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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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1

    灰暗笼罩这片世界,混沌的白雾深处,矗立着一座古老城市,那是人类穷极一生也无法想象,更无法理解的恢弘存在。

    不可深入,不可记录,不可注视——因为,这是神的国度。

    侧耳去听,非人的存在正在歌唱祂们的主,靡靡之音,渲染无尽疯狂。

    薄雾的最边缘,有一列身着精良装备的队伍正在谨慎而缓慢的前行,忽的,队伍之中有人停住了脚步,他侧过身,迷惑的询问身边同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得到的回答全是摇头否定。

    联想到这处空间的诡异,无论是询问的人,还是被询问的队友,皆是面色大变。

    灵感较高的人先一步得到预警,然而在那庞大的存在面前,依旧无法抵挡,不成音调的混乱歌声彻底传来,宛如锯刀,割开他们的头骨,似笑语似悲泣,钻入他们的脑中,拖拽他们的理智,逐渐进入了那用言语无法形容的瑰丽世界……

    神色涣散,失去自我的人们挪动僵硬的身体,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不知何时,周围薄雾已经转浓,像是拥有生命的活物,扭曲着身体朝他们延伸。

    “苍狼小队,你们遇到了什么?”

    “苍狼小队,听到请回答!”

    用来联络的通讯设备反复询问,得不到回复,三秒后,外界的联络人员果断启动紧急救助方案,十分幸运,此刻苍狼小队的众人还未走入白雾之中,这才顺利的被转移回现实。

    [地点——龙云雪山]

    [诡秘等级:未知(不可处理,建议疏散周边城市人群,长期火力监控)]

    这封新的档案在经过一道道审核之后,最终被送入特殊事件档案室。

    完全以冷白色调为主的空间,被分隔为四处区域,分别放置不同等级的档案,从最轻度的危险开始,再到高危,紧接着极危,最后则是未知。

    越往后的档案,危险程度越高,区域所在位置也越深。

    相比较空荡荡的极危/未知这两个区域,危险/高危那边可就拥挤得多。

    [地点:曲江市——已荒□□苗小学]

    [诡秘等级:危险(波动频率正在升高,请优先处理)]

    [地点:空林市——德安养老院]

    [诡秘等级:高危(波动频率正在升高,请优先处理)]

    [地点:宁德市——安国路烂尾楼]

    [诡秘等级:高危(波动频率正在升高,请优先处理)]

    [地点:青南市——]

    [地点:————]

    负责这里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输入新增档案,又面无表情的调动出需要处理的旧档案,心中带着几分说不明的惶然,最近的诡秘事件出现的越发频繁,别说是危险和高危,就连极危以及未知档案都新添数份。

    他们的处理速度,已经快跟不上增长速度……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

    首都时间——六点整。

    晨雾徐徐退去,明媚的阳光照拂大地,拥有明日之都美誉的初阳市从睡梦中醒来,人们忙忙碌碌,再一次开始喧嚣的又一天。

    叶眠是其中的异类,无需为生活奔波的他,此刻还躺在床上,呼吸轻缓,显然还在沉沉入睡……不过,那微微蹙起的眉心,证明他并不处于美梦之中。

    墙上挂钟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九。

    沉睡中的青年,也终于走出梦境,睁开了双眼。

    灿若星辰的黑眸之中,不见丝毫浑噩,满是清明,仿佛昨夜的他根本没有入睡一般……从某种角度上,这么说其实也没错,因为叶眠他,做了一晚上的清醒梦。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大脑清醒的做了一晚上的梦。

    身体得到足够的休息,但精神没有。叶眠揉了揉太阳穴,舒缓神经的同时,起身下床。光洁的脚踩上微凉的地板,他来到落地窗前,抬手拉开厚重的窗帘。

    被隔绝的光线涌入,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也许是光影转换的缘故,在这触光的一瞬间,叶眠那双深黑的眼眸,竟隐约透了些许蓝色,就像那光线勉强触及的幽暗海底,若隐若现的雾气在深处翻滚,伴随着人类无法听见也不可听见的靡靡歌声——

    扭曲,可憎,痛苦……让人疯狂的声音。

    在清醒梦里,叶眠就已经听了很久这首歌,结果回到现实,依旧避无可避。

    “闭嘴。”沐浴在阳光中的青年只说了这两个字。

    [——————]

    似是明白了叶眠的抵触,无形且无声的存在哽咽着低泣一声,赞歌随即消失。

    “……”莫名感觉到这玩意好像在委屈。

    叶眠因自己的感知而沉默,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自苏醒时便一直处于冷淡的表情中,终于多了一份无奈的情绪。从他现在遭遇的情况上来看,他的病情很有可能又加重了,并且加重的不是一点半点。

    手机屏幕亮起,简单地几下操作,屏幕跳转为拨打电话中。

    “上午好,王医生,请问我的预约能够提前吗?”叶眠不徐不缓的说着,面对电话另一端的提问,他冷静回答:“是的,我的妄想症好像更加严重了。”

    “好的,谢谢,我会按时到达。”

    电话被挂断,叶眠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放空思绪,直到屏幕暗下,才随手放置一旁。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太能够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患上精神疾病……是的,没错,就是精神病,或者说是妄想症……明明此前的他无病无痛,也没有什么求而不得或者遭遇刺激之类的事情,怎么会忽然得了妄想症呢?

    关于这个病的出现,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那时候的叶眠还是个正常人,直到他某天夜晚回家之时,在路边看见一滩蠕动变形的黑色液体……说实话,当时的路灯恰好是坏的,眼前世界黑乎乎的一片,周围只分浅黑色和深黑色,所以叶眠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画面是不是真的。

    他只知道当他走过去时,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东西。

    问题是,从这一天起,叶眠便开始陆陆续续做起梦来。

    有时候是在昏暗的宇宙之中,听着群星歌唱。

    有时候是在混乱且朦胧的混沌里,欣赏荒诞的颠倒舞剧。

    更多的时候,他身处一座古老城市,身边是没有尽头的白雾。

    不论是横看还是竖看,叶眠这样的情况都不属于正常人,你看,这一年时间过去,他还在做梦,不止如此,梦中听到的歌声,甚至还出现在了现实之中。都已经开始产生幻听,距离幻视还远吗?

    叶眠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性格较为冷淡,或者说冷漠。但这并不代表他想变成一个独立于所有正常人思想之外的疯子。

    ……

    在预约时间内到达,早上就已经联系好的王医生正在等他,和往常一样,先是仔细询问了一番他的最近状况,叶眠如实回答,王医生点着头,面色如常的听着,对于这种种离奇讲述无动于衷。

    毕竟眼前这青年不正常,说出什么东西都不稀奇,过于正常才有问题。

    “现实中出现歌声的幻听?并且潜意识认为能够和幻听到的存在沟通?”王医生皱着眉,感到苦恼。

    其实,从以往他和叶眠的沟通,包括言行举止,以及综合分析等等来看,王医生本人并不觉得叶眠有什么太严重的问题,更多是认为叶眠压力过大,给自己造成了心理方面的暗示,才会频繁做梦……但现在来看,问题变严重了。

    “叶先生,你还记得梦中的歌吗?”王医生问道。

    叶眠点头,见此,王医生继续道:“这首歌的出现频率非常高,很有可能是原因所在……你有没有尝试过,在现实中寻找这首歌的源头?”

    “现实?”叶眠微顿,眼底划过一丝茫然。

    说起来,整整一年时间,他还从未想到过这一点,就仿佛潜意识在告诉他,这首歌是虚无的,它不存在于人类世界……所以,他才从未关注过。

    “……”视线微垂,落于脚下的白净地砖上。

    叶眠尝试回忆梦中的一切,包括那首出场频率极高的歌,怎么说呢,虽然是清醒梦不假,但毕竟还是梦,记不得全部,最重要的问题在于,梦中的那首歌,不知道是哪一国的语言。他听不懂语言,只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祂在永无之国沉睡。]

    [————]

    [长生者沐浴星光,旅行者演奏绝望。]

    [————]

    [无理之徒,快些吟唱恐怖。]

    [祂将投来注视,怜悯你的狂妄与疯狂。]

    [————]

    [请坦然接受,臣服于这位伟大存在。]

    叶眠低声喃喃,尝试用蓝国的语言翻译歌词的意思。

    在这一刻,梦中的缥缈歌声,仿佛又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遥远的,永远被浓雾笼罩的迷之都,正醉心歌唱的扭曲之物们睁开了混沌的双眼。

    这是……?这是……?这是……?

    永远沉浸在混乱中的邪神眷属们,眼中竟浮现出愕然之色,祂们窃窃私语。

    回忆完部分歌词,更多的还需要时间慢慢去想。叶眠收回飘离的思绪,他抬起头,准备和王医生继续刚才未完的交流,但奇怪的是,面前的王医生低垂着头,凝视桌面的动作,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见此情况,叶眠礼貌的等待。

    然而过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面前的王医生还是没有回神的迹象。

    静默的气氛中,叶眠感觉到几分不对劲,忍不住开口打破:“王医生?”

    几乎是话落的瞬间,桌前的人就有了反应,垂首沉默的王医生缓缓坐直身体。

    叶眠微顿,好奇怪,在这个动作中,他不知为何感到了几分僵硬,是错觉吗?正当他奇怪之时,他的视线对上了一双眼睛。

    深绿色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画面,让叶眠精神一震,心脏猛地缩紧。

    王医生的眼睛,他记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棕褐色!就算不是,也不可能是绿色!

    在叶眠的注视下,那双眼睛继续变化,几秒之后,已然不再是人类模样,深绿色的竖瞳,就像是冷血动物的眼睛,狡诈而残虐,带着人性化的智慧,与其说是在看着他,不如说是审视般的打量,就如同在评判眼前食物是否可口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

    受惊的叶眠猛然站起,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黑眸深处,已浮起一层虚无的白雾,而在白雾之下,浓郁的墨蓝色正逐渐晕染开。

    求生本能令叶眠想要快速离开这里,然而怪异的情况出现了,他刚起身站稳,面前的一切就又变回正常模样。办公椅上的王医生正眼神关切的看着他,无比正常,仿佛刚才的那些异样情景,全都是他产生的错觉一般。

    “怎么了吗?”王医生轻声询问。

    叶眠略感恍惚,脑中不断切换刚才以及现在的两种画面,那种瞬间的惊惧感依旧残留心中,令他丧失交流倾诉的**,甚至连王医生的询问都没有回应。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却没有发现,就在他转身之后,上一秒还像个普通人的‘王医生’又变回了诡异的兽性瞳孔,只不过已经没了猎食者的凶残,反倒是瑟瑟发抖,墨绿竖瞳都被吓的紧缩在一起,看起来比刚才的叶眠还要惊惧。

    ‘王医生’怎么也无法理解,原本柔弱普通的猎物,为什么会在起身的瞬间,身上冒出那么恐怖的气息,令它无法控制的惧怕……那不应该是它的食物吗?

    ——————时空间隙中,某位至高存在静静注视这一切。

    意味不明的一声轻哼,似讽刺,又似不悦。

    丝丝缕缕的浅淡白雾不知从何处飘来,争先恐后的涌入问诊室中,朦胧而梦幻的场景之下,掩盖凶猛冰冷的杀机,‘王医生’甚至连挣扎的过程都没有,等到白雾散去,问诊室内空空荡荡,唯有办公椅上,留下一滩腥臭作呕的粘稠液体。

    ——

    同一时刻,蓝国的某处深山基地,处于中心位置的巨大机器正发出尖锐警报。

    基地内的工作人员们混乱几秒,紧接着迅速回到各自岗位,开始查探警报异样。

    “诡秘波动来自初阳市中心位置,十分剧烈,疑似正在破茧。”

    有人快速做出判断,紧接着,来自身边同事不可置信的声音:“怎么可能,初阳市中心?这么重要的地方,诡秘一出现就应该下发清除任务!怎么可能任由它发展到破茧?调查员呢?没有人接取任务吗?”

    他的疑惑没人解答,反而陆陆续续的,更多人开始迷惑。

    “好奇怪,档案库里并没有关于初阳市诡秘的资料。”

    “不可能没有资料录入,是不是权限问题?”

    基地人员们低声交谈,手下一刻不停的快速操作,得到特许后,最高权限打开。

    只见头顶的巨大的屏幕上,空荡荡的一片,无论是危险,高危,极危,甚至是未知,四种等级分类,他们全都找了个遍,可不论是哪一个,都没有关于初阳市诡秘的资料。监控器前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怎么可能真的没有资料?在此之前国家没注意到吗?这不应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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