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院西面，一座破败的小院中。
这里是闫天山的居所，十分的简陋。墙面斑驳，爬满了绿色的藤蔓。
外人只知闫天山只有武道三重的实力，勉强混到外院导师的位置。却不知道，并非是闫天山没资格住在武功楼，而是他根本就不打算。否则，以他轻松击败武道三重巅峰的林奇，想进武功楼也仅仅是一句话的问题。
放眼看去，小院中很空旷，只是摆放着一张裂痕斑斑的石桌。石桌旁，闫天山抿着茶水，望着一旁恭敬站立的陈言，苦笑着摇摇头，那双隐含着无尽沧桑的浑浊眼眸中有着丝丝无奈之色，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出：“你小子，非要遵守这些繁文缛节！我辈武者，一生求道，何必在乎礼节？”
陈言一动不动，有些少年人不曾拥有的沉稳：“在玉清院中，只有您才是我的老师！而且若不是老师教给我汲取那股焦臭味和经脉运行的方法，恐怕我和那些家伙一样，只能领悟到些许皮毛。”
“三年的磨练，倒是让你沉稳许多。那群老家伙们只注重资质，却不明白心性的重要。你这块璞玉，今天之后，就要绽放出光辉。哈哈！”闫天山显得格外高兴，望着远方那轮初生的红日，眼中映射着道道红光，眼神也有些凝重，略微沙哑的问道：“那块石碑，想必你已经参悟了吧？”
“嗯！”陈言道：“那块石碑乃是太古的武者遗留下来的传承，有一部筑基功法《归元经》，此外，还有他的一部分记忆与我融合……”
陈言将昨日所发生的事情都讲出来，眸光熠熠，夹杂着感激之色：“我体质普通，修炼进展缓慢，如果不是老师提议开导，我绝不可能获得传承。我的一切，皆是拜老师所赐！”
闫天山轻轻颔首，目光深邃，如浩瀚星空，似能洞穿一切。
“你与我有缘！当初见到你，我便知晓你不会平凡。此传承，也的确属于你。”
“不过你得记住，武者修行，千劫万难终究是外物所加的劫难，武者最强大的敌人还是自己。但凡问鼎的盖世强者，或许无绝世之姿，但必有武者之心！”
他遥望着远方，云雾飘渺，思绪也仿佛是飘散出去，喃喃道：“潜龙在渊，破茧化蝶！”
陈言浑身一震，看着那有些佝偻的老男人，那与年龄不符的苍老的面孔，犹如是在此时绽放出光芒，那股梦幻迷离的味道，让心志坚毅如他都忍不住有些沉沦。陈言经历过苍老与新生的过程，清楚闫天山之所以超出年龄界限的苍老乃是生命精气丢失，只是如今，仿佛是在逐渐的恢复过来。
他心神一动，突然想到黄衣人提到的第一人。但想了想，终究收敛了好奇心。
闫天山瘸着腿，慢慢地转过身，望着脸色激动的少年，偏厚的嘴唇扬起一道笑容：“你是我的第一个弟子，或许也是最后一个，你比老师要出众啊……。”
笑了笑，他话锋一转，脸上洋溢的笑容渐渐褪去，语气郑重：“林家乃是平遥城的大世家，林奇身为少主，也有着不小的权力。如今他放言与你在半月后生死决斗，你要如何赢他？”
陈言微微一笑，脸上充满强大的自信：“我的丹田扩充了数倍，灵气的数量是同境界武者的数倍之多，半月之后，我有信心晋入武道三重，到时依仗着丹田的优势，我有几分把握立于不败之地。若是能将武技练到高深境界，甚至能战败他！”
听着陈言自信满满的话，闫天山眉头紧蹙，沉默许久后才道：“林奇以你的父母作威胁，你又该如何？”
笑容一滞，陈言的脸色有些僵硬，沉吟了许久也不见声。
闫天山盯着他，等待着他决定。
一时间，小院中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微寒的风拂过，撩起陈言的衣角，发出沙沙的轻响。他抚着额头道：“我会在决战时擒住林奇，逼迫林家就范。那时还请老师将我父母送至安稳之地。”
闫天山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问道：“你呢？送死！”
陈言漠然道：“我之武道，如浩瀚星河，如日月星辰，万物不能阻，天道不能断，挡路者，皆杀！我死不了！”
“倒是与太清院的妖孽有些相似。”闫天山嘀咕道。直勾勾的盯着陈言，“遵循本性，好自为之！”
……
从闫天山的住所出来，已是残阳西斜。玉清院中许多学员皆是离院回家，望了望那座灯火通明的铁塔，陈言想了想，没有急着去挑选武技，而是朝着家中走去。
他出身平民，居住在平遥城外围。
此时华灯初上，宽敞的大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五颜六色的彩光折射向四面八方，繁华喧嚣。
武道二重巅峰，体内灵气运转小周天，虽说不能像武道三重那样随心所欲，但动用灵气，十分流畅。脚下的灵气随着心意聚集到脚掌，速度极快，如穿花蝴蝶般穿梭在人海中，轻盈敏捷。
穿行在人潮中，陈言的身影模糊，仿佛是一道无形无迹的影子般。
突然，前方的人潮如长龙般涌动，密密麻麻的人影挤作一团，涌向前路一方恢宏的府邸。
那是林家！
“铛铛铛……”
一阵锣鼓声从林家府邸扩散开来，前方一些抢着看热闹的普通人都忍不住堵住耳朵。陈言好奇，灵光覆在身上，前方人皆是主动分割出一条路来。
一位武者可并非他们能得罪的。
直到离林家数十米距离，陈言才顿下身形，却没散去灵光。心念一动，灵气又是附着在双眼，如苍鹰般锐利，隔着数十米距离，在光亮交织中，看见那些家仆正将一张染血的纸张贴在旁边的红墙上，那纸张有一层淡淡的灵力波动，散发着朦胧的黄光。
灵力，那是武道七重的武者将灵气不断地凝练而成。
扫了一眼内容，陈言的心中涌起一阵寒意，那张纸赫然是生死契约。显然，今晚一过，整个平遥城都知道林奇与陈言的决斗。
昨日之前，林奇被废材陈言伤到的事情早已在平遥城传开。这林家将生死契约颁布出来，让平遥城众人知晓，此举显然是要立威，洗除耻辱，杀鸡儆猴！
听着前方隐隐传来的议论和嬉笑声，陈言杀意骤起，灵压蔓延出去，压的四周空气嘎嘎作响，使得他身周的行人纷纷退开。皆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只是在灵光的遮掩之下，武道二重之下的武者无人能看破。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深深地望了一眼辉煌富丽的林府，心中真正的升起了一丝戾气。
远离了人群，他全力奔弛。不消片刻，便看到一处灯火昏黄的人家。
陈言轻轻推开门，嘎吱的刺耳声将房中正在专心制作石刻的陈父给惊醒过来，连忙放下手中未完成的石刻，关切道：“燕子，昨天你怎么没回家？你是不是在闫导师那过夜啊？”
陈言笑了笑，道：“爹，昨晚我恰巧突破，就在老师的小院住了一晚，让老师给我讲解修炼上的问题。”陈言说着拿起陈父手中的石刻摩挲着。这是低阶符师布置阵法所用的石刻，十分的廉价。使用时只需要将符文刻入，便能发挥出种种奇妙。
他看了看屋里，问道：“娘呢？去哪呢？”
陈父笑道：“去林家看热闹去了！”
陈言脸色一变，他本不欲让二老知晓，免得担惊受怕。但如今已是纸包不住火了。他走到陈父身前，正想开口，忽然开门声传来，令得他脚步也是一顿。
一个布衣荆钗的秀丽妇人缓缓进屋，目光复杂，充斥着担忧，无奈，绝望。
陈言轻叹一声，望着陈父，道：“爹，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们！”
不等陈父开口，他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
听完，陈父的脸色也是十分凝重，拉过陈言，盯着他的双眼，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道：“闫导师是你的老师，更是你的恩人，你做的没错！至于那半月后的生死契约，你尽管去就是，将那林家少爷给揍趴下，让他知道我家燕子也不比他逊色！”
陈父微微昂着头，语重心长道：“虽然为父不是武者，但却听闫导师提起过武者须有真正的武道之心。既然你走上了这条路，为父不会阻拦你，你就放心去做吧！”
“燕子，要不你走吧，离开平遥城，不要回来！”陈母低泣，推搡陈言。
“败了死了又如何，男儿在世，宁肯站着生也不跪着死。燕子，你是武者，要记住，凡事但求不违本心！”
陈父看着陈言，脸上有着欣慰，道：“万事小心！”
陈言重重的点点头，眼中有泪花闪过，都被他竭力地给藏在眼底。
灯光昏黄，万籁俱寂，但陈言的心中一片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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