中有任何一人招了,我便要被扭送官府了。”李庄头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笑话,我们都是兄弟,我怎么可能上她的当?!”

    说完还看向其他几位庄头,“你们当中……不会是有人招供了吧?”

    张庄头猛地摇头,其他几位庄头也是。

    李庄头一看这架势,心里一惊。

    坏了!怕是只有他一人招了。

    那不行,得推锅到别人身上,在这些人进监牢之前,不能让他们来找他的麻烦。

    巧合的是,其余人的想法,和李庄头没差多少。

    各个都想做那个清清白白的,都不承认是自己把对方给供了出去。

    于是几人相互争执,都在打破砂锅问到底,想弄清楚,到底谁才是那个招供了的内鬼。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相互质疑、责问、推搡,吵得和枝头的麻雀一样,一时间,场面很是热闹。

    正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青桃从屋子里出来了。

    她身后,那几位老夫人拨过来的带武器的壮汉,威风凛凛地竖在那儿。

    青桃笑嘻嘻:“感谢各位帮姑娘查好了账,姑娘为各位备了份儿谢礼。”

    “姑娘能对好账本,你们每个人都功不可没,正好可以整整齐齐做个伴儿,一起到田头那边挨板子,一个可都不能少啊!”

    “诸位,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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