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啊？”

    白辰恰好翻身，滚进柔软被褥里，因此没听清楚——什么？谢意凛说了什么？

    谢意凛觉察到他的迷糊。

    alpha的手指动了动，又顿住了，他重复说道：“应付成子昂，不算渣男。”

    白辰：……咳。

    是是是，是不算，他和成子昂又没有那种关系。不过……想起来成子昂自以为是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笑。

    白辰勾了勾唇，眉宇间染上笑意。成子昂一定没想到，他们只是协议假结婚。所以对方说什么，白辰都只是应付。

    与此同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omega抿了抿唇，谨慎开口询问：“殿下？”

    谢意凛侧目看向他。

    “……今天成子昂说，”白辰每个字都挺慢，好似漫不经心，但耳朵竖起来，注意力也集中了。

    “他说您是被陛下叫回去的，是真的吗？”

    他其实想问，他们的协议会不会因此被提前终止？

    如果是，他能理解。

    谢意凛默然。

    然后，白辰听到他淡淡道：“是。”

    白辰又抿了一下唇，小心翼翼道：“那，我们……”

    “不会。”

    不等他问出全部，谢意凛已了然洞悉了他的疑虑。

    alpha低沉好听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即使看不到那双冷淡灰的眼眸，白辰也能猜出，此时谢意凛的神色一定漠然又冰冷。

    ……好似一尊屹立在风雪中的神像。

    强大、骄傲、无与伦比。

    但无人知晓风雪有多冷。

    “这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协议。”

    男人的声线很稳，毫无波动，连诉说这些的时候，都极为克制又像是一种长年累月的习惯。习惯了将一切包裹好、掩藏起、在霜天寒地中踽踽独行。

    “是我没有早些和你说清楚。”

    “一开始，我考虑协议结婚，确实有政治上的考量。”

    谢意凛从未想过与另一个人组成家庭、缔结婚姻。

    随着年龄的增长，连比他小的副官萧凌都有了未婚妻。但他始终没有婚姻方面的考虑。

    直到，皇帝召他回来。

    “我的父亲希望我与贵族联姻，以稳固我继承人的身份。”

    多年不在权力中心，又有那些恶劣传闻。谢意凛甫一进入首都社交圈，得到的便是厌恶、排斥、居心不良的种种试探。

    他们想利用他的婚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连皇帝的催婚，也并不单纯。

    “后来，智脑送来了一份名单。”

    是与他匹配度高的omega们，翻阅过后，谢意凛首先记住的，就是唯一平民身份的白辰。

    平民意味着没有太多利益纠葛，不必束手束脚。

    “我选择了你。”就不会轻易更改。

    说来也有趣。

    起初他选择白辰的原因，有很多方面。

    但最终定下就是这个人的念头，是白辰在通讯中的意外回应。

    ……以及那个时候，白辰在网上有一些不好的负面舆论。

    他想，这也许能构成一次合理的交易。

    报酬丰厚，还能得到王室的庇护——只是现在看来，或许无意之中，他发现了独特的宝藏。

    谢意凛平淡叙述完毕，眉宇间似有簌簌的雪，缓缓落下。夜色更深了，男人敛起眸光，低声又道：“今天这样的事……”

    “不会是最后一次。”

    那次宴会、成子昂的试探……都还会继续。

    甚至会变本加厉，会事态升级，会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谢意凛竟开始迟疑。

    迟疑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选择。

    “殿下。”

    白辰忽然翻了个身，转过来看着谢意凛。

    月光恰好被云朵被挡住了，昏暗的光线中，他眼睛亮晶晶的，好似许多天上的星星，在此刻降临。

    “我知道的。”

    他又不是傻瓜嘛。

    皇太子殿下的暴戾名声，他很清楚；王室是全帝国最尊贵的存在，他也很清楚；那次宴会上，他就见识到了贵族们隐约的手段……所以，白辰都知道的。

    “没关系的。”

    隐隐的甜橙气息散发过来，盈满了不大的床榻。是夏日最舒适惬意的情境，彷佛置身最甜美的期许之地，在草木、树叶、饱满果实的包围里，朦胧的月色笼罩下来，映照着omega的眼眸。

    他眼睛里像星空，像大海，波光粼粼，璀璨灿烂。一刹那，白辰笑了。于是冰雪都远去了，封印在遥远冬季。

    酒窝里有酝酿了许久的蜜。

    “您已经给了我最想要的啦。”

    谢意凛微微怔住。

    良久，他眉宇间闪过一丝困惑，转瞬间又消弭了去。

    男人抬手，像之前那样，笼住了他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又刷在手心上。

    而后，他低声说：“晚安。”

    ***

    第二天早上，拍摄继续。

    鉴于昨天只是简单的买菜做饭，一大清早，摄制组决定今天继续折腾嘉宾们。

    所以，今天的任务，变成了……

    “攀岩？？？”

    韩芸芸差点晕倒了，“我……我恐高……”

    “不是简单的攀岩呢。”

    女编导心道为什么又是我？一边尽量客观解释规则：“是每组嘉宾派出一个去攀岩，另一个要在下面玩抢答题。”

    “问题回答对了，攀岩的那位就可以往上走三步；回答错了，就要后退三步。”

    “最终，最新到达目的地摘下山崖上花朵的那一组，就可以获得今天的胜利。”

    “啊……”

    “我懂了，”白辰笑道：“是问答题+飞行棋+攀岩，是吧？”

    “对对对……”女编导连忙点头：“所以今天考验的是配合的默契，和对彼此的了解。”

    她还特意看了眼白辰这边，口中说道：“可能相处时间越长，今天就会越容易达成胜利。因此，我们也有一些规则上的倾斜。”

    “相处时间比较短的伴侣们，可以选择简单难度的答题库。”

    韩芸芸立刻上前，高高举手，“我来答简单题，我俩只恋爱了一年！”

    弹幕里笑疯了。

    【笑死，他俩其实是官宣一年，恋爱很早了吧？】

    【对啊，但是现在为了胜利，恋爱时间也可以缩短了……别问，问就是一见钟情。】

    【哎反正韩芸芸说什么辛禹都会好好好的……】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辛禹也慢吞吞举起手来，“我不要。”

    “什么？”

    韩芸芸惊讶扭头看他，“笨蛋，这样会容易一些啊。”

    “我不要。”

    一直无条件宠溺顺从未婚妻的alpha，难得在此时固执己见，“我们已经恋爱三年了，彼此很了解了……”

    【原来如此，辛禹的心情忽然能理解了……】

    【突然觉得辛禹很爱韩芸芸啊，而且他俩是难得的ab恋啊，一定很不容易吧。】

    【可是这样会增加难度啊，韩芸芸也是为了他俩好。】

    韩芸芸气得把辛禹拖到旁边沟通，编导暂且先转移目标，盯上白辰，询问他：“那白辰你呢？你们要用这个权限吗？”

    “嗯……”

    白辰想了想，看向谢意凛。

    难得的，谢意凛微微拧眉，沉默着。

    ……协议假结婚，认识不超过一个月的两个人，无论如何也算不上熟悉。

    但是，白辰记得他受过伤。

    这样的细节，连多年跟随的副官萧凌，都并不详知。

    他指尖动了动，最终，alpha与白辰对视，将选择权交给了他。

    白辰抿了下唇，笑眯眯说道：“我们也不用选。”

    弹幕里，似乎终于找回了喷头，阴阳怪气的评论又多了起来。

    【真自信，谁给他的自信？】

    【节目组给结婚七年的成子昂与汤从云组准备的是最难的吧？这么说，白辰觉得自己能和他们相比？】

    【说真的我不看好那对七年的，我觉得他们根本不像已婚七年，像刚认识七天。】

    【没准人家就是这种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啊。白辰这对才奇怪，都没听说他俩恋爱，直接就结婚了。是闪婚吧？之前的表现也好刻意。】

    【怎么刻意了？人家热恋期不行吗？】

    【不好说不好说，说不定节目组会放水呢。】

    韩芸芸那对协商好了，走过来。女方气鼓鼓的，男方倒还是那副样子，只是主动说道：“我去攀岩。”

    基本上，都是alpha选择攀岩，另一半选择答题。

    白辰冲谢意凛比了个手势，“殿下，加油！”

    谢意凛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三位alpha男嘉宾都穿好了护具、套好安全绳索，比起休闲装扮，这种探险的打扮令人耳目一新，好似真的有种原初的野性力量，自然而然流露了出来。

    其中，尤其以谢意凛最为明显。

    【太……太帅了吧？alpha果然还是要最原始本能的状态最吸引人了！】

    【荷尔蒙大爆发啊！对了，有谁知道殿下是什么等级？】

    【据说很强，看血战视频也知道很强，但是你这么一说，殿下对外的资料好像很少啊……】

    节目组提供了头部护具，但谢意凛拒绝了。

    alpha轻轻摇了摇头，“不必。”

    身上的防护装备已经略影响他的速度，头部这护具也只会妨碍他的视野。

    他语气中有笃定的自信，与不知不自觉散发出的强者气势。男人略一抬眸，锐利的、鹰一般的视线已遥遥看向了山顶。

    编导忍不住问白辰：“殿下究竟有多强？”

    白辰先摇头，后点头，又摇了摇头。

    编导：？？？

    这是什么意思？

    白辰勾唇笑了。

    omega的笑容甜滋滋的，像泡在了蜜罐里。他大大比了个心，斩钉截铁，以强烈的语气道：“我不知道殿下有多强。”

    “因为在我心里，殿下永远是最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