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热毛巾盖在脸上, 热气蒸腾，浴室内水声哗啦哗啦，叶泽生正在洗澡。
教皇既死, 圣城已破。
这件事的发展充满了出人意料的地方，叶泽生来之前没有想过索菲亚公主是男的, 他们也没想到教皇竟然有这种意图, 而教皇也没想到他们三个a级一个b级还真就能把他给绞杀。
无论如何, 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教皇的仪式将教堂内发生的不少事情都传播了出去，哪怕之后仪式破坏，一切被打断，整座圣城都开始变化后天上的卫星也能看到。
他们一结束, 原本被拦在外面的各个组织成员都进来了，冲向教堂找他们的使团。
宋济本来想和叶泽生他们叙叙旧，日落国的骑士又来找索菲亚公主，看到索尔那张经过战斗后脱妆了但确实为男人的脸, 还有那一身婚纱，刺激得心一梗就晕了过去。
他们四人, 就没一个人身上看得过去，只是索尔扮了这么多年公主, 下面民众可不知道，到底是刺激了些。
他生怕宋济立刻要走, 像是抓住了最后那根救命稻草, “克里斯特，教廷应该还有完好的地方，先让我们洗漱一下吧？其他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说？”
宋济点了点头, 于是便有了叶泽生现在在浴室中的举动。
他洗去身上污渍, 还特意变回了本体, 庞大的植物瞬间占满空间，花苞悄然绽开一个口子。
自从三年前步入b级，他身上的叶片差不多就是十几片这个数量了，往后每一次突破都是祛除杂质，身体进化，翠绿的枝叶中灵气越发浓郁，显得本体也晶莹透亮起来。
在这三年中，他也顺利突破到了a级，可s级依旧是一个坎儿。
他已经吸收了很多灵力，也曾在灵陨之地真正地作为一株植物闭关修行，以植物的身份去捕猎生存，始终没能找到那个突破口。
叶泽生举起一只手，堪比澡盆大的叶片便高高抬起，随着他的想法自如地卷了起来。
今天和教皇对战，可谓是生死之战，他便有了些新的感悟。
他们最明显的一个差距，是范围。
格里高利十七世为s级，留给叶泽生最深印象的，是他动不动就可以操控整座教堂内、圣城，乃至圣城所有信徒的几个场面。
格里高利的异能为傀儡，从精神控制到身体控制都有。叶泽生虽然不是这样的能力，但是他身为植物，也可以从本体中分出许多株没有意识的分株，他不操控时就是品质很好的玉盏花，他操控起来也能转移意识过去。
从这个角度考虑，教皇的一些作战方式他都能学习。
叶泽生关了水，尝试起来。
他散落出去的分株，除了作战时用到的战后被他收回，其他大多在夏琰手中。
叶泽生一转移，眼前的视线便朦朦胧胧起来，叶片上几滴水珠落下，吧嗒一声砸在地面瓷砖上。他挥了挥手，看向前方。
没成功？
眼前朦胧的水汽散去，一个健美的身体忽而显现出来。肩宽腿长，肌肉轮廓分明，从花洒中洒出的水流沿着他的肌肉纹理滑下，渐渐没入腰线。
叶泽生这会儿大抵是被平放在旁边架子上，他一动，这株分株形成的剑身也跟着动了起来，叶片和下方架子碰撞，咔哒咔哒两声，在浴室中听着极为明显。
他竟然转移到夏琰的剑中了！
让夏琰使用他给的植物还是叶泽生亲口提出过的建议，可是平日夏琰用剑时他的意识也不会特意转移过来，顶多像是今天一样配合着使用几个法术，也从未告诉过夏琰这就是他的分株。
这会儿真的过来了，他才发觉这有多要命。
夏琰还在洗澡，偏偏他意识清醒，五感敏锐，那边蒸腾的热气仿佛都扑倒他身上了……
“迫不及待想要变回原形了吗？”夏琰听到了刚刚的声响，伸出手来握住长剑。
叶泽生一动也不敢动了，假装自己还是什么意识都没有的剑，下意识长出一片叶子挡住自己应该是眼睛的部位，等夏琰走近了，又一点点挪下，悄悄打量着。
他的男人，看两眼怎么了！
这三年忙得要死，天天不是修炼就是到处做任务，夏琰坚持他还小，他们都还没那什么过，顶多偶尔用手互相帮助一下。
“真是跟你的主人一样没耐心，不过，稍等一会儿，今天难得和s级教皇战斗，我需要复盘一下。”
叶泽生身体瞬间绷紧：……药丸。
从触感上，那双手好似捏住了他的脚踝。战斗中总是要注入自己的灵力，这会儿只是复盘，并不是真的战斗，夏琰便只注入了一点点。
那一点来自夏琰的灵气顿时侵入叶泽生的经脉，沿着腿部向上，扫过小腿、大腿，进而涌入丹田，冲上心胸，没入脑海……
如果叶泽生不过来，这个分株就是普普通通状态，偏偏他的意识来了，他又有随时随地修炼吸收灵气的习惯，本来就有灵气在经脉中运转，夏琰再一输入……
外来的异物感顿时强烈起来。
叶泽生虽然是植物，但他可是火灵根。
他体内此刻运转的火灵力碰上夏琰的木灵力，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把这个来抢地盘的家伙赶出去。但是叶泽生的理智又清晰地告诉他不能让夏琰发现，于是他不得不按捺住所有灵力，任凭夏琰的灵力在体内来回巡游，充斥着每一条经脉。
万一两股灵力迎面撞上，叶泽生还得快速闪避开，让夏琰的灵力通过。非自己的灵力进入丹田时，叶泽生更是得蛰伏。
太奇怪了……
奇异的充盈感浮现，叶泽生恍惚间觉得他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而是被夏琰掌控在手中的，只要夏琰一个念头，他就会跟着做出各种举动。他的身体，他的经脉，他的丹田，乃至于识海对夏琰都是放开状态，他在夏琰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这就是成为一把剑的感受吗？叶泽生的意识也跟着飘忽起来。
夏琰看着自己手中突兀弹跳一下的剑身，先是一皱眉，忽而想到什么，手指摩挲了两下剑身，嘴角挂起一抹兴味的笑。
他没有真的重现招式，只是按照自己设想的更好的出剑方式轻轻挥舞了一下。
灵力褪去，又瞬间冲刷过叶泽生的身体，一道无形的灵力波动在空中荡开。
对于叶泽生来说，这种瞬间空虚又瞬间充盈的感觉远比互相帮助时还要刺激，他的意识受到了强烈震荡，构成剑身的叶片霎时散开，浓郁的花香味渗入空气。
剑身上滴滴答答渗出水渍来，大概是在浴室中半天，水蒸气凝结成水珠了。
长剑不再对夏琰的举动有任何反应。
夏琰用毛巾细细擦过，轻笑两声，呢喃道，“跑得真快。”
特意在这个时间来看他，偏偏一逗弄就受不住了。
叶泽生又洗了一遍澡。
他甚至偷偷去教廷库房内找了点圣水，把自己全身都擦了一遍，确保花香味不是贴在他身上闻都闻不出来。
即使是这样，从浴室中出来，他也不敢看隔壁房间，灵力在空中波动两下，挑了个有熟悉气息的地方就落下了。
双脚踩上地面，叶泽生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宋济。
这个房间内部有一个很大的池子，池水内似乎暗含着诸多能量，宋济就站在池边，静静地看着下方出神。
“宋济。”
叶泽生慢慢走过去，一手搭在了宋济肩上，“好久不见。”
宋济回过神来，原本有些冷漠的脸上也不禁莞尔，“好久不见。”
本该在恢复记忆后说的话，这会儿终于有时间说了。
有很多东西，不用细说两人都能明白。宋济一恢复记忆，就能知道叶泽生一直在收集关于自己的信息，在找自己。如今丹心的人都来帮助他，也说明他当年的举动被看在眼里。
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他。
“宋璇，还有我爸妈他们……还好吗？”
“挺好的。你堂姐宋璇可厉害了，在华灵可是人人崇拜！”叶泽生在池边坐下，拍了拍旁边，示意宋济也坐下来。
他一边说着，宋济就一边听着，听得很满足。宋璇修行早，天赋好，又足够拼命，如今自己组建了一支女剑修行动队，过得风生水起。宋家长辈和修行界那边合作，过得也挺不错。
“那你呢？”叶泽生忽而问道。
宋济沉默了。
他的经历在外人看来大概很光鲜，可是对他自己来说，记忆全无，过去二十年形成的性格、观念全被篡改，分明对什么都很陌生却不得不拼命地卖力，只有获得他人认可仿佛才有立足之地，必须接连不断地用伤势来创造神迹……
“不好不坏吧。”宋济听着自己如此平静地说道。
三四年前，他受伤了，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让所有人替他委屈，总觉得自己不被理解，心中只有仇恨。
可是现在，他忽然明白那种感觉了。
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亲友担心。
他不想说，叶泽生也不会非要刨根问底。人长大了，成熟了，很多时候就是心里能装下更多事情了。
“薛丹姐派我来，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不用担心。你想回去，我们就一定会带你回去。”
“总而言之，你想留在这边也好，想要回去也罢，都行。娶那个索尔也行。”
宋济听叶泽生提起索尔，有些不自在地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挺放得开的。”叶泽生委婉道，“和他这样的人生活，应该很快乐，不用管那些条条框框的。”
宋济笑了，“你和夏琰是不是……？”
叶泽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你看出来了？”
宋济点点头，“之前战斗中，还有结束那会儿，你都躺进他怀里了。”
“咳！什么叫躺进他怀里了，我是上面的！”叶泽生嘟囔一句，努力捍卫自己的地位。
反正他们都还没那什么，到时候肯定是他在上面！
宋济狐疑的目光看来。
叶泽生被看得有些悲愤，他不就是比夏琰稍微矮那么一点点点吗！
“这是我在修行界得到的，送你一份，你回去可以试试。”他神秘兮兮地拿出一本功法，用法术复制了一份，塞给宋济。
这总能证明他的经验了吧？
宋济看了一眼，神情微妙，倒也收下了，“好。”
等叶泽生走了，他随手翻了两页，脸上笑容更是抑制不住。
叶泽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笔记都做在承受者那方？虽然姿势是在上面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